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妈妈、蓝岩以及丹王子见到曼倾,惊为天人,待见到小千月和小圣女,郎妈妈和蓝岩连嘴都合不上了。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在与吸血鬼作战的最前线,血腥和杀戮让他们的心里压抑而痛苦,而这两个小家伙的到来,却让满天的乌云一扫而光,两位老人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连放下一会儿都舍不得。丹与程皓虽然不能见面,但能说上几句互相鼓励的话,就足以让父子二人开心不已。
曼倾和蓝頔都知道,蓝岩与小圣女相伴的时间不多了,说不定下一分钟,小圣女就要被带回神界,所以两个人悄悄走到外面,给老人和孩子多一点相处的时间。
迪芬德则拦住要跟着出去的安宁,小声说:“别打扰他们了,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了。”率先走开。
安宁也嗅到了生离死别的悲痛味道,他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不可遏制的惜别之情,以至于他一下子热泪如雨,无法自抑,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随着迪芬德离开,把有限的时间留给那个耀眼的人儿和那个真挚可爱的狼妖吧,为了他们,受怎样的折磨都值得。
曼倾幽幽的笑了:“他们,对我们真好。”
蓝頔紧紧握着她的手,说:“是,我想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妖,上苍对我太厚爱了,给了我最真挚的友情和最美好的爱情。”
曼倾把脸埋在他结实宽厚的怀里,低低说:“但是他们不明白,我们俩生死相随,不离不弃,根本就不在乎离别,只是这份情谊的确让我感动。”
蓝頔也笑了,得意的说:“正是这样,所以迪芬德和老杀毕竟差了我一筹。”
曼倾抬起头来羞他:“臭美!”
那绝世的容颜,娇俏的神情,仍旧是冷雪澈偶然撒娇的样子,蓝頔屏息凝气,心荡魂销,不由自主把她紧紧拥入怀里,口中喃喃呼唤着:“姐!姐!”
曼倾苦笑着说:“你心中真正爱的还是那个冷雪澈。”
蓝頔一怔,随即笑道:“你在吃你自己的醋吗?傻瓜,曼倾和冷雪澈早在我心中调合相融,不分彼此了,你勾起了我对冷雪澈的回忆,这还不说明问题吗?”
曼倾的笑容却慢慢消失了,垂下头,幽幽道:“你可知道我是多么讨厌曼倾的身份?如果一直能做那个普通平凡的冷雪澈,没有责任、没有神力该多好。”
蓝頔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打趣道:“姐,你也沾染了人类消极的念头了。”
曼倾苦涩的笑了,笑容中包含了那么多的无奈和辛酸。
蓝頔叉过话头,问:“姐,凡亚恢复了神力,是不是真的很厉害,你有几分把握?我们为什么不现在找到他,打上门去?”
曼倾垂下眼睫,说:“因为我怕。”
蓝頔惊讶的挑起眉毛。
“凡亚实不足虑,我所担心的是我的父亲和神界长老们。只要凡亚的事一完结,他们就会出现在蓝上。也许,我们连死在一起都不能够。”曼倾深深的叹了口气,她已经忧虑的快要疯了,而这其中的缘故也许只有迪芬德才明白,她,实在不愿增加蓝頔的负担,所以一直绝口不提,然而随着最后时刻越来越近,她心中的恐惧也越来越深,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这句话。
蓝頔怔怔的看着曼倾,好一会儿,说道:“无论将要发生什么,姐,你答应我,再也不能不要我。”
曼倾没有回答,甚至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一份生死相随、契阔死生的情谊在二人心中流转、传递、氤氲、澎湃,两个人互相依偎着,默然无语。
天渐渐的黑了,太阳的余辉在天边铺就了一片红彤彤、金灿灿的云霞,映照得周围的一切都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光彩,显得美丽极了。蓝頔和曼倾依偎在一团红亮的光球之中,庄严平和,如同神祇。
安宁坐在二楼的阳台上,默默注视着两个幸福的人儿,心中的苦涩之情慢慢褪却了,取而代之的是殷殷的祝福,只要曼倾和小蝌蚪能始终幸福,他情愿为他们守护一辈子。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扭头一看,是虚弱而疲惫的迪芬德,他忙扶他坐下。
迪芬德淡淡的笑了,绝美的笑容令黑夜也为之一亮:“老杀,你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生灵。”
安宁苦笑着说:“比起你,我又算什么?”
迪芬德说:“我们彼此彼此。”
安宁忧郁的问:“是不是小澈和小蝌蚪很危险?”
迪芬德无力的点点头。
安宁追问道:“危险来自于凡亚?”
