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古和长老们对人类的反应非常惊诧,有些想不通,他们对每个人的思想进行了快速的分析,可是他们得到的结果却只有坚强和珍惜。
盘古试探的“说”:“你们谁也救不了,B市以外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核污染相当严重,而这样的污染又会破坏蓝的结界,也就是你们所说的臭氧层,源头中的各种射线将会直接照射到蓝上,在那样的环境中,所有生命都承受不了,即使有幸存下来的,也不会活多久。还有,曼倾就要接受炼海的惩罚,随着她的死去,她在B市所设的结界就会烟消云散,这里也会受到污染。所以,你们还是替自己想想可以活下去的办法吧。”
这番话的确具有超强的震撼性,人们都吃惊的望着曼倾,希望她告诉大家,这不是真的,可曼倾只是苦笑了一下。
程皓大声说:“即使这样,我们也得去救我们的同类们,如果真救不了,大家就死在一起。侠女妈妈,你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非要接受那没有一点道理的惩罚?你又没做错什么!我们都愿意和你同生共死,只要你说一句,我们就拼了!”
他身后的人们轰然答允,到了这个地步,再也没有什么是可怕的了。
曼倾现出温柔的笑靥,用灵魂传递信息给程皓:“小皓,我知道你的坚强和勇敢,但是记着,侠女妈妈要你活下去,你和你的哥哥、姐姐们还要协助小蝌蚪保卫这个地球,保卫活下来的生灵们,无论是谁,都不能做无谓的牺牲,因为,你们是地球的希望!”
说完,毅然转过头,单独和盘古勾通道:“父王,我知道你的心也是柔软的,温暖的,你的藏心术比我和妈妈都要出色,我求您帮我说服十长老,只要我接受惩罚,献出希望,你们就带着小圣女回神界,任蓝上的生灵自生自灭好吗?”停了一下,又补充道:“藏心术我没传给孩子,她再也不会犯我和母亲的错误,神界也将恢复平静。”
盘古冰冷的目光在曼倾脸上停留了好半天,最后冰冷的“说”:“你和你的母亲都太贪心。无论哪个地方,都不可能有完美,你这样的执着追逐,违背了自然规律,只能带来灾祸。”
曼倾垂下头,固执的说:“我知道了,可我还是不后悔。”
盘古挥了挥手:“既然这样,我也无话好说,你去吧,我答应你的请求。”
曼倾长长松了口气,右手如兰花般虚扣,左肘半缩在腰间,深深的弯下腰,那是神界诀别的礼节。然后她率先走出屋子,来到空地上,她要直面死神了。
盘古和十长老依然无动于衷,几个神相互勾通了一下,然后闭目凝神,双手在胸前虚环成扣,立时,十一道耀眼的光索从他们身体里呼啸而出,直冲上天,仿佛十一只有力的巨手,揽着太阳,坠了下来。
太阳越来越近,带着熔化万物的高温,所有的人都感到要被烤焦了,幸亏,在距地面千米左右,它停住了,蓝崸和女娲之肠们各施神力,设了个小结界,帮人们抵御高温。
那十一道光索缠扭在一起,转眼间架起了一座从地面直通到太阳里的光梯。
曼倾异常镇定的走到安宁身边,用人类的语言说:“对不想,老杀,我救不了你了。”
安宁痛楚的脸上露出坚强的笑容:“傻瓜,能和你一起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曼倾也轻轻笑了一下,又对着屋子里床的位置,用神界心灵勾通的方法默默道:“我也救不了你了,迪芬德哥哥,如果真的有鬼魂的世界该多好啊,那样,我就可以尽我所能的回报你和安宁的付出。哥哥,哥哥,我的好哥哥,永别了。”
她忍住就要滑落的泪水,转身来到蓝岩面前,歉疚的说:“对不起,爸爸,我带给蓝家的只有悲伤和痛苦,现在,我要把孩子还给神界了。”
蓝岩老泪纵横,紧紧抱着孩子,不想松手,但他心里清楚,自己无力阻拦,最后不得不咬紧牙关,狠着心把孩子放到曼倾怀中,抬起头,一边哭一边对盘古说:“不管你是什么王,也不能这样狠心啊!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是个父亲吗?小澈她是你的新生女儿,你看在骨肉亲情的份上,饶了她行不行?我们把小圣女还给神界难道还不行吗?”
盘古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程皓愤怒的说:“爷爷,不要求他,他的心比石头还硬,比冰还冷,我们不求他!”
他不求盘古,因为他想自己救曼倾,他不明白为什么蓝崸为什么只是在一边观望,好像根本不关自己的事,而他可是最具反抗意识的啊,那么自己来救侠女妈妈好了,心中这么想,身体也马上行动起来。
可惜还没等他出手,曼倾已经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抓住了他,温柔的说:“不要,小皓,我的父亲和长老们并没有错,神界有神界的规矩,我做了错事,心甘情愿承担惩罚。而且你忘了吗?我刚才叮嘱你的话?”
