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是被人重重推开的,莫若脸色很差,一进来便是向四周而望,似乎在找什么,外殿不见人,他便要去内寝,解忧一惊,横在了他面前,冷声道,“侯爷,你这是做什么?”
莫若不听她什么,直接将她推开,朝里头走去。
“公主。”蝶兰过去扶倒地的解忧,解忧一心想着遭了,不知今日这莫若怎回事,若是让他看到那人在她寝房。
她不敢想象!
里头没有声音,解忧闯进去,也吓了一跳,上上下下扫了这个内寝几眼,只有一个莫若,低着头,在思虑什么。
解忧首先让自己镇定了一下,“侯爷如此闯进我寝房,是想找什么?”
莫若转过身来,硬绷的脸色,“公主房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便在找什么。”
“侯爷什么意思?”解忧面色差了一截。
“公主,我不在意你过去如何,但你如今好歹也是我的妻子,即便你不喜欢我,从未把我当做什么,但我想请公主注意好自己的身份,不要坏了自己的名声,也不要坏了在这间房里的另一个人的名声。”
解忧硬声道,“我想侯爷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莫若忽然冷笑了一下,“公主何必自欺欺人,能让整个公主府兴师动众避开的人,还能是谁,那个人为公主建这公主府,当真花了不少心思。”
他是她夫君,明明知道有个人在她寝房,做着他不知道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若无其事,怎么可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即便他知道,那个人,他永远无法比。
才新婚不过六日,早有人已按捺不住,他曾以为兴许能改变些东西,他不需要做到最绝的,可最终,他也自欺欺人。
解忧无法装不明白,因为眼前这个男子比任何人都明白,他有胆来闯她寝房,必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可他怎会知道那人今夜在她寝房?
忽然又想起昨日,在思饮居,莫若与昭平公主走得近了些。
“侯爷,成亲第二****便与你说过三个要求,你我互不相干,我不会限制你做什么,但你,也没有资格管我做什么。”她声音一冷。
“您是公主,我确实无法管您要做什么,可是公主,即便你不给我夫君的身份,能给我留一点颜面么?公主能不在意那些谣言,可我心里听着,觉得不舒服!”莫若面容微抽,“以后还请公主,能收敛些!”
解忧脸色忽然惨白无比。
在他眼里,她怕早已是个不知检点的女子了吧,新婚几日,不顾及他这个堂堂正正的夫君的颜面,在这深更半夜,与另一个人在寝房幽会,还差点被他抓到。
那些外人的谣言呢?是传言她与那人如何如何,还是传言他莫侯爷如何?
总之,是不好听的话吧。
她心中冷凉了一下,这个男子,如今是要发怒了么?
原来他也不是不会怒,只是时候未到。
可是,她也说得清清楚楚的,她压根便不会与他有什么,他该明白,也知道她不曾把他当夫君,知道她心有所属,那他如今来闯进她寝宫,如此冷言冷语的质问,又是几个意思?
解忧冷言一挑,“我要歇息了,侯爷,还请你出去。”
“公主好自为之。”冷冷一扫袖,再没了多余的话,莫若夸出了房门。
见他一走,解忧身子一软,摸索着床榻缓然坐下,有些疲累。
这个,算是他这个夫君给她的警告么?
这样的局势,不是她曾预料的,她似乎漏算了,一个男人,在人前的尊严,她理亏,她自认对不住他,她虽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可她终究也不能给他什么。
他要的,她也给不起。
琉璃轻轻走过去,皱着眉头,“公主,驸马爷许是听了些别人的闲话,只是一时生气而已,不是真的会那么认为公主,驸马爷对公主,其实很好……”
“住口,”解忧轻凉截断她话,抬起眸光,“你们是不是也如此认为我?”
认为她,没有妇德,不检点。
认为她,勾引皇帝,图谋不轨。
认为她,是祸乱晋国的前朝妖女。
认为她……
琉璃吓得跪地,“公主说什么胡话,无论公主做什么,在琉璃眼中,都是对的。”
蝶兰也跪下道,“公主是公主府最大的主子,您做什么,还能需要谁的同意?莫侯爷虽是公主夫婿,却至始至终只是臣子,许是您对莫侯爷太过纵容,今日莫侯爷对公主如此,着实放肆了些。”
解忧有些头疼,这两个婢子,一向对莫若的意见不一样,即便不说,她也是看得出来的,遂招了招手,“你们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两婢子犹豫着,互看一眼,退了下去。
解忧撑着脑袋,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哪里做错了什么,她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有错,不喜欢一个人也不该有错。
看着前方,她也茫然无措了。
她找不出任何办法,能让所有人都满意,还能怎么办。
她不明白,莫若为什么发怒,为什么生气,明明两人说好互不干涉,她不过是与那人见面而已,莫若为什么那般在意。
想不通。
又忽然想到什么,心念一动,解忧噌的站起,量望这个内寝四周,莫若说,那人为建公主府花了不少心思,而那人也能在内寝中消失不见,难道……
解忧心又凉了一层。
这才想起这寝殿是在修府时外加的,曾经的祁阳旧府不包括这寝殿,公主府内外修葺三月,若要在这动点手脚,实在容易,何况,这公主府所有的一切,是那人亲自命人监造,建府工匠,也是那人亲自指名。
旋即,她掀开被褥,仔细找找床榻上是否有机关按钮之类的,翻了遍,没找到,又去找房内摆设,瓷器,玉器,哪怕是花瓶,墙壁,画幅,也都没有任何发现,她不死心,又扣了扣地板,几乎将整个房子发觉了三遍,也不见有何可疑处。
是机关按钮设计得太精妙了?
