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光荣日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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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幕

二零一零年十一月。

报社名下有一个名为《新月》的月刊,据说传自1923年由胡适、徐志摩等人创办的“新月社”。真实性自然是已不可考,不过凭着这个名头底下也是聚集了一批新时代的文艺青年,而在这一年的十一月中旬我也成为了其中的一员。

为期一个月的业务很快就过去,期间写了几篇杂感交了上去,确实是杂感,毕竟是第一次来SH,臆想中的SH与现实中的SH自然是有所不同,由不同而失望衍生的情感也确实让我感到了压抑,熟知近代文人做派的我也不能免俗,拿着笔便没有停住。而恰好新月社的每个成员都有月任务,我看着笔端隽秀的文字思虑一会儿便索性把它交了上去。

我记得在一篇杂感中这样写到:“.。诚然一个人想要出人头地并不容易,但娶一个喜欢的女子却是能够自己做主决定,而倘若连这种事都不能自主,那我.我会有外遇的.”

文章一经上交便以惊人的速度往整座办公楼传播开来,只是半天的功夫整栋楼都知道22楼报社有一个不知所谓的小子,而我竟是以这个话题很荣幸成为本栋大楼第一个在实习期就声名在外的员工,尽管这是我不想看到的。

我垂手低头站在王主编的大办公桌前,这房间有些安静,气氛有些凝重或者说压抑,这自然是王主编刻意营造出来的。我于是心情惶恐,因为刻意的装作不在意神情反而像是受到约束,王主编见这番布置取得了预想到的效果便开口说道。

他从黑色的大背椅上坐起,先是吐出一口气,但神情看着却像是在叹息。接着他把双手交叉着放到桌面,这双手并不像是属于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有些黝黑,泛着光泽,修长而富有美感,指腹一圈圈的螺纹还清晰可见,我想三十岁上下的成熟男子也未必会有这么好看的一双手。

他说:“你很有才华。”

话毕不再开口也不邀请我坐下,我有些捉摸不透他的意思,眼神拐着弯看向一侧的王婷。这一次她带我进来并没有带门出去,而是就立在办公室的一侧,见到我的眼神,她也不说话眼睛盯着某处也不知道是在想着什么。

我稍稍抬头,便见王主编手里不知何时捧着一本杂志看的津津有味,细细一看便见白色的扉页上印着斗大的两个汉字——《新月》。

“..我会不会变得无耻?”王主编忽然出声,语速像是在朗读。我记起这是我另一篇文章的论点,这个论点承载着这个月来我对所有遇到问题的反思,也算是对自己的一个拷问,说来惭愧,我并不确认我以后是否会变得无耻。或者就本身来讲我当然不希望自己日后是一个无耻男人,要知道每个人都有最起码的廉耻之心,成为一个无耻的男人可不是我所愿的。只不过,当时不知出于什么考量竟也没细细往里去思量,只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当然这是后话,此时我疑惑的是这个文章为什么会出现在《新月》上。

他把手中洁白而又崭新的《新月》搁在桌面,动作很轻,声音也很轻,我不觉微微抬了抬头,刚好就对上了那双凝视的眼睛。

面无寸须,脸上的皮肤有些松塌,深褐色的眼瞳并无明亮之感但看起来却很有神,额头较之常人略宽,鼻头很窄但鼻梁却很高。

“‘娶一个不喜欢的女生?不不不,那样我会有外遇的!’这是你写的?”话虽是以问号收尾,但语气明显有些质问的味道,我心里一突,脑海里直想着用什么话来回答他这句话。

“吃吃.。。”边上的女郎不知怎的忽然吃吃发笑,我心情不由的一松,偷眼往王主编看去,并没有想象中的怒气腾腾,不知怎地,我的心情再度一松。

“呃。”女郎捂嘴偷笑,见着两道望过来的眼神她并没有任何慌张或者害羞的意思,笑意还停留在她的脸上,而且因为捂嘴的动作表情说不出的俏皮可爱,我望着神情一呆,脑海里情不自禁的想到:“这位极为婉约的女郎原来还这么可爱。”

...。

我生来比较迟钝,就是说行动永远赶不上思维的速度,当然思维的反应速度也并不能算是及时。

这位婉约的女郎何以发笑便是足足楞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于是我有些羞赧。这一点是未有预见的,因为在写那句话的时候我纯粹表达的是自己对感情的观点,即娶一个喜欢的女子就不会有外遇。完完全全觉得没有任何可以值得发笑的地方,但现在看来,是我考虑不周。不过两篇文章竟然都在《新月》发表确是有些意外——也不知道有没有稿费。

...。。

我端坐在宿舍的床沿上,望着面前书桌上滴滴答答转着的时钟有些失神。这是回到住处的第四个十分钟,与王主编的谈话让我感到十分的困惑,完全不懂这次谈话是个什么意思,回想短短的几句谈话内容我甚至有些怀疑他是不是特意叫我过去听他的那句:你很有才华!

“是的,我当然很有才华!”我在安静的单人房里面这样说。

我深吸了一口气,闭起了眼睑,双手抬起伸出拇指和食指轻轻在两边的太阳穴上转着圈圈。

“首先是我写了几篇杂文,接着当成作业上交给了杂志社,这是第一段。然后今天听到了很多人在议论我写得杂文,这是第二段。最后是主编把我叫到办公室里谈话,即第三段。”

“而从办公室听到的风声来看,引起关注的无疑就是那几篇杂文。”我低声自语而后起身走到书桌前找出了昨天的稿纸。

“.。诚然一个人想要出人头地并不容易,但娶一个喜欢的女子却是能够自己做主决定,而倘若连这种事都不能自主,那我.我会有外遇的.”

我用红色的圆珠笔在这句话的下面画了一条长长的波浪线,话并无不妥的地方,完完全全是我想要说的东西,爱憎分明,有明显的喜好。

“.。。着实是想不通!”我推开红漆脱落了大半的木质窗户呼着气半是放弃半是无奈的说道。

窗外是一条橘黄色的长龙,长龙下是飘忽的红、黄色灯光,看起来很灿烂但于我的心情却并不相宜,于是心情更加的萧索。抬头往长空望去,天空中一轮明月从铅色的云朵里面钻了出来,已经是冬天了,风有些大,云也很多,风是瑟瑟冻人的冷风,云是能够布雨降甘霖的铅灰色云朵。月光十分的明亮映着周边每一片云朵都纤毫毕现,但色泽看起来却有些怪异,天空并无一点明星只是一轮孤月……

但连一丝月晕都没有!

借着月色我找到了门边的开关。

“啪。”

房间随之亮了起来,灯火有些昏黄,让人觉得十分孤单。

我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喂,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