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雪澈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家,小蝌蚪正焦急的坐在她床前,紧握着她的手,满脸的憔悴和忧郁。见她醒来,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欣喜的说:“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不由落下了眼泪。
冷雪澈觉得头特别的疼,一时还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但记忆迅速的将她带到了那个恐怖的时刻,令人心悸的情景历历在目,清晰得如同刚刚发生,她看到了抬头的那个人正是小蝌蚪,他长着长长的尖牙,而他身下的那个人脖子上鲜血狼籍。B市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吸血鬼原来就住在自己家里,自己一时好心救了他的命,却因此而葬送多少人的命啊。她惊骇的大叫一声,使劲儿抽回自己的手,将身子蜷缩到床的一个角落,哭着喊道:“别碰我,你是个魔鬼!”
小蝌蚪仿佛被人重重的在心上打了一拳,最怕的事终于发生了,他想上前把冷雪澈抱在怀里,她惊恐万分的神情让他疼惜不已,他又恨不能杀了自己,来平抚她的恐惧。但是他呆在原地,什么都不敢做,看着他要上前,冷雪澈已经吓得面色苍白,抖成一团。他焦灼而愧疚的敲着自己的头,哑着嗓子说:“姐,姐,你冷静些听我解释好吗?”
“不要叫我姐,你快点走开,我不想再见到你!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冷雪澈歇斯底里的喊着,她决绝的语气让小蝌蚪全身无力。他脸色惨白,心仿佛凝结成冰,又被狠狠摔在地上,碎成了粉末。悲痛交集之下,他不由仰天长啸一声。
冷雪澈被他苍凉而狂野的叫声吓得呆住了,紧闭着双唇,脸色青白,抖得更加厉害,眼睛张得大大的,瞪着小蝌蚪,天哪,那是狼的嗥叫。
小蝌蚪双眼已经变成血红色,痴痴望着吓傻了的冷雪澈,忽然旋转起来,越转越快,变成了一阵旋风,等他停下时,完全像变了个人,他高大的身材穿了一套剪裁合适、质地高贵、样子有些奇特但非常帅气的白色衣裤,原本清爽的蓝色头发也变成了银白色,手里还拿了一枝怒放的白菊花。
他走到她面前,抓过她的手,把白菊花塞到她手中,冷静而坚决的说:“不错,我不是人类,是狼妖,对不起,隐瞒了你。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早就属于你了,既然你认为我那么十恶不赦,那就杀了我吧。能死在你手里,我无怨无悔。”说完深情的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惨笑着念道:“少孤为客早,多难识君迟,掩泪空相向,风光何所期?”
小蝌蚪的痛楚已经深深的打动了冷雪澈温柔的心,她情不自禁伸手去抚摸他的脸,一下子又想起——他根本就不是人类,而是一个冷酷凶残的恶魔,她的手再也伸不出去,停在了半空中,泪疯狂的坠落,矛盾的说:“救你时所有的结局我都想到了,但再怎么也想不到你不是人类,是我疯了吗?刚才都是我做梦对不对?告诉我你不是邪恶的魔鬼,你不是!”
她再也无力支持,哭倒在床上,瘦弱的身子抖动得如同一片秋风中的落叶。
小蝌蚪的焦虑和痛苦也到了无以附加的地步,他迟疑了一下,然后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眼中饱含热泪,一边亲吻她的秀发,一边说:“对不起,对不起,你救我的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不是人类,还记得你为我取出的那枚子弹吗?那是一枚银弹。当时我就很奇怪,什么人会使用银弹来杀人呢?只有传说中对付狼人的时候才会用它。后来我慢慢发现了自己有许多超乎寻常的地方,而在网上又恰巧看到了关于死神杀人的迷案,我忽然有一种感觉,那些案子都是我做的,于是我就想出了在B市做案吸引追杀我的人来找我的主意。那天听萧潇谈到周英时,你露出了非常憎恶的目光,所以她和江市长就成了我的第一个目标。”
“天哪,是我害死了他们。”冷雪澈抽泣着说。
“干嘛要自责?我所杀的都是该杀之人,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经想明白了,无论我是什么人,我存在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这个地救弊绝风清。这里是所有生物唯一的家园,我不能任一些愚蠢的生物把它一点点推向毁灭。你喜欢古诗,不知道读过这首没有:万里乘风去复来,只身东海挟春雷。忍看图画移颜色,肯使江山付劫灰!浊酒不销忧国泪,救时应付出群才。拚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挽回!”