“他算什么。”迪芬德轻蔑地摇了下头:“我感觉得到曼倾并没把他放在心上。”
“那……还能是谁?”
“曼倾的父亲,神界王盘古。”
“什么?难道曼倾的父亲会伤害自己的女儿?”
“神界没有你们所谓的感情,王要对神界的安危负责,更何况他身后还有负责监督王族的十大长老。”
“小澈和小蝌蚪该怎么办?”
“不知道,只能听天由命了,曼倾的确犯了天条,谁做错事都要承担后果。而你,更要担心的是这个地球,王和众长老绝不会再允许这个邪恶而危险的实验室存在下去。”
“地球很邪恶吗?我不信你也是这么想的。”
“我怎么想无关紧要,关键是王和众长老是这么想的。”
迪芬德再次无奈的摇摇头,忽然指着夜空说:“看,多美的月亮和星星!”
深远无际的夜空上,不知何时涌出了许多小星星,仿佛是哪个能工巧匠在贵重的黑天鹅绒上缀满了无数颗晶莹剔透的钻石,闪闪发光,神秘而美丽。在众多星星的簇拥下,一轮冰月静静浮在几缕松散的微云中,端庄典雅,从容不迫,如少女的眼波一般温柔清丽,映衬得幽蓝的夜空更加深远辽阔,更加坦坦荡荡。溶溶的月色似明似暗,如此的晶莹,如此的端丽,却又如此的混沌无涯,像是来自生命深处最初的呼唤,于虚空无凭却又真真切切之间交融着所有的生命和活力,来陪人间的孤寂。
一瞬间,安宁的心也被深深的打动了,他张开双臂,似乎要将这清凉的月光拥入怀中,轻轻说:“这么美的夜晚真是久违了。”
迪芬德幽幽道:“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安宁一怔,这句古词中包含了迪芬德多少深情挚意,又包含了他多少的悲伤哀愁?可见这位骄傲却率真的神对曼倾的感情何其热烈,又何其深沉。安宁从凄婉中感到了一股火一般炽热的力量,令他感动莫名,伤痛莫名,同时那种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感觉也更加深厚了。
“你,才是最苦的。”他叹惜着。
“我违背天条,动了感情,受什么样的苦都是自作自受,与人无尤。”迪芬德依然清高而孤傲,“不过,”他的眼神变得柔软起来:“老杀,为了小澈和你们这样的朋友,受什么样的苦我都心甘情愿。”
安宁眼中有泪光泛滥,默默看着他,眼中带着惺惺相惜和崇拜,这是他第一次有了崇拜的对像。
迪芬德淡淡笑着说:“别用那样的眼光看我,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神,现在我再也支持不下去了,如果我睡着了,你千万别让曼倾知道,更别让她擅用希望救我,她的麻烦已经够大了。答应我,你一定要做到。”
“难道就让我看着你死去吗?”安宁痛苦的说。
“是,我说过,这是我自作自受,与人无尤。老杀,不要让我失望。”迪芬德又恢复了原来的淡定与坚决。
安宁带着哭音低低道:“嗯。”
迪芬德恍恍惚惚的说:“我总算可以安心走了。对不起,老杀,我支持得太辛苦了,我真得睡一会了,再见,只怕……后会无期了。”
好不容易说完了最后一个字,迪芬德俊美的眼睛紧紧闭在一起,脑袋耷拉在椅子背儿上,他,睡着了。
那一刻,有片云彩从月亮上掠过,云彩过后,月亮似乎更加明亮了。
月光,宛如轻柔、澄澈的溪水,月亮借它的薄透,穿过遥不可及的空间,向蓝上倾泻着某种深入灵魂的、演绎着万世之劫的神秘的符号,那么幽柔无垠,铺天盖地,却又无迹可寻。这一刻的月光,仿佛在替迪芬德倾述着他永远也说不出的凄婉的爱情,又好像只是为他唱了一曲无言的哀歌。那月亮,就是他。
安宁静静沐浴在月光中,凝视着迪芬德,仿佛已经痴了,他的脑中只翻来覆去的问着一个问题:这么美的生命难道就这样消散了吗?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所以他就那样痴立着,幻想着迪芬德真的只是太累了,也许再休息几秒钟,他就会恢复活力,抬起头,淡定的对着自己笑。
翠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她也沉默了不知多长时间,后来,她轻轻的扶起他。
安宁问:“你要干什么?”
翠西坚强而凝滞的说:“找个空房子,把主人藏起来,他不想让曼倾公主和蓝頔知道。”
安宁没再说什么,只是和她一起扶起了迪芬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