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京城遗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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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乱上海

威廉姆没有再说什么,十分不屑地离开了列车长的车厢。

回到座位上,刚想稍稍地打个盹,便听见列车员的喊叫声:“终点站马上到了!终点站马上到了!”

听到这声音,桂儿跟其他乘客一样,开始激动起来。但桂儿不明白,为何那些人纷纷开始抓紧手中的行李,神色匆匆的看起来起身,似乎在预备着什么。

“叮铃铃”的响铃声被长长的汽笛声所淹没,火车纵欲到达终点。

从来没坐过火车的桂儿,并且从来没有到过上海。她当然从未见识过现在这般混乱的上海,更加不会知道那些人趋势待发的是因为什么。

这就是上海?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繁华场景啊!不是说,上海到处住的都是有钱人,到处开的都是歌舞厅,来来往往全部都是做生意的人吗?怎么看着路上根本没什么人,一幅荒凉的景象?

时不时的,还有日本兵?那些个子高高的,长得跟那个威廉姆像表兄弟似的,那些是英国兵吗?还有那么多的乞丐?

列车正在放慢速度,桂儿正在等待着它能稳稳当当地停下来,但此时几乎所有人已经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冲向了门口。

“诶,怎么回事啊?你们为什么都这么着急啊?”桂儿也不知道自己在问谁。杂乱的人群中,也没有一个人能听见她在说什么。

不知道大家都在紧张些什么,桂儿只好跟着人流一起挤下车去。

下了车以后,一些人带着行李匆忙奔走,一些人拦了黄包车或脚力车,根本没有商议价钱,便直奔雇主所指的地点。

“我去哪?”桂儿呆呆地站在混乱的人群中,别人都有地方去,只有她无家可归。

不远处传来刺耳的枪声,人们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在一片惊恐中四处逃窜。

桂儿被一些手忙脚乱的人撞得东倒西歪,找不到一个固定的支点。

“诶!我的脚!”桂儿迷迷糊糊的还不知道要干嘛。

“小姑娘!还不快回家?过一会日本人又要来车站清缴了!”那个不小心踩到桂儿的老伯看桂儿傻乎乎地站在那,便好心劝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不少人已经离开了站台,桂儿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只好跟着大多数人流奔走。

“嘿!这边!”是刚才那个洋鬼子威廉姆,他正大声招呼着人们跟着他走,一呼百应,那张记者证拴了绳子挂在他胸前。

他的助手是个洋妞,正背着行李拿着相机不停地拍照。

没有人在意他是什么人,大家只知道他的引导是对的。

枪声似乎越来越近了,桂儿听到了不远处有人发出中枪时的惨叫声。

日本兵一边到处射杀人民百姓,一边喊着叽里呱啦的岛国语。猛回头,桂儿看到远处横七竖八的尸体,如同儿时的记忆一样。

跑了大概一条街,威廉姆让助手在前方带头,自己反而跑到最后面帮助一些老人和小孩。

这爱心,是不是真的?

单凭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够?桂儿看到一名孕妇满头大汗地落在了后面,女人的同情心作怪,她忍不住折回去帮助她。

“大姐!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有了桂儿的搀扶,那名孕妇感觉轻松了许多。

“我。。我快生了!”孕妇疼得有些发抖,几乎完全是被桂儿拖拽着走的。好在桂儿从小就干了许多农活,有的是力气。

“可是后面有鬼子马上就追上来了!大姐,你再坚持一会,你家在哪?我送你!”桂儿也不知道自己在逞什么英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有多厉害。

“嘿嘿!你再搞什么?让我来吧!”威廉姆皱着眉头一把推开桂儿,然后扶着那位孕妇快速前进。

桂儿急忙抱起正在哇哇啼哭的小孩子,追上前去。

“喂!你要带我们去哪啊?”桂儿问道。

“能不能有点礼貌?叫我威廉姆!”威廉姆对桂儿表示出十分的反感,“你要送她回家,你知道她家在哪吗?前面有一家医院,孕妇要在医院里分娩才对!嘿!艾米丽!”

艾米丽听到喊声,急忙迎过来接过那名孕妇。

没想到这洋妞力气还蛮大的,不一会就拖着那名孕妇抄到了前面。

想来这个威廉姆对上海的地形很熟悉,几番转折,已听不见日本鬼子的枪声了。

这家红十字医院位于英租界,属中英联合医院。日本人虽猖狂,却也不敢得罪了英国大佬。

“好了,到了英租界,大家就安全了!回去记得,没事不要出来乱跑!因为前线又取得胜利,所以日本人太害怕了,想杀光所有中国人,也就是说,他们妄图通过大规模的清剿以求自我安慰!不过大家请放心,过不了多久,他们一定会缴枪投降的!”威廉姆开心地向大家讲说从前线带来的新消息,听着无不为之动容。

仅剩二十几人的人群渐渐散去,威廉姆转身走进了医院。

“诶!”桂儿拍了他一下,“想不到,你是一个这么正直勇敢的人!”

“诶诶诶!”威廉姆用手指戳着桂儿的脑袋,“看来你真的很没脑子,还是记不住我叫什么名字!别在外面待着了,赶紧回家吧!虽然有规定英租界内不许日本兵杀人,但没说不能抓人,小心过一会j就被抓走了!”

桂儿一下子不高兴了,说道:“我在上海没有家,我是来上海。。找人的!找人!”

突然想起那封信,差点把这茬给忘了。伸手摸摸信还在,桂儿便拿出来给他看。

威廉姆大概看了看,把信还给了桂儿:“这样啊,那你就去找吧!”

“诶!可是我不认识路啊!”桂儿其实是想说你可不可以帮我?

“向右转直走,市场门口有很多人力车,想去哪都可以!不过要小心一点!”威廉姆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医院。

经历了方才的纷乱,桂儿仍感觉心惊肉跳的。

这家医院真大,有两棵大白样那么高。京城镇数冯金宝家的房子最高,也不过才一棵大树那么高。

从来没进过这种医院,算了,有机会再进去参观吧!

桂儿只好按照威廉姆所说的路线,向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