解忧泄气的坐回床榻上,顿时觉得哪里都没有安全感可言。
这种感觉,令人不舒服。
又过了几日,解忧一直安心在公主府待着,哪儿也没去,却也没有闲着,公主府的书阁藏书不多,却总也有些有用的东西。
她在看地图,晋国的地图。
顺带,她也会看些游行传记,看看哪些地方有好山好水,有些时候来了兴趣,也会看些野史杂记什么的,纯当乐趣吧,毕竟有些野史,也不过是一群无聊的人,对朝代史实的杂谈看法,甚至,她还看到有人写,儛后与他人还有私情。
简直荒唐。
看到那页,解忧都快被气得看不下去了,若是写这书的人还活着,她非揍死那人不可,心里舒畅了些,又对自己道,野史岂能当真,不过别人饭后笑谈罢了。
叹了气,翻出一张白纸,提笔,画了些弯曲的线,标上了些记号。
其中两个最为显眼的,是邑台郡,汝陵郡。
在两郡旁侧,又添加了些其他的地名,只有多画几遍,她才能牢牢记住了。
画完后,又在脑子里过滤一遍,将白纸烧了,瞧了一眼桌上,才发现有个小锦囊,拆开,倒出了几颗红豆,纸条中,写了些诗词。
红豆,相思。
她惨然一笑,锦囊连带纸条,全部扔进废篓中。
书阁与书房不过一墙之隔,为方便些,书房中开了小门通往书阁,解忧正起身要出书阁,那小门不巧打开,莫若捧了一集书从那儿走来,见到她在,愣了几许。
她也哀叹,怎的碰上了。
要晓得这几日,为避开他,她可是经过精打细算掐着时间来书阁,只要他在书房,她必定是不会来书阁的。
公主府书房只有一个,他虽是侯爷似乎还有个朝堂职位,至于是什么,她还真没关心,总之,为方便他阅历公务,她曾是将书房给了他用。
给了他用便给了,她也不打算厚着脸说再收回。
只是今日,他回来得有些早?
“公主。”他先开口,却也只是有礼唤了声,随后若无其事坐在案桌前,将书籍放于案桌上。
眼神一瞟,他见着了废篓中的锦囊红豆,不知怎的,拿出了那张纸条。
解忧见着,说了句,“侯爷以后可不必再费这些心思。”
莫若却淡淡道,“昨日琉璃央着我写了两句话,原来她是要做这个用,红豆……既然公主不喜欢,也不必留着了。”
说完,那纸条被他撕个粉碎,仍入废篓中。
“看来是我误会侯爷了,琉璃这丫头,回去我得说说她。”放下这句话,解忧赶紧逃荒似的离开了书阁,心内把琉璃给念叨了一遍,她也耐闷谁给她锦囊,谁会知道她的这个习惯,原来是琉璃这丫头。
这丫头到底是想缓解她与莫若的气氛,还是想火上浇油?
昨日皇后来旨,今日请她入宫商议些事情,解忧猜着了几分,大抵是因为封禅大典事宜,这日,解忧挣扎着,起得比往常早,若是睡过头让皇后等她,实在失礼。
摆弄收拾一番,从内寝走到外殿,正准备用个早膳,却见莫若整整齐齐端端正正坐在案桌前,面前,放着早膳。
解忧耐闷,礼貌问道,“侯爷怎会在此?”
他却也疑惑反问,“不是公主叫我来的么?”
