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安平镇,一个象征安乐、平和的村子..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在安平县北部的一个小村庄里正遭遇着一场百年难遇的大雪。大雪的飘零对于那些活在金字塔顶端的人来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晶莹剔透的雪花瓣如一个个纯洁的精灵从天铅灰色的天空中踏着优雅的簿子缓缓降下,落在树上、屋顶上、地上、落在人的心尖上..直到整片大地都变得纯净无暇。
对于他们那些富人来说,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泡在舒适的温泉里,坐在高档的餐店里,这种纯洁无暇、漫天飞舞的景色自然是美的。
可是对于那些挣扎在金字塔底端的人来说,连日的大雪无异于是要命的事情,想来这一个严寒的冬天又有很多人熬不过去了..
安平镇就是这么一个穷困潦倒,一场天灾就能让它毁灭的村子,可是这也是一个平和的村子,村子里男耕女织,自给自足,善心的老村长还带着村民筹建了一个孤儿院,收养那些被人遗弃的小天使们。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地不公平,所谓的优等人,有钱人,他们拥有着大把的资源,穿着华丽体面的衣服,背地里却干着如同禽兽般的恶事,而往往只有那些被人看不起的下等人,才能真正的体会到何谓世态炎凉、何谓人情冷暖。
安平孤儿院,没有豪华高档的设施,没有精美可口的食物。有的只是一群笨手笨脚但充满爱心的农民看护人员、一些简陋破烂的设施和一些能够填饱肚子的食物。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就是有这么一群淳朴善良的人守护着属于这个世界的本真。
孤儿院的孩子是寂寞的,他们从小就没有家,孤儿院的孩子也是快乐的,他们终于有了家。即使孤儿院异常破旧,没有可口的饭菜,甚至从某些程度讲,它不能称之为家。可是,无论如何,对于那些漂泊无依的孤儿们来说,像这样一个平静的安身之所,犹如天赐一般的幸福美好。
可是老天爷有时候就是喜欢开玩笑,剥夺了孤儿们的一切,在施舍给他们一个破房子之后,一场大雪又夺回了一切,就像对着世人开玩笑一般,没有预兆,只是无情..
即使是冬日,郝大叔还是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浑身是汗,对着村长几乎是吼的问道:“村长,药呢?县里头寄来没有,孩子们快支撑不住了!”
此时,本该忧心忡忡的村长却不再慌张,只是静静的来到了窗边,慢慢的拉开了窗帘,看着外面漫天飞舞的大雪,苍老的声音夹杂着一丝的颤抖:“让孩子都好好的走吧,好好的走吧。”
郝大叔是一个将近50来岁的农村汉子,平时铁打的农活都不会喊累,但村长就这么一句话,却使得这个铁汉子瞬间留下了泪水,他上前一步,使劲地摇晃着村长的肩膀,用悲哀的眼神望着村长说到:“怎么能放弃,那是我们的娃啊,是我们从小到大带大的啊,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的就放弃了呢!”
皱纹爬满了老村长的脸,一向和蔼的老村长这一刻却突然笑了起来,他越笑越大声,眼泪也顺着纵横的皱纹糊了一脸,他不再顾及形象,就这么蹲坐在了地上,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郝年,你以为县里会顾及我们这个破村子吗?我们早就是一个被人丢弃在尘埃里的村子了,我们救不了孩子们,跟着我们也只是受苦,还不如,不如..”
“不如就让他们在这场大雪中就这么去了,天使般的小孩本来就该属于他们的天堂,而不是留在这炼狱般的人间尝着无尽的苦楚过完这一生。”当然这些话没有人说得出口,但大家都早已心知肚明。
孩子们孱弱的身体无法抵制冬日的严寒,县里的药也没有人下发,等待着他们的结局只是死亡。。
。
郝大叔带着村子里几个较为强壮的村民来到了孤儿院后门口的大榕树下,颤抖着拿着铲子,默默的挖起了坑,整个过程中都没有人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挖坑、刨土……一下……一下……这艰难的过程仿佛就像是在他们的胸口挖洞一般,疼痛的让人喘不过气。
此时此刻,每个人心里都像压着一座大山一般,他们都是穷苦的农民,一辈子和黄土打交道,村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有感情的,即使是杀死一条看门的大狼狗也是万分的不舍。何况是像现在一般,活生生地挖坑将那些可怜的孤儿们给埋了,对于郝大叔和那些村民们来说心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痛。
可是他们又必须这么做,否则对于那群孩子来说,未来..不,根本就没有什么未来,活在这么个地方,或者说,从他们生下来,被父母抛弃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没有了未来。
8岁小蘑菇(那是孤儿院其中一个孩子,孤儿院的孩子大都没有名字,他们所谓的名字基本都是一些植物什么的,农夫们也是在捡孩子的时候凭着孩子身边的景物随口给取的。)因为口渴,强忍着头疼,摇摇晃晃地走出屋子,想去院子里取点雪水解渴。走了一段路,用在地上捡到的叶子盛了些雪水,准备原路返回。可是刚来到院子的墙角就看见几个叔叔在挖坑,边上放着孤儿院的几个孩子们,他们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小蘑菇急忙躲在墙垣后,看见在,一动不动,这样压抑的气氛让她不敢向前靠近他们。