“秋瑾的《黄海舟中日人索句并见日俄战争地图》。”冷雪澈惊奇的看着小蝌蚪,感受着他热情澎湃的英雄气慨,和他对地球深沉强烈的爱,她不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她从来没从任何一个人类的身上感到这么强烈的对地球的爱慕之情,虚伪的人类只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秀,他们真正在乎的只有金钱、名利和欲望,还有一部分人类思想消沉,只会独善其身,更有像她这样哀怨自怜、愤懑悲怆、诅咒这肮脏世界毁灭的。一时间她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神奇的力量,是伟岸无涯,是雄浑磅礴,是赤子之心,她早忘了恐惧,一种莫名的羞愧和异常的钦佩之情涌上心头,她低低的说:“也许你比我们更像人类。”
小蝌蚪昵爱的揉着她的头发,笑着说:“我才不稀罕自己像不像人类,你们人类自认为很高贵,很特别,是这个星球的主宰,而在我们心中,所有生灵都是平等的。真正高贵、特别的只有我们的地球。”说到地球,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充满敬畏和深情:“姐,你想想,在浩渺神秘的宇宙中,几乎都是死寂一片,只有我们这颗美丽的小星球充满生机,孕育着生灵,它是那么欣欣向荣,那么生机勃勃,这难道不值得敬畏、不值得赞美、不值得用生命去护卫吗?”
冷雪澈静静的凝视着小蝌蚪,什么话也讲不出来,这个非人类的男孩儿所带给她的震憾不是语言可以表达的,他正是她苦苦追寻、梦寐以求的那种有责任感、有侠义心肠、又有超人能力的男人啊,可惜,恨不相逢未嫁时,自己破碎的心,枯死的情又怎么能配得上他的冲天豪气?
小蝌蚪明显的感觉到了她的哀婉与苦楚,他并没有劝慰什么,表白什么,只是把她紧紧拥在怀里,接着说:“原谅我到现在才告诉你真相,我是真的害怕会失去你,虽然你很善良勇敢,又对小动物啊,花草树木这些生灵爱护有加,可是毕竟你还只是个柔弱的小女人,我怕我的真实身份会吓到你,谁知还是出了这种事。姐,你怎么会去那的?”
他的怀抱真的很温暖,很舒适,冷雪澈眯着眼睛享受着他带来的愉悦之情,如梦幻般的说:“是那个外国女人带我去的。”
“我就猜到是这么回事,这些人居然打你的主意,迪芬德这个混蛋,枉我还把他当成正人君子。”小蝌蚪眉头深锁,有些忿忿然。
“迪芬德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冷雪澈抬起了头。
“忘了?冰山王子。”
“啊,是他!不会就是那个送我发夹的外国人吧?”
“笨哪,才想到。可不就是他们,我想他们不能确定谁是他们要找的人,我的护身真气可以让我与人类一样,所以再一次用那个**试探你,无论我们谁是死神,都会去要她的命。谁知,那个翠西没听从迪芬德的吩咐,直接跑到我们家附近,想杀了死神,要不是迪芬德出现,我已经把她除去了,我与迪芬德动了手,他发现我用的神术与他的同出一辙,非常惊奇,我想我们可能有很深的渊源。只是我现在什么也想不起来。我们打成平手,等他们离开后,我去杀了那**,可惜她的姘夫不在。”
“什么?你已经杀了那个女人?又是因为我,唉,小蝌蚪,不要这样了好吗?她罪不致死啊。”
“姐,你又嫌我残忍了是不是?不要嘛,那样肮脏的生命留在地球上不但大煞风景,而且还会给善良的生灵带来麻烦和灾难,我是在为民除害啊。”小蝌蚪又是撒娇,又是讨好,还带着几许委曲。
冷雪澈认真的说:“我也不是在埋怨你,一个人的时候我也曾经想过,如果我有武功该多好,那样我就可以惩恶扬善,快意恩仇。但以暴制暴真的是最佳方案吗?血腥的杀戮可以让人心惊胆寒,却不能让人弃恶行善。我想,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尊贵的、宝贝的,我们又有什么权力结束他呢?”
“罪恶的灵魂就像是癌细胞,如果不把它彻底清除,它不但会把健康的细胞变成它们的同类,还会危及整个生命体。难道你还指望有他们会自己醒悟,改邪归正吗?我不是上帝、佛祖,没有那么大的信心,所以我以我自己的方式来为地球治病。”
“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但你杀人的方法也太恐怖了,真的要喝光他们的血吗?我想……我差点就被你吓死了。”冷雪澈依然心有余悸。
小蝌蚪郑重的说:“我只是杀死他们,不是吸血鬼。也许你不相信,一开始,我自己都以为自己是那个吸血鬼,但杀了江、周二人之后,我就知道我不是,我对那些脏血一点都不渴望,我在宾馆徘徊了好久,甚至认为自己连死神都不是,于是就离开了,谁知第二天,看到了那篇报道,我才知道原来在我身后另有一个吸血鬼,我怀疑这个鬼就是伤害我的人,于是我接连作案,做完之后躲在暗处,想查清到底谁是吸血鬼,为什么要陷我于不义,但那个恶魔非常机灵,总能躲开我,就像昨天晚上,我杀了那个垃圾,就躲在他的卧室里,但也像往常一样,突然间屋里爆出一团浓重的黑雾,雾气消逝,那个死人的血就被吸光了,我摘下面具,气恼的查看死人脖子上的伤口,你就出现了。”
