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东
斯坦麦茨生下来就是残废的,左腿不能伸直,背部隆起。但医生叫他父亲放心:“他能活下去的,不要紧。”
他的父亲卡尔·海恩里奇一听此话,挺起胸脯说:“哦,他会活下去就行。”
斯坦麦茨一家人一贯都是这样挺起胸脯过日子的,尽管面前障碍重重。他们世世代代居住在德国和波兰之间不断移动着的国境地区,从事劳动,承受着绵绵不绝的苦难,他们都是靠着机灵和肯干活生活过来的。现在也不会为这呱呱坠地的新来的小客人担忧:“他总会想方设法对付下去的。”
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小卡尔就得在失去母亲的情况下对付着活下去。他的父亲是一条铁路上的石印工人,把他寄养在祖母家里。在布雷列斯劳城的多文齐恩街的一间大房间里,调皮的孩子和他祖母玩着,他学会了如何最大限度地从祖母的宠爱中捞取好处。她给他讲波兰本乡的民间故事,也讲《圣经》里的关于古代希伯来的黄金和雄伟城市的故事。
“祖母,我们也有奇迹般的城市,不是吗?”小孩问。
“也许我长大后,也可以帮助建立一个这样的城市。”
他用积木搭起了一座《旧约》的所罗门王的宫殿。当祖母不在旁边的时候,他在里面点起一支蜡烛去“照亮它”。但火焰点燃了木块,眼看要烧成大火,祖母才赶来用水浇灭了火。木宫殿里一片汪洋。
卡尔又难过又害怕。原来,太多的光亮会发生这样的结果。
长大以后,他的心灵就计划如何弄到光明,照亮宫殿,而又不致把它烧成灰烬。
他进小学的时候,可以说还像个婴儿。还只有五岁,他就学拉丁文动词的语法。七岁学希腊文和一点儿希伯来文。八岁时,他的代数和几何知识已经有一定的基础。
他念完了十年制学校,正准备以最优等成绩的荣誉毕业。他神经紧张地等待毕业大典的到来。
当时的习俗,要求毕业班全体学生,穿好礼服,坐在台上,参加口试。卡尔买不起礼服,就租了一套。但是在隆重礼仪的那天早上,学校布告栏上贴了一张布告:
“卡尔·奥古士特·鲁多尔夫·斯坦麦茨,由于成绩特别优异,免于参加口试。”
他慢慢地把礼服折叠起来放好,两颊流下了热泪。他懂得免他口试的原因,因为他是个残废。老师们认为在大庭广众面前让这个学生上台不体面。
实际上,他们的思想才是残废的呢!在那么多学生中,老师单把他挑出来,这只能增加他的痛苦和孤独感。
从此,卡尔·斯坦麦茨一生一世就再也不穿礼服了。
在他进布列斯劳大学后不久,他就表现出惊人的才智。他的教授们对他玩弄数字的魔术般的本领大为惊讶。同学们对于他的“高深莫测的心眼”倒真的有几分害怕。
在瑞士苏黎世,他依仗撰写天文学的文章,来赚取微薄的收入。他在工业综合大学读书,和一个同学住在“市镇边上最后一条街最后一幢房子的最高一层的楼上”。这里出现了他一生最重要的转折点。跟他同住的一个同学告诉他:“假如你到美国去,你会丢掉你对于政治的重视,而专心致力于数学。在美国,他们迫切需要工程师。”
终于到了美国。这位貌不惊人的年轻残废人,一拐一拐地走上纽约的闹市,身上只有几封给几家电器公司的介绍信以及一套数学符号作为他的唯一的资本,此外就只有随身带来的满腔希望。他搬进布鲁克林一家廉价的住房,并立刻开始找工作。
他找了爱迪生电气公司的总工程师,结果得到的是一个粗鲁的回绝:“这些日子来美国的工程师太多了!”
他又访问了鲁道夫·艾赫迈尔的制造厂。
秘书把他当作一个流浪者,正准备赶走,恰巧这时艾赫迈尔先生本人踱进了办公室。鲁道夫·艾赫迈尔仁慈地望着他说:“过一个星期来看看,也许有一个工作机会。”
真的有一个工作机会——一星期十二美元的绘图师位置。
不到三年,卡尔·斯坦麦茨就依靠自己的努力脱颖而出了。
1892年1月,在美国电机工程师协会的一次会议上,一个最不知名的会员走向讲台,然后用他蹩脚的英文,吃力地向大家宣读了一篇数学论文。在这篇论文里,他明确地、一劳永逸地阐述了精确的电流滞后定律、从此再不需要盲目地制造发电机了。卡尔·斯坦麦茨已经驯服了电力,使之为人类服务。
1901年,斯坦麦茨当选为美国电机工程师协会的会长。次年,哈佛大学授予他名誉博士学位。哈佛大学校长埃里奥特致词说,“我将此学位颁赠给阁下,作为美国最卓越的、从而也是世界最卓越的电机工程师,阁下获此荣誉当之无愧。”
不管我们自身存在什么样的缺陷,也应当挺起胸,抬起头,敢于向各种困难和逆境发起挑战,直到取得最后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