她就这么缩在树后边不敢动弹,眼睁睁的看着孤儿院的孩子一个个的被送进那个地狱般的深坑内,回想起刚刚在屋内有股奇怪的香味,她仿佛明白了一切。小蘑菇没有哭没有叫,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幕。而那群农夫们此时的心情也如同是下了暴雪一般,自然没有发现这群孩子中少了一个人。
农夫们埋了孩子,丢了铲子,随意祭拜了几下便离开了。即使再舍不得也得放下,毕竟对于这些农夫们来说,这是一个连自己的孩子也快养不活的冬日。
大雪像柳絮一般满天飞舞,不一会儿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寒冷充斥着整个冬天,而那棵大槐树下发生的一切,也随着时间的流逝,烟消云散了。飘坠的枯叶很快被积雪掩盖,一切都恢复了宁静,一切的罪恶都如同微尘瞬间消失,随同着小蘑菇的记忆,一起沉沦。
不过小蘑菇是幸运的,在农夫们走后,小蘑菇一个人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气力,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的慢慢离开了这个温暖但又冷血的村子。她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哪里,满目都是苍白的雪,毫无温度的雪,她放弃了,慢慢的跪坐在了雪地中,像一只小猫一般蜷缩成一团,静静的等待着死亡了降临,她丝毫没有埋怨别人,应为她早就知道,一开始她就是该被遗弃的那一个。
遗弃,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可是即使是在生命将要终结的时候老天依旧不忘和她开一个玩笑,在小蘑菇的眼睛快要闭上的时候,她的眼前出现了一抹黑色,那是与整个雪地极为不融合的黑色,她努力的睁大眼睛想看清眼前的东西,但是由于不支的体力,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看不清样貌,只是觉得他伸向自己的那只手是多么的宽厚,小蘑菇用自己仅剩的力量微微的挪动了一下小手,及力的想抓住那一抹温暖,可是似乎又想到什么似得,微微笑了一下放下了手。
但是没等她的手再次触及雪地,却被另一只温暖的大手裹住,在接下来便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温暖,有时遥不可及,有时,却触手可及。
由于连日的大雪,周师傅带小蘑菇回到山上已经是第三天的傍晚了,不过小蘑菇这几日虽然在师傅的细心照料下已经退烧,但是孱弱的身体还是让她一直都沉溺在昏睡之中,一直到周师傅的家中。
小蘑菇虚弱的睁开眼睛,她记得在她闭上眼睛那一刹那,她看到了天使,温暖的天使,将她带离那个冰窖的世界,那么现在呢?这个温暖的地方便是所谓的天堂吗?
她挪动着沉睡了几日略带沉重的身子从床上坐起身来,环顾四周,这是一间竹木设计的屋子,绿色的竹窗户留了一条小缝,飒飒的东风吹的紫色的薄纱迎风飞舞,吹得窗前檀木桌子上的书本沙沙作响,桌子上是一方端砚以及简单的宣纸毛笔,值得一提的是,桌子的右上角还有一个青花瓷的瓷瓶,里面插着一支冬梅,越发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
当小蘑菇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能自拔的时候一阵大力的推门声吓得她将头整个都缩进了被子里。
进来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黑黑瘦瘦的脸蛋上镶嵌着一个高挺微翘的小鼻子,浓浓的睫毛下,忽闪着一对大大的眼睛,乌黑的眼珠神奇的到处乱转,柔软的头发闪着栗子色的光泽,但却被弄成了鸡窝造型,身上也是左一个洞,右一个洞。
男孩一下子就跑到床前,似乎也并没有看到小蘑菇的异样,只是看到她醒了便大大咧咧的自顾自的做起了自我介绍:“小瑾,小瑾,我是黎昕,黎明的黎,昕夕的昕,小瑾,你怎么不说话,你有在听我说吗?你.。。啊!!”
黎昕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啊,啊,啊!师傅,都说了,不准拧耳朵,会丑的!”
“不捏你耳朵,你会长记性吗?让你不要吵着小瑾睡觉,你还不是自己溜进来了。”
小蘑菇记得这个声音,这个温暖的声音,她慢慢的从被窝中探出头来,看着刚刚讲话的那两个人,一个是黎昕,另一个就是她之后的师傅,任师傅。
周师傅并不像电视中说的那样,白胡子,白头发,满面红光,看起来就仙风道骨的样子,他十分普通,一个简单的小平头上已长出了些许银丝“小..小瑾?”小蘑菇疑惑的指着自己问道。
还没等周师傅回话,那个好看的小男孩又抢答到:“我们不知道你叫什么,所以师傅就帮你取了瑾字,对了你原来叫什么?”
小蘑菇似乎还没有习惯小男孩说话的方式,楞了一会儿说到:“忘了。”
“忘了,这怎么可能?”小男孩吃惊的瞪大了眼睛,还想在说些什么,就被师傅一记毛栗子给打蒙了,别了别嘴不说话了。
“小瑾,那我们以后就这么叫你了,以后你就和我们一起生活吧,就把这当家一样。”师傅看着小瑾说道
“家?”小蘑菇依旧是那么一副木愣愣的表情,听到“家”这个词没有太多的喜悦也没有太多的悲哀,只是机械式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