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纳凉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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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也不知过了多久,水桶里再也没有动静了。屋里静悄悄的,只听见丈夫的粗喘声。他颤抖着将双手从水桶中伸了出来,脸色苍白地望着一旁的道士说:“道长,她……她已经没有呼吸了。”

我一听这话,心脏顿时像被万根针同时扎进去,痛得撕心裂肺。全身的力气也在这一刻被瞬间抽光了。我呆呆地跌坐在原地,心里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而道士的眼中精光一闪,说道:“好,剩下的事贫道来办。”说罢掐着一张空白的黄符纸甩了出去。黄符纸没有掉落地,反而悬空停在道士的面前。

接着道士用利刃在自己的食指与中指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血瞬间流出,道士就着手上的血,两指在那黄符纸上铿锵有力地舞动着。很快一道道古怪的符纹浮现在黄符纸上。最后一笔完成时,道士嘴里忽然喝道:“疾!”

话音刚落,黄符纸如同离弦的箭一样疾速飞到水桶的上方。突然间,黄符纸无火自燃。那火炎并不是平常惯见的火炎,它的外焰是深蓝色,内焰是淡蓝色,煞看上去就像鬼火一样。

黄符燃尽后,女儿那小小的尸体居然从水中浮上了半空。无数的水珠从她的身上掉落,一滴一滴就像我流出的泪。

这时一团微光凭空出现,它飞快地幻化成一只小手,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下子穿透女儿的胸膛。一颗泛着黑荧光的珠子瞬间从女儿的后背飞出。在珠子飞出的那一刻,女儿的尸体也缓缓落回水中。

道士压抑着狂喜,一个闪身窜到珠子的前方迅速甩出一个雕刻着经文的茶色钵子。钵子就像有吸力一样,一下子就把那黑珠子吸进钵里。道士见黑珠子已落到钵里,嘴边不禁露出淡淡的笑容。下一刻,他伸出了右手,钵子就像会认人一样,飞回他的手中。

见到这离奇一幕的丈夫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道长,成功了吗?”

因得到了异宝,道士语气亲切地回道:“幸不负所望,贫道已收复邪物。”说到这的时候,他望了望女儿的尸体后,用怜悯的语气说道:“既然邪物已去,你们就好生安葬她吧。”

丈夫在一旁诺诺称是。

道士又拿出了两个小瓶子和两张黄符递给丈夫,“你妻子和弟弟身上的伤不轻,这瓶子里的是上好的外伤药,给他俩用吧。这两张符贴在你爹娘的身上,两日后,他们自会醒。”

丈夫接过药和符又是一通道谢。道士摆摆手,说道:“这是道门弟子应该做的。你也不必言谢。这雨也停了,贫道是时候离开了。”

望向外面才知道暴雨不知啥时候停了。道士收拾了一下,便疾步离开。而在一旁面无表情不言不语的阿桂也径自跟着离开。我愣了一秒后,伸出手想要阻止阿桂离去。毕竟儿子的伤势如何,我还不清楚。但阿桂的动作很快,一下子就走到了院子外。

我正想叫丈夫跟去时,外头突然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滚滚烟尘中我好像看到道士被一只类似乌龟的巨大怪物叼住脑袋,一个猛甩。道士如同人偶一样重重地飞到院子的墙边。“轰”地一声,围墙塌了。而道士的下半身被压在围墙下,嘴里还不停地吐着血沫。

我怔住了,根本就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等到烟尘落地时,院子里却没有那只巨大的怪物。是我眼花了吗?

直到这时,丈夫才回过神来。他飞快地冲到道士身旁,把压在道士身上的乱石一一移开。地上有一滩血应该是围墙塌下时,伤到了哪里。道士的眼神有些溃散,他的嘴里喃喃念道:“只差一步就成了,我不甘,我不甘……”说着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披头散发地冲了出去,口里还大声嚷着莫名其妙的话:“我要长生,我要成仙……”

到此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那道士。我身上的伤以及小叔子的伤抹上道士所给的药的后,好得很快。而公公婆婆也果真在两日后醒来。至于死去的女儿也由丈夫操办安葬了。

可有一件事挺奇怪的。那天阿桂明明出现在我家说儿子受伤了。但等到丈夫匆匆赶去阿桂家时,儿子安然无恙。阿桂也说下雨后她根本就没出过门。那天出现在我家的“阿桂”究竟是谁?直到现在我也没想明白。

……

周大娘花费了好长时间总算把当年发生的事一一说出。说最后时她抹着眼泪神情复杂地说道:“女儿的事一直是我心里的一道疤。当年的事是对还是错,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勇气去触碰。”

周大伯闻言闷声说道:“这事不怪你。当年是我执意要下手的。”

周大娘没有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抹泪。

屋里很安静,谁也没心思说话。阿芷见场面如此感伤,也不好当面捅破那些她知道的事实。毕竟这些事实于两位老人家来说可是很残忍。于是她轻轻戳了戳夏冰的后背,以眼神示意她到外头谈。

夏冰和阿芷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她一下子就领悟到阿芷的意思。她胡乱找了个借口,便与阿芷出来了。

“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在里面说?”夏冰问道。

阿芷沉吟了半晌,才凝重地开口说道:“这件事我们不能插手。”

夏冰一怔,“有为难的地方?”夏冰知道阿芷的性格,虽说她看起来冷冷淡淡的,但遇上能帮忙的事,她不会袖手旁观的。

阿芷点了点头,幽幽说道:“欠债总要还,她已经在这里等了四十多年了,已经够久了。”

“她?你是说那个鬼婴吗?”夏冰再次问道。

阿芷点了点头。

“可是这事不关家森的事吧。总不能搭上他的一条命啊。”夏冰紧蹙着眉,语气也略带不满。

“有些事不能这么算。”阿芷停顿了下,清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才继续说道:“欠债还债,但这债却没规定谁来背,有可能是自己背,也有可能是子孙后代来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