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心理游戏——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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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十九】

腥味蔓延在空间里,凝灰的雕像立在如棺木般的箱子中,傅亓从正面注视着他,那是一张如此熟悉,却又变的十分陌生的脸。

雕像的脸部左半边是被撕去了皮肉的白色骷髅,上半身的皮肤被塑造出撕裂的状态,撕开的灰色肌肉下露出牙白色的骨络。腹部以下是无数枯骨和狰狞的面孔纠缠在一起的基座,那一只只向上延伸陷入皮肤的指骨和一个个张着嘴撕咬着皮肉的骷髅,他们的目的似乎只有一个,就是将基座上的人皮完全撕开,把他掏空,然后再用恐惧和疼痛把他填满。

与之前的雕像不同,这座雕像是中空的,也就是说他并没有被泥封过的脏器,可是透过肋骨的空隙却能看到,目结土并不是直接填鸭在骨骼之间,而是覆盖在人皮之上的,而那张人皮还带着没有干透的血迹。

整座雕像光是看着,就能感觉得到疼痛和绝望。

傅亓和萧倘、卓阳愣愣的看着,胸口像被巨石压住了似的,呼吸中带着不安。

“这是……方警官吧……”

不知是谁,从人群里冒出了一句,这一句话像强电一般略过傅亓等人的大脑,那种瞬间置身冰水之中的感觉,令人窒息。他们早就看出来了,那半张脸是如此清晰,这分明就是方惟,可是他们却不想相信,似乎只要不说出口,事实就不存在。

而此时,距离方惟和司徒巽失踪已经过去20多个小时了。

20时个小时前接到民警通知的时候,距方惟开车离开警局不过才1个多小时。

当时鉴证室正在收新到的一批仪器,严术安排了人按采购单收货收完货后,还没来得急开箱,就接到报案。M-A精神病院附近发生了车辆侧翻,本来这种事故是不需要刑侦科或独法鉴出勤的,但是到场的民警发现现场有弹头,觉得事情不小才上报了警局,出动鉴证室到现场取证。

到了现场才发现,侧翻的车辆正是方惟的车,而他和司徒巽已经不见了踪迹。车子翻在距离M-A不到2公里的路边,右侧车轮遭枪击导致爆裂引起侧翻,车内有血迹,但可以确定失血量不足以至死。现场发现的弹头经过鉴定证实是7.62NATO,大约是从车辆右方300-400m距离处射出,警员根据方位在距离侧翻车辆约360m处找到了子弹抛壳,除此之外凶徒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往M-A去的行车道不是公路,所以没有监控设备,无法知道方惟和司徒巽如何被带走,以及被带向了什么地方,只能靠转上公路的几处监控进行排查。

冷颉在M-A没有等到方惟,又联系不到他,于是又打给了傅亓,知道方惟和司徒巽失踪了。

事情向着无法理解的方向发展着,傅亓和萧倘决定把“药剂师”曾经联系过方惟,以及警局内部可能有他的同伙的事告诉了卓阳。卓阳知道之后,虽然发了通火但就算他性子再燥,在这种时候他还是保持了冷静,这是他做为一个警察,做为一个好朋友所必需的。

凯文经手过四年前的案子,而且FBI对“药剂师”的调查已经很多年,他看过现场之后否定了这事和“药剂师”的关联。

“Pharmacist对猎物的捕获是绝对精确的,这方面他就像一个猎人,他善于用技巧或是诱饵,不屑使用暴力,更加不会带走目标以外的人。如果真是他带走了方警官,那现场或附近应该能找到司徒的尸体。”

卓阳的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凯文是他们之中对“药剂师”最了解的一个,他已经否定了这样的可能性,那又是谁带走了方惟和司徒巽呢?目的又是什么呢?

卓阳正在等着鉴证室的结果,但就现场来看行凶的人很小心,能做为证据收集回来的不过几件,而这屈指可数的证物里几乎没有任何破案线索。

B队和国际刑警那边的调查进展相当顺利,甚至有许多的疑点都像是被刻意放在那里似的。被杀的四人之间通过一个海外账号经行钱银往来,而这个账号的持有者是李郢的小舅子,所有的账目、单据都很轻意的被查出并找到,相关人员也供认不讳。唯有一点怎么查都没有丝毫线索,那就是他们走私军火以及毒品的上下游,他们从哪里接到货,分销都哪里,什么人给他们,又是什么人接货,完全没有头绪。

港口的进出转泊没有任何问题,所得的黑钱如何进入也没有半点痕迹。一切的指向只有翁正亭等四人,且就此中断。

整个案件的起因,应该是翁正亭等四人合伙走私,由于是其中利润巨大,加之他们又是喜欢刺激的“玩家”,所以打算黑吃黑,得罪了幕后大老板,不但被灭口更加要他们身败名裂,死后也要把生前得到的加备吐出来。

凯文和格雷格针对司徒巽之前对杀人案的疑犯的分析,又重新做了分析,结论和司徒巽的相同。

实施绑架和杀人的凶犯手段十分利落,他具有很强的行动力,而且对警方办案及行动的方式十了解,他在绑架时很冷静,不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说明他的头脑很清晰,而他在杀人的时候一击即中,用巧力而不用蛮力,说明他的手法娴熟,应该受过专业的技能训练,同时这样的杀人方式,也表明他自生对这些人抱有一种愤怒与仇视的态度,这说明了他是一个拥有正义感的人,他对他们这种隐藏自身罪恶的人,正是在处以私刑。

