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红蓝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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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过大年(三)

大年初一的早上,赵志刚带着老婆孩子,十点钟准时来到了欧翔政委的家。虽然他们都是旅里的主官,但欧翔是正师级,当师政委的时候赵志刚还是个团长,作为晚一辈的军人,赵志刚完全有理由提前到欧政委家里拜个年。

已经有些机关干部和直属单位的负责人站在欧翔的家门外,因为赵志刚还没有去拜年,他们即便来得早,也要在外面等一等,等着旅长走完程序后他们再接着进行。

对于欧翔来说,他并不喜欢这种过年过节的繁文缛节,但如果不开门纳客的话,会让大家心里失望。几千年来的封建文化,并不是一时一刻就能更改的,大家都希望过年的这一天,能到首长家里看一看,混个脸熟。

其实所有的人都知道,提升啊还是好评啊,并不是看过年来不来给首长拜年就能决定的,但大家都觉得,来拜年可能没有效果,但不来拜年,连可能都没有。

欧大嫂对还在看书的欧政委说:“老欧,我看志刚旅长过来了,咱不能等着他敲门吧,还是提前把门开开的比较好。”

欧大嫂比起欧政委要大四岁,跟欧政委站在一起已经有了老态。她也是沂蒙山区走出来的。

当初欧政委离家当兵的时候,已到了19岁。在沂蒙山区,已经是个大龄青年了,如果还不找媳妇,以后可能不大好找了,除非你有非常特别的本领。但那个时候有本领的农村青年有几个呢——学文化,学校里已停了课,只有学武艺,也就是去当兵。

欧政委作为读过高中的农村青年,心里有着一肚子的理想和抱负。但理想很丰满现实更骨感,作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老大,他必须要承担一些责任,而不是扔下家庭说去当兵就去当兵。

这时候,村里的支部书记找到他,要求她走之前与自己的女儿定亲,然后欧家的事就可以都交给他了。

欧翔不是神仙,他不会知道自己能成为军官,更不会知道自己能成长为与将军只有半步之遥的师政委,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然后放心地在部队里好好干。

令欧翔感动的是,欧大嫂定亲后就来到他家里,既照顾他那多病的爹娘,又拉扯着自己的弟弟妹妹,每天早早地起床推磨烙煎饼,给老的做好稀的,给小的做好稠的,自己却舍不得吃穿,把家里照顾的井井有条,没落村里人的白眼。

家里没有钱买不起肉,欧大嫂甚至学会了撒网捕鱼,以此来改善家里的生活。欧翔当兵一走就是6年,当他从一名一无所知的农村青年成长为共和国的一名步兵连长时,第一次穿着军官服回家,看到的是未婚妻穿着破衣烂衫正在村头的地里种地瓜。他没有喊自己的妻子,而是来到了家里,看到老人穿着虽破却干净整洁,弟弟妹妹穿着也很破旧但正在家里读书写字,瞬间便明白了妻子的付出。扔下背包给爹娘磕了个头后掉头就往村头的地瓜地里走去。

到了地头,他不顾别人的闲话,一把抱住未婚妻什么也没说,任凭泪水打湿了自己和妻子的双肩。

在回家休假前,欧翔也有着别样的心思,作为师里新提的军官,他不仅年轻又有文化(那时的高中毕业生比现在博士还是稀罕),为人还端重有心思,是重点培养的对象,军医院的一名军医对他颇为爱恋。他这次回家是找借口的,如果未婚妻做得不好,他找个理由休了,然后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那个时候也没有结婚证什么的,两人之间只要定了亲比现在领了结婚证还要牢固,要说不要人家了比现在离婚还要难。还有的男女因此而自杀。

回家的时间虽然很短,但欧翔发现,这个妻子才是他人生最大的助手。

在和家里长辈的商议下,欧翔利用半个月的休假时间就把妻子迎进了家门。新婚夜,他摸着妻子长满老茧的手和粗糙的皮肤说:“我会感谢你一辈子,永远不离不弃!”他们就这样相濡以沫地过了27年,相中也少不了争吵,但欧翔对自己的妻子一直像当初一样,从来没起过别的心思。即便妻子不漂亮,没有气质,入不得大雅之堂,但欧翔越来越把当她当成自己人生最完善的另一部分来珍藏。在这个年代,实属不易。

听了妻子的话,欧翔把目光从书里抽了回来点点头说:“把门打开吧,让他们进来。”

最先进来的是赵志刚一家子。与欧翔的妻子相比,张淑芹显得是那样的气质和美丽,虽然年龄相差十岁,但看起更像两代人,让欧大嫂感慨岁月流失的急速。但又觉得自己当时为老欧的付出是值得的。

把他们一家让到沙发上就坐后,两位旅里的主官拉起了家常。无非是一些感谢等等无营养的话,他们真正的交流还是在常委会上,两人互相尊重,共同的心思就是把这支部队带好,带出战斗力,不负上级把他们作为试点的厚望。

就在此时,欧翔家里红色的军线座机电话响了起来。欧大嫂拿起电话,就听对方急切地说道:“我是司令部值班参谋张书同,有紧急情况向政委汇报。”

欧大嫂不敢怠慢,急忙把电话递到欧翔的手中。

“报告政委,刚才接一营报告,昨天晚上一营长马力喝多了,今天早上一大早开车出去闲逛,撞了附近村里的一名小学生后又开车回到了营区,现在将近50多名村民围着营区不走,要求把营长交出来。汇报完毕。”

欧翔的脸色为之一变,多年荣辱不惊的他突然心里有种发恨的感觉。但他还是忍住了,作为曾经统领万人之众部队的师政委,他有着极深的内涵功夫:“你现在通知一营,先做好三件事,第一,把村民让到营区里去,找个清静点的地方,不要打扰部队的正常工作和生活;第二,让营长出来,与村民面对面的交谈,听听他们的要求,注意控制双方的情绪,告诉一营教导员张强,绝不允许事态扩大,一定要控制在最小的范围,更不允许双方有进一步的冲突。第三,让一营派一名干部,最好是副营长,现在就去医院看看那个孩子的伤情,抚慰家属情绪。旅里现在就派一名常委过去处理。注意,一定不要惊动地方政府和更多的百姓,把问题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有事打我手机,随时向我报告。”

旅长赵志刚也听到了这个汇报,他相信,司令部值班室一定也给他家里打过电话,听说他们全家在欧政委家里拜年,就把电话打到了这里。他转头对欧翔说:“政委,我看还是我去吧,部队刚刚成立,本来应该拿出时间好好整顿的,但各种任务催得急,到现在咱也没闲着,也没能拿出时间来好好理理部队的日常工作,借这个机会,我到各单独驻防的营区看一看,争取从事件中找出共性的问题,认真处理好这件事。”

“还是我去吧,你和家属孩子一年到头难得有几天在一起,好不容易一起过个年,让你去处理这样的事,我心里还真有些过意不去。”

张淑芹和欧大嫂非常懂得一些避讳,他们来里另一间屋子里,避开了两位旅主官的谈话。

“政委,别再客气了,我去吧,更多的问题还需要您在家里掌舵、把关。再说了,又是自己的部队,离得不是太远,我会很快回来的。”

“那也好,外面正好来了一些机关干部,让他们到我家里走一下,不然别人会说我寡凉无情的,然后你就带着政治部的群联秘书一起去吧。有什么事你自己作主就好了,我和其他常委等着旅长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