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代初期,偏僻的乡村没有电。天热了,没法子,老年人们手执大蒲扇,中青年人们光着大膀子,穿着短裤;稍文明点的穿件白色或红色的背心,苦熬过度夏日的酷暑。
我们生活的村子叫柳沟村。我们柳沟村是以柳树多、沟多而闻名的。什么老鹞子沟、周家沟、半掘沟,北大井、山洞坑、猫头湾、老驴崖子寺沟山沟等等,有沟就有水。
我们村前曾有一道清纯明冽的小河,河水大部分是从村东大水库里渗出来的,甘甜而又透明,可以看见河底下雪白的细沙。小河里长满菖蒲、苇子囗夏天这个季节,我们这群十岁上下的半大孩子,个个不愿意规矩在家里。
中午,随着“吱吱”的蝉鸣恬音,孩子们只穿着小裤衩,赤膊,光着小脚板,一溜烟似的窜到村南的小河里,聚集在茂密的大柳树下。
一会儿,二十多个泼皮的少年到齐了。我们村南河的小河边长着很多很早时种下的柳树和大白杨树,棵棵枝高叶茂,树身平坦,一围多粗,四五丈高,鸟雀在上面筑巢,整天叽叽喳喳,大柳树展开的浓荫,遮住了小河,清凉的很。
一窜到柳树下,盛夏的酷热便在柳荫下消失了。
这些小伙伴们聚在一起玩的挺有趣。一部分跑到河里打砰砰、打水仗,一部分像猴子一样爬到树枝杈上逗乐,几个稍安稳一点的围坐柳树下的石板上,用石渣画好棋盘,说是棋盘,根本不是下象棋,而是在玩“下五局”,或“跑斜角”,双方互相占领对方的空间,谁的石头棋子跑得快,谁就算赢。一盘接一盘,互不服气。
河里那帮子玩累了,上岸抖落一阵,然后爬树。树上那伙下来开始玩水了,并且在水沟里捉了些小鱼小虾。捉的多了,谁家隔河近,谁就跑回家去拿个小铁盆、小铁桶,带上火柴、盐之类的。把铁盆里盛上清水,洗净鱼虾,然后用石头砌个小灶,就支起铁盘点上火烤起来,柳树下大白天冒起了青烟呛得人难受。半个钟头就煮熟了,大家就什么也干不了,围过来分着品尝。实际每个人只能分到两条小鱼虾。
那个年代,家家都不富裕,平日里都很少吃鱼虾,即使是赶集,大人们也不买。只偶遇家里有大事情或盖房上梁、定亲、娶媳妇才买些鱼肉之类。所以,孩子们个个都馋得很,吃了一两个小河里的小鱼小虾仿佛也觉得烩了顿大餐。
吃着吃着,忽然一只青蛙跳到岸上,我们这伙里有一个叫“伦”的和一个叫“虎”的小伙伴,灵机一动,指着青蛙说:“青蛙大腿好吃,听说大人们有许多人都吃过。”
对,一个人提议,十个人呼应。于是,全军参战,全部人马下河抓青蛙。有的在苇子里摸,有的在菖蒲里捉,有的将青蛙撵到岸上伙伴们就跟到岸上,常常为捉一只青蛙三四个人合围捕捉。
一会儿功夫,捉了三十多只。然后用碎玻璃杀死,把蛙爪剁去,只剩下两条肥嫩的大腿。孩子们也知道青蛙是益虫,大人们见到肯定会训斥。于是,赶快拿到河边冲洗千净,装上清水,一阵风似的跑到村西的一人多高的玉米地里,也不嫌热,炖起了蛙腿,每人美美吃了一通,觉得好香,好甜。连盆里的青蛙腿炖出的油珠子汤子也全喝光了。我们馋瘾解决了。可青蛙却遭受了一大劫……
一个下午就这么湿漉漉地过去了。
傍晚,我们又拿着手电、火把从家里跑出来,跑到河边的柳树下寻觅金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