以上诸点,确实很符合陆岩的身份和背景。

格雷格曾在FBI艺术品犯罪部门待过三年多,他对艺术品方面的鉴别和对比十分在行,他自己也曾是一名画家。他对笔迹再次经行比对,又用鲁德以往的作品和遗骸雕像进行了对比,基本可以确定司徒巽的推测是对的,鲁德就是“工匠”的可能性非常大。

在两位FBI探员在做分析的时间里,方惟和司徒已经失踪差不多10个小时了,现在是不知道谁绑走了他们,也不知道绑走他们的目的何在。

“我们现在假设是陆岩带走了方惟和司徒巽。”萧倘做了个大胆却又符合逻辑的假设。

方惟和司徒巽的失踪不会没有原因,而“药剂师”做案的可能性已被否定,那么现在最有可能带走他们的人只会是陆岩。

卓阳虽然感情难以接受这个假设,但理智却告诉他,萧倘的判断是对的。

“首先可以确定,陆岩对司徒巽绝对存有不理智的恨意。卓队,按照你以往的描述来看,陆岩是一个理智、机敏,拥有高度自控力的人,他的父亲是一名军官,母亲是一名高中教师,成长在军队大院儿里。在他的成长过程中,受到军旅气息熏陶,所以他骨子里更像一名军人。”萧倘分析着,“他很注重家庭,母亲早逝,父新忙与工作,他和妹妹陆芯互相照顾,他非常疼爱陆芯,所以陆芯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而司徒巽当时对于陆芯的死亡做出了附带伤害、目标赠品这样的描述,陆岩内心受到的冲击可想而知,他会那样失去理智的开枪射击,完全可以说明他当时的情绪已经崩溃。”

凯文点了点头,当时他也在场,他的确看到了一头受了伤害心理完全崩渍的野兽。

“可以说,司徒否定了陆芯死亡的价值,而方惟则间接导至了陆芯死亡。”萧倘说着叹了一口气,这是一个令人惋惜事实,即使现在他说起来也一样心痛,更何况当时的陆岩,面对这样的事实谁都无法承受。

“这一切都是在以陆岩就是凶手的基础上的推论。”卓阳极力的在说服别人,也说服自己,“现在我们除了那点儿血迹之外,什么指向性的线索都没有,不是吗?”

萧倘理解卓阳此刻的挣扎,但是仅仅是那一点儿的血迹和陆岩半年前已经出狱,这两个客观的线索放在眼前,加上司徒巽和凯文他们对疑犯的分析,基本已经可以确实陆岩就是涉案人。

“证据的话,这里还有。”傅亓带着车祸现场的证据,来到了卓阳的办公室。将鉴定报告交给卓阳等人后,继续说道:“车祸现场留下的证物很少,但严术他们还是从子弹的抛壳上发现了部分纹指,应该是在将子弹装入弹夹时留下的。疑犯虽然很小心,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却还是百密一疏,他忘记了在装弹的时候抹掉指纹。虽然指纹并不完整,但是经过对比,和陆岩的指纹基本吻合。”

卓阳无力的坐到了椅子上,陆岩可以说已经被定案了,他真的变成一个罪犯。

陆岩是本地人,卓阳之前曾经打过电话试探过陆岩的父亲,可以确定陆岩没有和家里联络过,他可能藏匿的地方也都派人去查过,也没有线索。

到现在为止,虽然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主要的两名疑犯,但是他们的下落却无从查起,警局已经向各区民警发布了内部文书和两名疑犯的照片,案情虽已大致明了,但疑犯一天没有抓获,这案子就不能了结,更何现在方惟和司徒巽又下落不明。

“他带走方惟和司徒巽,到底是为什么?”

萧倘和凯文看了看彼此,刚刚萧倘其实已经说出了原因。

陆岩心中的仇恨原于妹妹的被杀,虽然美国警方一直将这个案子定性为未解决案件,但根据司徒巽当时的判断,陆芯的死就是“药剂师”所为。匡提科的训练基地是军事重地,完全封闭,想要从那里带走目标就算是“药剂师”也是不可能的,但如果在那附近发生凶案,军方和FBI绝对不会让当地警方介入,自然就只能是匡提科内部的FIB学院来负责这个案件,那么陆芯的死亡被定性为附带伤害或是诱饵,便完全成立。

“Pharmacist至今没有落网,陆岩心中的仇恨无从宣泄,他需要一个宣泄这种负面的、痛苦情绪的对象。Pharmacist是虚幻,陆岩不知道他长什么样,甚至连他真实的名字都不知道,所以这种虚幻的仇恨对象根本无法让他宣泄,那么他所能憎恨的,所能责怪的人只有他们。”萧倘黯然的说道:“司徒巽和方惟。”

“那……”傅亓极不情愿的问道:“那陆岩带走他们,是为了报复?是为了杀了他们?”

“应该是的。”凯文几近平淡的回答了他。

办公室里一片静默,卓阳要面对两个好友之间的生死,傅亓则同时担心着司徒巽和方惟的处境,而萧倘和凯文就算再冷静,再理智,这样的局面也令人担忧。

箱子里的雕像被发现的时候,傅亓还在卓阳的办公室。提交过车祸报告后,鉴证室的同事才腾出手来去拆箱,可是却发现,明明收货的时候,数目和采购单上的品目是对的,可是现在却多出了一个,问过门房之后才知道两个小时前又送来了一箱,说是之前漏了的,当时鉴证室没人有空收,于是门房就让人直接抬进来了。

大伙都不知道是什么,于是拆完了采购单上有的,才去拆多出来的那个箱子,打开箱子的瞬间,一股令人做呕的腥臭味扑面而来。严术叫来了傅亓和卓阳他们,在方惟和司徒巽失踪的20个小时后,这个雕像给在场所有人带来的冲击,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