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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住在昆仑山中的西王母

万山之祖昆仑山

在中国的版图上,帕米尔—昆仑—祁连山系、大兴安岭—阴山山系和燕山—太行山系相连,形成了“中央造山带”。在青藏高原和兴都库什山,动辄海拔3000米以上的高原与大山,但越往东去却越“细致抒情”,自古以来便是人们传唱的“绿水青山风光好”的地方。

把这海拔3000米以上的高原和大山与东部的绿水青山连接起来的,是昆仑山。

从新疆南部与巴基斯坦交界处的喀喇昆仑山起,昆仑山一直往东连绵不断几千千米。在它的东边,在新疆与青海省交界的地方,北边的支脉被称为阿尔金山,再往东变成了祁连山,南边的支脉叫做巴颜喀拉山脉。昆仑山的主脉一路往东,与横断山脉汇合后形成四川西部的高山。在古代,人们把昆仑山系称为“南山”。这条连绵不断的大山脉到了西安城不远的地方,人们以为它终于停顿下来了,便把那里称作“终南山”,也就是“南山终了的地方”。可是这座山脉并没有就此歇息的意思,它继续往东挺进,又跟阴山、太行山及大兴安岭连接了起来。

在这个横跨半个亚洲的山系链上,孕育出了中华文明的母亲河——黄河和长江。如果要寻找中华龙的龙脉,这个山系就是中华龙的龙脊。

与三山五岳的文化地位相比,昆仑山似乎没有什么文化含量。

其实不然。

在世界汉文化圈里流传着最古老的华夏神话,比如盘古开天辟地、女娲补天、后羿射九日的故事等等,其中还少不了嫦娥偷吃了西王母送给后羿的神药,身不由己飞往月宫的故事,和玉皇大帝与王母娘娘的故事。

玉皇大帝的原型是华夏始祖三皇,王母娘娘的原型就是西王母。

昆仑山与华夏民族的古老文化有着深远的渊源关系。华夏民族的原始神话中,昆仑山和西王母是热门话题。

另外,古代辉煌的丝绸之路的主干道,是沿着昆仑山行进的。无论是大漠南道还是大漠北道,最后都在昆仑山中汇合,而后翻过冰雪覆盖的山口,到达潮湿温暖的费尔干纳盆地①。古代没有公路,更没有汽车,人们沿着山脉前进,既不会迷路,又可以找到水源,还可以找到人类居住的绿洲和城镇。这个东西走向的巨大山系,刚好横跨了东方和西方两个文明板块,就像一座巨大的桥梁,顺着山系的走向正好走到对方的地盘上。这也是昆仑山对人类文化做出的贡献。

系在心根上的西王母

成书于春秋时期的《穆天子传》记载,公元前10世纪周穆天子姬满驾着八匹马拉着的车西巡,登上昆仑山,与西王母在瑶池畔相聚,二人唱合,结永世之好;西王母向穆天子敬献了牛羊、美酒和美玉。

当时西王母唱道:

白云在天,丘陵自出。

道里悠远,山川间之。

将子无死,尚能复来。

西王母的真诚令穆天子大为感动,他(大概眼含热泪地)唱道:

予归东土,和治诸夏。

万民平均,吾顾见汝。

比及三年,将复而野。

这个感人场面为后世的文学创作提供了极好的素材,几百年后的诗人屈原就写了这样的诗句:

登昆仑兮食玉英,

与天地兮同寿,

与日月兮同光!

据《山海经》所记载的里程,西王母所在地,大致在现在的新疆和田一带。而《穆天子传》所记载的旅行路线,与古时丝绸之路大体一致。其中两个线索更是突出:其一是穆天子一行从东方而来,至赤水之阳而南上昆仑(其方向与到青海都兰县的西王母庙大不一样),这与古丝绸之路南道到和田河或塔里木河下游(褐色的流沙河)逆流南上,可进入昆仑山中盛产玉石的地带相一致;其二,是西王母所在的地方有“瑶池”,并盛产玉石。“玉山是西王母所居也”,“天子……癸巳,至于群玉之山。乙丑,天子王母于瑶池之上”。两位古代王者相会的地点明明白白是在昆仑山中的瑶池侧畔(昆仑山中多高山湖泊),而且西王母还向穆天子敬献了当地出产的美玉。这儿产的玉石应当是品质非常高,以至于引起了穆天子极大的兴趣,临走时令其随从“攻其玉,载玉万只”而归。

青海境内也产昆仑玉,但是却没有和田玉那么名贵。在春秋时代及其以前,美玉只与王族身份相配,一般人是没资格跟和田玉有缘的。在慈禧太后之前,中国皇室和高官贵族一直崇尚的是以和田羊脂白玉为代表的和田玉系列。以德比玉的羊脂玉清透净白,将中国文化的内敛、含蓄的美体现得淋漓尽致。羊脂白玉只产于昆仑山中段的和田县与于田县境内,其它地段也有玉,但已见不到羊脂白玉。

《穆天子传》记述,穆天子西上昆仑除了获取珍贵的和田玉之外,还有一个目的是祭祖。黄帝曾在昆仑山中住过,并留下了遗迹。穆天子为证明他的帝位承袭正统,不顾劳累西上昆仑祭祖,此说是可以成立的。

除了政治需要和对玉石的崇拜以外,华夏统治者经常西访昆仑和西王母还有一个动机,就是到西王母那儿去求取神药。昆仑山中的西王母手中有长生不老和起死回生的神药,这在古代汉文典籍中多有记载,成为中国古代传说中的一大话题,民间故事中也多有表现。《白蛇传》中,白蛇在昆仑山中修炼成仙,后来为救许仙的性命又到昆仑山中盗取灵芝仙草的故事就是一例。

古代所说的昆仑山究竟在陕西、甘肃、青海还是新疆?西王母究竟是新疆人,还是青海人?各方人士自有说法。但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是:新疆南部的那个伟大的山脉,自古就叫做昆仑山。在这个山脉中到处都有石器时代人类活动的遗迹遗物,山中还有很多令人误以为是仙境的高山湖泊。与华夏民族的起源有着渊源关系的古羌人,曾长期在这些地方生存,他们的足迹甚至远达冰封雪锁的帕米尔高原深处。华夏民族也正是沿着一条从西往东的路线,逐步形成、发展和壮大起来的。

梳理一下昆仑山与西王母的线索,就会发现黄帝→玉皇大帝、西王母→王母娘娘这样一个发展脉络,这条线正好把华夏民族的祖先与西王母部落、中华民族主流神话的形成与成熟串连了起来,西王母是系在华夏民族心根上的情结。

①费尔干纳盆地:位于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三国的交界地区。盆地内的许多村庄成为跨界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