就算形势所迫，逼着我一介魔女撒如此低水准的谎，这恶魔简直万死莫赎！
“这事儿您真的不能怪我。”在我一通发泄之后，恶魔满脸委屈地说，“要是我事先就知道，您叫我上来是给您打发另一只恶魔，哪怕您出十人份的灵魂我也不敢接这单啊！”
哦？我来了兴趣：“这话怎么讲？”
“我跟您签订了契约，那一位也跟人签订了契约，无论我们之间谁成功完成了任务，都意味着另一方的任务失败——”恶魔的话戛然而止，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
它确实说得太多了，因为这番话已经证实了我之前的猜测，地狱是不鼓励恶魔在生意场上内斗的。
我们学校门口的餐厅就曾遭遇过这种情况，有几名学生去用餐，结果到快吃完的时候，声称他们在食物里发现了蟑螂，不但因此拒绝付钱，而且还索要赔偿。
这下你应该明白了？恶魔给了你三次许愿机会，你用完其中两次，第三次却设计安排两只恶魔互斗……这跟吃霸王餐不是同一个道理吗？
另外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如果只是意图赖账的家伙还好说，如果被教会之类不怀好意的家伙利用，他们岂不是可以利用灵魂契约，让地狱里的恶魔自相残杀殆尽，从而坐收渔利？
这种事哪怕只是想想都令人起鸡皮疙瘩。
“求您了，免除契约吧。”恶魔眼泪汪汪地说，“我甚至可以自费帮您做一件事，只要别再逼我跟其它恶魔起冲突就行。”
“免除契约？再搭上一个愿望？”我心动了，“嗯……让我好好想想……”
这个诱惑不可谓不大，如果这只恶魔说的一切属实，另外那只恶魔也许会顾忌到同一个原因，而不再对我发动攻击。当然，老凯莉的教导我一直记在心里，恶魔都是一群可恨的骗子，它的话最多只能信一半。
我决定换个话题：“那个警察出现的时候，你们为什么不打了？”
“哦，是这么回事。”恶魔慌里慌张地解释道，“根据灵魂契约第五十八条第三款第二小节的相关描述，我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必须保持低调，如果遇到可能暴露我们自身存在的情况，可酌情……”
恶魔啰里吧嗦说了一大堆，其大意就是，它不是故意要偷懒耍滑，而是为了保证地狱及客户的隐私，所以不得不临时中断了对于契约的执行，只要机会合适，它一定会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去，完成我下达的指令。
不得不说，这只恶魔颇有几分急智，我那条命令当中确实有“保证雇主安全”的相关内容。所以哪怕它现在只是呆在我身边，倒也勉强不算是违背契约条款。
哼！能把消极怠工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我还真小瞧了它！
我想了想，最终还是抵住了诱惑：“不行，我不相信你！”
连已经签订好的灵魂契约都敢反悔，一旦契约解除，我拿什么来保证恶魔遵守诺言？
听到我的担忧之后，恶魔眼珠一转，给我出了个新主意：“其实您完全可以跟我重新签订一个雇佣契约，这种契约的强制力与灵魂契约是一样的，并且您无需使用灵魂来付账……噢，该死的，太迟了！”
突然，恶魔脸色大变，一泓纯粹的黑暗在它脚底聚集，生成一条幽深的隧道，黑魆魆的看不到底，只有隐隐红光从另一头传来。
“您考虑考虑，我马上就回来！”
留下这么一句话后，恶魔“嗖”地一声被那条隧道吸了进去，快得连一秒钟都没用。
隧道瞬间闭合，千途馆恢复了恶魔驾临之前的模样。
我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试图重新召唤恶魔，但那家伙完全没有回应。
“那家伙走了？”不请自来的月蚀蹿上桌子，问道，“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我摇摇头：“没说，而且这家伙走得很匆忙，像是……”
“地狱把它给拽了回去，我知道。”月蚀打了个呵欠，“我当年也遇上过一次，挺麻烦的，为了跟我解除契约，地狱里的那些家伙足足折腾了大半年时间，简直烦死个人！”
我现在明白契约里那些繁琐晦涩的法律条文都是怎么来的了。
慢着，如果我的恶魔被地狱拽了回去，那我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老凯莉及时捕捉到了我的情绪变化：“不用害怕，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打算杀你的那只恶魔也已被地狱强制召回，等开完听证会才会重新放出来。”
恶魔也有听证会？这倒是挺新鲜的。
“别高兴得太早，这事儿还没完呢！”老凯莉警告我说，“不管是谁想要你的命，既然你的身份已经暴露，她很可能会亲自出手解决问题。”
老凯莉的警告如同一盆冰水，冲我兜头淋下。她说的没错，敌暗我明，在不知道幕后黑手身份的前提下，我只能被动挨打，不要说先发制人，连反击都难如登天。
哼！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我怕得要死，幕后黑手难道就会因此放过我不成？别忘了，我还要给葛兰妮和南妮报仇呢！
别看我今年才十六岁，教导我的老师可是魔都赫赫有名的魔女凯莉！
“你再怎么给我戴高帽子也没用。”老太婆又打了个呵欠，“更何况，应对这么弱的对手还要我帮忙？我真是白收了你这么个徒弟！”
嗯？老太婆这是话里有话啊！
这么弱的对手，这么弱的对手……我喃喃地念了几遍之后，终于明白了过来。
老太婆虽然嘴上说不帮忙，可实际上已经把最关键的信息透露给了我。
如果对手是一名非常强大的魔女，她根本不必跟恶魔订立灵魂契约。之所以需要恶魔的帮助，是因为她能力有限，根本无法处理自己弄出来的烂摊子！
想通这一点后，我如同醍醐灌顶，明白了下一步该怎样行动。
我拨通了唐威的电话。
“喂？”慵懒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哦，是伊……凯莉啊？这还不到中午呢，有什么事吗？”
我把我的要求告诉了他。
“什么？”唐威残存的睡意立刻消逝无踪，“你要我带你再去一次命案现场？你疯了吗？那个追杀你的恐怖分子还没抓住呢！你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