程皓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所在的幸存都都跟他着哭泣不止,除了蓝崸。
曼倾放开程皓依依不舍的手,抱着孩子来到盘古面前,看了又看,亲了又亲,然后双手把孩子交给盘古,眼中神色是那么留恋,那么不舍,那么凄然欲绝。
小圣女漆黑的眼珠儿也直直盯着母亲,眨也不眨,她也一定感到了即将到来的离别。
盘古接过孩子,看了一眼,“说”:“我现在行使神界王的权力,为小圣女取名。神界的修习要旨是无爱无欲,无喜无悲,清静自在,自然合谐,就叫她不言吧,希望她可以明白爱是最难驾驭的洪水猛兽,我们这样的凡夫俗子不要妄言爱,不要轻易去招惹这个魔鬼。”
他的目光从十长老脸上流过,十长老都没有异议。
沉默了许久的蓝崸忽然大声说:“大爱不言,好,这个名字取得好。”他注视着女儿,温柔的说:“不言,你长大了以后要记住,爱是这世上最神圣、最美好的东西,值得用一切去守护,去争取,你要学会身心投入的真爱,要不带偏见的爱你身边所有的一切。”
盘古冷冷扫了他一眼,不过并没有斥责或反驳。
曼倾深深凝望着蓝崸,双眸中洋溢着一片诀别的哀婉,柔声说:“小蝌蚪,我要走了。”
蓝崸坦然道:“好,我陪你一起走。”
曼倾轻轻叹息了一下:“可我要你活下去,并在记忆中将我珍藏,永不遗忘。”
“我做不到,我只得自己答应过你要和你同生同死,不离不弃,你希望被我欺骗吗?”
“那这个残破的蓝怎么办?你不爱你的地球妈妈了吗?”曼倾的脸上掩去了凄然欲绝的神情,她郑重的说:“我将死去,无力回天,但也许我的死可以为蓝换来一丝生机,死去之前我会努力用我心中爱的力量去弥补臭氧层的破损,剩下的工作就要交给你了,蓝上的生灵们能不能延续下去,就看你的了。小蝌蚪,答应我还着他们活下去,无论有多艰难,请带着他们活下去!”
曼倾澄澈的眼睛中满是殷切的祈求,诚挚的爱意,让蓝崸心神俱碎,他喑哑着嗓子,含着泪说:“姐,你知不知道这样的替我做决定有多残忍?”
“我知道,生比死更需要勇气,可是小蝌蚪,你不是早就说过,我们其实是一个人,彼此就像是彼此的镜子?你活着,我也将在你的记忆里活着啊。”
“你花言巧语!你巧言令色!你混蛋!冷雪澈,你又一次不顾我的感受替我做了决定,你又一次扔下了我!”蓝崸再也顶不住生离死别的重压,狂怒的喊了起来,双眼血红,神色狰狞,好像要吃人。
可曼倾却明白,他心里虽然百般不愿、千百不肯,可他是忍痛答应了自己,她深情的笑了,举起袖子,轻轻为他擦拭脸上的汗和泪,柔声说:“以后你就是蓝上所有生灵与死神抗争的希望了,不要再这么孩子气。”
说完不等蓝崸回话,转身飞快的跑向了那道光的天梯,她不能再作停留,她心中有太多的舍不得,再停留哪怕一秒钟都会让她痛不欲生,割舍不下,但她愧歉神界的也太多了,不能再做任何逆天之举,为父亲和女儿抹黑,陷神界于动荡。
她听到程皓、女娲之肠、郎妈妈、蓝岩……以及那些幸存的人们都在哭泣、在呼喊她的名字,可是她硬着头皮头也不回,她不敢回头,小蝌蚪那痛到发了狂的眼神会让她坚强的意志大堤于瞬间土崩瓦解。她的泪挤在眼窝中,根本容纳不下,可是圣女不能流泪,只能任眼睛胀得发痛。
很快就到了天梯边上,曼倾停了下来,人群中传来一片悲痛的尖叫,她霍的转身,脸上已经浮现了最温柔、最美丽的笑颜,她的目光从每个生灵、每片草地、每棵树、甚至是每粒尘埃上缓缓流过,那么轻柔,那么温暖,饱含了浓得化不开的热爱和期望蓝上生灵们顽强活下去的鼓励。
她的目光停在不言的小脸上,一颗晶莹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从眼角滚了下来,她忙用舌头舔进嘴唇,随即嘴角上扬,浮起一片深情的笑容。
她又把目光转向了蓝崸,那个她深深爱着,也深深爱着她的蓝上生灵,他紧抿着的嘴角显示出一种倔强而坚强的弧度,他的眼中装满了痴爱与不舍,她真想扑进他怀里哭个天昏地暗,哭个翻江倒海,然而她只是静静的一笑,就迅速转过身,义无反顾的迈上了那道天梯。
这座天梯不同于普通的梯子,它糅合了神界最正直、最无情、最严厉的十一个神的通天法力,所也它也容不得半点七情六欲的沾污。
曼倾才一踏上去,就发出了一声惨叫。她只觉得有一只铁钳般的巨手在对她的血液、骨髓、大脑、思想、甚至是每一个细胞进行抽取,进行剥离,要把她所有的一切都活生生分成两半。
那样的痛苦不只是她,即使是盘古和十长老也没有预想到,因为曼倾是第一个接受这种酷刑的圣女。十长老也不由闭上了眼睛,他们看不下去了,盘古却始终冰冷的注视着,眼睛都不眨动一下。他,真的没有心吗?
