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悬崖上的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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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黑心地沟油

日子就这么过着,一天又一天,在丰顺皮革厂污水处理站工作的岁月里,阿痴每个孤独的夜晚,都一个人就这么伴着隔壁鼓风机的噪音睡去,第二天,大约六七点钟时,又会被隔壁鼓风机的噪音吵醒。

这两台鼓风机其实结构很简单,主机里面就是一个滚筒转子,然后用三根工业皮带栓上一只7。5千瓦的马达,通上电,就能转起给上面的污水池增氧了。

这两台鼓风机在处于“新机器”的状态时,运行机起来噪音并不是很大的,原因是每次启动鼓风机时,机油便会在内部压力差作用下,源源不断地被从底部的油箱中抽引出来,从而在滚简转子和机器壁之间有一层油膜保护,这样做的不但可以延长机器的使用寿命,而且还能最大程度的减少噪音。

可是,后来,只过了区区三年时间,就不行了。原因是原厂的68号机油和附送的两大桶机油都用完了,阿痴跑到龙厂长和王老板那里去报帐,并且点明要求按照原厂的说明书标准机油,可是结果等来的却是两大桶黑漆漆,粘乎乎的工业地沟机油。

这两种机油,有很明显地不同,原厂的机油放在透明的矿泉水瓶子里,像极了家里烧饭做菜时都会用到的色拉油,金黄金黄的,味道还十分地好闻。可是王老板叫人买来的呢?阿痴倒出来一看,心理就忙了半截,黑得像墨汁,冬天天气冷时,那就更糟了,由于其冰点比水都高,所以很温度还没到零下时,就并冻住了,那时,倒出来,里面的东西,稠得像极了黑芝麻糊。

之所以,阿痴这么断定,那这“坑爹”的东西是废机油,是因为有一次,他和父亲回家时,摩托车刚好在半路上熄火了,父子俩“吭哧吭哧”推着这个铁疙瘩走了小半个钟头,才来到路边一家小修理铺。

修理铺的师傅,是个肥肥的中年大胖子,蓬乱的羊毛头,下面穿得是一身沾满黑色油污工作服,不过他人很好,很健谈,笑起来还会很习惯性地露出两颗黄黄的大豁牙。

当这位大师傅,很麻利地将摩托车三下五除二拆开来把摩托车里面的油机放出来时,阿痴就见到了和王老板买来的一模一样,乌黑抹漆的机油。

“噢,你看,是你的机油过期,里面的杂质把油管堵住了,我给你放放掉,然后,换上新的,就好了。”师傅对父亲解释道。

“那,这换下来的油,还能卖么?”阿痴在一旁抢问道。

“不能了,不过这东西处理机来比较麻烦,放到农田里也是不行的。一般如果有厂里老板要去擦擦镙丝,那就再好不过了。”胖师傅继续笑道。

“那这个你一般买多少钱?”阿痴带着一丝好奇继续追问道。

“你说这个啊?小伙子,哎,我们不赚钱,给老板们送去,还要倒贴我们油钱哩。”胖妞师傅说完,叹了一口长气,然后一边摇了摇头,一边向他那机油味很浓重的小铺子走去。

可是,回到丰顺公司污水处理站的阿痴是没有任何选择的,虽然明知道,这是工业地沟油,但是还得往和自己朝夕相伴的鼓风机兄弟肚子里加,不加机油,它们就会彻彻底底地跑不起来,所以还得用,还得往里面加。

可是一到冬天,这两台可怜的鼓风机在刚启动是就会处于“抽风状态”,在“咔咔咔”狂怒了几十分钟后,直到这些呈黑芝麻糊状的机油被机身捂热后,鼓风机才会发出“呜”地一计后,重新回归比较正常的运行状态,如此这么折腾,鼓风机的加速老化,便也成了铁板定钉的事了。

为了保持油路的畅通,鼓风机上面还安装了一个过滤筒,在底部油箱和油管的连接处,也就是机油的出口处,还安装了一层过滤网。

按照,使用说明书的规定,鼓风机上方的过滤筒,一个月拆下来清洗一次,可是尽管,阿痴觉得这污水处理站附近空气清新,而且又远离公路与尾气,可是通常到不了半个月,有时候甚至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这安装在鼓风机气口上的过滤筒,就已经全部沾满了厚厚的灰尘。

后来有一位阿痴很喜欢的姓柴的记者,自费拍了一部叫什么顶之下的纪录片,在上传上华国的网路上之后,尽管争议很大,但是阿痴觉得也不是一点点道理都没有的。

至于,油箱里的那层过滤网,在使用“黑芝麻糊”后,在忍无可忍之下,阿痴就将其拿掉了,这三天两头地堵,再加上阿痴本身手脚就很不方便,所以还是来个干脆些的,让油儿们彻彻底底地狂奔么好了。

不过,这么做,鼓风机是舒坦了,不过,那些送“黑芝麻糊”的就受不了了,在龙经理询问阿痴明白原因后,这才算中止这出闹剧,后来加的就是有些品质的轻油了,不过到冬天还是会被冻成一团青色明亮的糊状。

其实,机器吃一两年的“黑心地沟油”问题还是不大的,关键是后来的后来,某些混蛋居然把“地沟油”直接喂给了人吃。

这在华国并不是传说,因为阿痴真正的亲眼见过那么一次,那并不是民风纯朴的丰顺公司,而是在十多年后的天堂集团,具体时间应该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

那是一辆有些油腻腻并且有些邋遢的蓝色电动三轮车,三轮车的前面坐着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两个人都穿着一套邋邋遢遢蓝色制服,胸前还戴着一个类似工牌的东西,在这两个男人身后,装着的是六只蓝色的工业用大化工桶,这种化工桶在丰顺公司和天堂集团的车间里都十分常见,原本是用来存放制革用的染料和助剂的。

或许,是应了“老鼠过街人人喊打”,

或许,他们也是真的“做贼心虚”。

反正,他们从食堂的下水道里舀完地沟油后,一路狂奔出来,在往南作急转弯时,只听“砰”地一计,后面离他们最近的装得也最满的“油”桶子,就这么“哗”地一计倾覆了,除了把前面两个男人浇了个里里外外“透心凉”,这些臭气熏天的“下水”流到了公路上。

“全世作孽!”阿痴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