“难道迪芬德才是真正的吸血鬼?可是为什么要让我知道你是杀人凶手呢?就算我知道了真相,对他们也没什么好处啊。”冷雪澈不解的问。
小蝌蚪挑了一下英气十足的眉毛,忿忿的说:“迪芬德应该不是吸血鬼,但他一定知道了你是我心爱的女人,所以想用你来打击我,你知道我是狼妖后,大致会有两种情况,一是被我当场吓死,那样我就会心存愧疚、悔恨,多半会一蹶不振,这样一来,他们对付我就会轻松很多。另一种情况是我用法力救活了你,你多半也会离我而去,甚至还会报警抓我,而我为了救你必然会功力大损,我想,他们应该还会有后续的计谋接踵而至。”
说到这儿,他紧紧握住冷雪澈的手,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他非常庆幸的说:“而他的诡计差一点儿就成功了,姐,你知道当时我有多害怕、多沮丧、多痛苦吗?我以为我就要失去你了,我恨不得杀死自己,幸亏迪芬德算错了一步,他不知道我的小澈是全世界最特别的女人。”
冷雪澈并未理会他夸大其词的赞美,忧心忡忡的说:“这个迪芬德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总要致你于死地呢?按你所讲,那个吸血鬼也一定有什么阴谋,要不他为什么要诬陷你?小蝌蚪,你现在的处境太危险了,我们还是报警吧。”
小蝌蚪眯着眼睛说:“迪芬德是个高贵的对手,我本来很赞赏他,不过我想我错了,他居然会对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下手,让我很失望。其实他要致我于死地很正常,因为他就是支持M国总统彼得四处发动战争的幕后黑手。而我,在尽我所能阻止他们的野心。我可以肯定迪芬德也绝对不是人类,我不知道他是什么妖,但他的神术高明的惊人,要不是我有纯阳童子真气护身,只怕早就死在他的紫离之下了。至于那个真正的吸血鬼,我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但我知道他的法力也很高明,也是个可怕的敌人。不过,我一定会抓出这个坏我名声的坏蛋。”
“紫离是什么?”
“是迪芬德的武器,那应该是天下至阴至柔的东西,它所发出的能量只怕连核弹也无法媲美。”
“天哪,那么恐怖。”
“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他伤害你一根头发的。”
“我现在成了你的累赘,小蝌蚪,你应该是一只自由自在、振翅高飞的雄鹰,不能让任何人成为你的牵绊。”
“你错了,我并非什么雄鹰,只是一条孤独闯入人类世界的狼而已,我们族类虽然冷酷凶狠,但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对爱情要忠贞不渝。人类把鸳鸯做为爱情的象征简直是匪夷所思,鸳鸯是从来不会对爱情忠诚的。而我们族类,一旦爱上对方后,就会至死不渝。任何一方配偶如果不幸逝去,另一方都会孤独终老,我现在虽然可以幻化成人形,但我首先是一只狼,骨子里的东西是无法改变的。姐,不要总让我表白,我说过我爱上了你,那不是玩笑,那个爱字一说出口,就说明我已经准备用一生一世来**你的筹码。你不是我的牵绊,相反,你是我的守护天使。你……你是不是嫌弃我不是人类,配不上你?”
小蝌蚪的话里充满了挚诚、坚决、柔情,也浸润了一丝忧伤和委曲。
冷雪澈静静的聆听,可在她心里激起的感动、震惊、感激、自卑等等情绪在心头跌荡起伏,翻起了惊涛骇浪,在茫然和不安中,只觉得心中又苦又涩,还掺杂了一种淡淡的也许她自己都未觉察的甜蜜。她轻轻地、如梦呓般的说:“是啊,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也许我是个最守规矩,却也最离经叛道的人吧?如果我们早些相遇,我一定会成为你的红颜知己,会陪你开心到老,可是,我们相遇的太晚了,我的心死了,只剩下干枯的躯壳,我给不起你任何东西,你这样出色,这样执着,应该配最完美的女人,或许你应该找你的族类,她们才懂得什么是爱情,才能给你幸福。”
“说到底,你还是嫌弃我!美丽的言辞下掩饰的是厌恶对吗?”
“你多心了,我所说的是真心话。”
“刚才还说心早死了,还说什么真心话。”小蝌蚪轻轻嘟囔着。
“你……你……强词夺理。”冷雪澈被他抢白的无话可说,恼火的转过头去,伤心的说:“你想过没有?你的记忆还没恢复,说不定在你原来的生活,早有了与你海誓山盟的爱人。”
“一定不会有的,人家可是处男之身啊。现在的年青人有了爱情却不发生关系,好像不太正常吧。况且如果是我心爱的人我能轻易就忘得一干二净吗?”
冷雪澈的脸又红了,娇羞的说:“好恶心,还说什么对爱情忠贞不渝呢,还不是……还不是色狼一只!”
“说我是色狼,那我非要色一个给你看看,否则不是辜负了你给我取的名字?”小蝌蚪双手抓住她的肩头,夸张的撅起嘴,作势去吻她。
冷雪澈笑着躲闪着,说:“好啦,好啦,我道歉还不行吗?你不是色狼,是纯情狼。”
“还取笑我,看样子不给你个厉害尝尝是不行了。”小蝌蚪用两只手在她腋下乱挠,冷雪澈最怕这个,笑的喘不上气来。
这时门铃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