程皓大叫着:“侠女妈妈!”
曼倾猝然止住脚步,她没有回头,只是无力的挥动了一下手臂,然后又坚毅的迈上了第二级台阶。
大家能看到她单薄的身子控制不住的抖动不已,可是他们看不到曼倾脸上密集的汗珠和已经被咬出血痕的嘴唇。她对蓝崸、对女儿、对迪芬德、对安宁、对程皓、对蓝上生灵的爱和牵挂有深,她所遭受的痛苦就有多深,那些爱已经和她的血液、灵魂混合到了一起,如今要活生生的把这种情感剥离出去,无异于是对她进行拆皮挖骨,而她宁愿忍受这样的痛苦,也不愿失去所有对于爱的感觉和记忆。
蓝上的生灵感受到了她的痛苦,好多人都大哭起来,程皓等人更是如己亲受,痛不欲生,但蓝崸为什么会那么平静呢?虽然他的脸颊像雪一样惨白,他的目光也紧紧追随着那个纤弱的身影,可是他既不愤怒,也不心疼,面容沉静如水,镇定得非常不正常。
郎晴川担心的拉拉他的胳膊,他回头看了他一眼,居然露出了笑容:“别担心,我没事。”声音清晰有力。
“没事才怪。”郎晴川反而更担心了,他太了角蓝崸的性格,也太了解他对曼倾的感情,无论从哪方面讲,蓝崸都不应该是这副风轻云淡的超然模样。
曼倾已经来到了天梯的中部,这短短的几百米距离,她却仿佛走了千年、万年,并经受了无法言表的痛苦。她咬牙坚持着,痛得越厉害,她心中的爱反而越强烈,越清晰。
就在这时候,底下忽然变得死一样寂静起来,紧接着盘古和十长老惊诧、愤怒的信息传到了她的思想中。
“出了什么事?一定是小蝌蚪!”曼倾的心揪起来,马上转过身,果然惹出风波的是蓝崸。
原来乘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曼倾所吸引,蓝崸悄悄的溜到了天梯脚下,只有郎晴川发觉了他的行动,可是他没有阻止,他知道,即使自己强行留下了小蝌蚪,他也不会幸福、快乐,更不会就此罢休,丢弃殉情的想法。所以他含着泪,在心底默默的为蓝崸祈福,希望他可以如愿以偿。
没有半分犹豫和彷徨,蓝崸踏上了第一级梯子,虽然他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还是被那种恐怖的剥离感和疼痛感吓了一大跳,但他咬着牙,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继续努力的向上攀爬。亲身经历了那种恐怖的痛苦,他的一颗心全都装满了疯狂的苦楚。
这苦楚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上面那个让人百般怜爱、万般心疼、倔强任性、执着追求真爱的女神,他不能与之分离的姐。
盘古和十长老发现了异常时,蓝崸已经闯上了天梯,他们真的被他这种大胆行径吓了一跳,震惊、愤怒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连他们都不能通过这道天梯,而一个实验品居然毫发无损的冲了上去。而且他们现在非常担心,谁都不知道一个实验品闯入提取希望的炼海,会不会对希望有什么影响。可是他们又无能为力,只好使劲的传递信息给蓝崸,让他快些下来。
蓝崸感而不闻,只顾焦急的往上爬,下面的蓝上生灵们也都惊呆了,随即钦佩之情大起,大家明知道蓝崸此去,有死无生,心里却都在为他鼓劲加油,祝愿他能追上曼倾,共同进退。尤其是蓝岩,儿子的举动让他既伤心欲绝,又欣慰骄傲,他热泪纵横的大喊着:“崸儿,照顾好小澈啊!!”
曼倾的心中也掀起了狂澜,她完全明白蓝崸的心意,所以对他这样的举动毫不觉得奇怪,可是她担心的是蓝崸与自己共同奔赴这死神的约会,那么谁又来照顾蓝呢?
蓝崸飞快的追上了她,面颊微红,稍稍有些气喘,调皮的歪着头笑着说:“姐,我还是不能和你分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