听言,解忧头一扭,对着琉璃。
说吧,又是琉璃这丫头干的好事。
琉璃赶紧道,“皇后娘娘也召了驸马爷入宫觐见,奴婢想,既然公主与驸马爷都要入宫,不如一起用早膳,一起进宫,宫中人多嘴杂的,莫要让人觉得公主与驸马不和。”
莫若仍旧端坐着,一副听凭她处置模样。
解忧想想,既然他都来了,又把他赶出去,似乎不妥,最终只得留了他用个膳,案桌只有一张,她总不能端个碗逃远点吃,于是,勉强她坐正位,他坐偏位。
吃着吃着,解忧忽然道,“琉璃,这粥比昨日的好喝了许多。”
琉璃只笑笑,不多说话。
解忧偏头,看见莫若传过来的眼神,又见他似乎吃得更有味了些,解忧瞧着莫若与琉璃两人,一个不好的念头从脑海窜出。
这个粥,该不会是……
这顿早膳,吃得尤其艰难。
即便吃的是最简单的东西,青菜粥。
解忧这才发觉,公主府与宫中膳食是不一样的,她的膳食由琉璃负责,宫中时,再如何拮据,也不可能日日拿青菜粥给她喝,而到了公主府,她时常吃的都是极为家常的菜样,青菜豆腐更是常吃。
她很佩服公主府的厨子,能将民间家常菜变出这么多花样,甚至还敢将这些家常菜日日端到她这金贵的公主面前,那厨子是真不怕她发怒?
解忧其实也没觉得这不好,父皇在时,常与她吃这些百姓家菜,她那时也认为这是美味佳肴,如今看来,在富人眼中穷酸的菜在她儿时记忆里却是美味,她活的真不像个公主,琴诗书画不会也就算了,偏偏还喜欢吃这些看似并不值钱的菜式。
她忽然又很佩服父皇,坐在那样的高位上,国富民调,却还能咽得下这样的菜。
只是,公主府的这个厨子,该不会是……莫若。
知道她爱好的,琉璃最清楚,昨日弄锦囊,又在膳食花这么大心思,他能说昨日锦囊是无意,难道这些膳食还是琉璃强迫他做?
他一介侯爷……竟去下厨。
皇后召见,说了些封禅事宜,徐太后忽得了病,身子不好行动,本该由徐太后率众命妇前往封禅祭天,如今只能交由皇后处理,有关后宫诸事也全部交予了高皇后,高皇后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子,一切事宜打点得很好。
高皇后递了个折子给她,里头皆是一些封禅经过、礼仪以及该注意的地方,她是琅琊公主,必定还有些地方是少不得她这人的,只是一打开折子,看到那些繁琐至极的礼仪,解忧头又疼了疼。
这谁负责的封禅事宜,怎如此繁琐,还让不让她活了。
谁知高皇后又说了句,“封禅大典一切礼仪皆是由莫驸马负责,解忧公主若是有何处不懂,可请教莫驸马。”
解忧头又大了一圈,看了眼莫若,确实,她不懂的地方多了去。
马车摇摇晃晃。
又有个人在,解忧实在无法专心看点什么,捧着那本折子,只希望别出什么差错才好,封禅祭典不能缺的是琅琊公主响亮的名号,但她冥解忧纯粹只是去凑个人数。
马车停了下来,琉璃赶紧掀帘道,“公主,咱们到灵台湖了,众人都在灵台湖亭赏诗作对,公主,您要不要去瞧瞧?”
听到赏诗作对几字,解忧脸容抽了抽,这种文雅的会她还是不要去了,免得轮到自己作词作诗,会下不来台。
可是,也不是什么事她都能自己做主的。
皇上一句召见,她还不是得屁颠跑去那大亭子跟他们凑合。
亭子特点,大,人多,这种风雅诗会,老臣不参合,武将也不参合,陆续成群去参赏灵台湖风景,诗会上出风头的,大部分都是年轻附庸风雅的公子,或是些文官,她不怎认识。
他们爱作诗,爱热闹,她也不反对,可是,做什么拉上她?
人群中有位公子忽然说道,“听昭平公主说,解忧公主书法有行云流水又有笔扫千军之势,想必,解忧公主在风雅颂上也有极深造诣,不如,请解忧公主,为灵台湖作诗一首?”
解忧看了看那位公子,听人念起他是姜家大公子,姜家权大,朝堂上的姜家自然只有一家,便是那打过几仗,记了些功绩拥有些兵权的姜墩了。
想起姜家与徐家是一条绳上的人,也是那人朝堂上的大患之一,解忧心内念叨了句,造你头的诣,做你头的诗,拉她下水的,一定都不是什么好人。
灵台湖亭,忽然沉默了几许,众人纷纷扭头看着她。
百年后,正史记载:皇帝率众臣前往翟山封禅祭天,一行走去,已到达邑台郡的灵台湖,见此处风景优美,便于灵台湖中的瑶上亭稍作歇息,众公子公主于亭中赏诗作乐,公子问诗,琅琊公主十步作诗于亭,此为琅琊公主唯一著作。
此刻,解忧处于憋不出来的尴尬境地。
这个……作诗作词的……她没做过,不太擅长……
看着众人殷殷切切的目光,解忧觉得整个人都僵硬了会儿,她看向昭平公主。
昭平只回了她一个微笑,表示:这要你作诗又不是她昭平问的,而且上次生宴时那书法确实不错,她哪知道有人想刁难你这琅琊公主。
解忧没办法,看了眼坐她最近的莫若。
莫若也回了她一眼,表示有些疑惑:琅琊公主素来有贤淑温礼之称,琴棋书画四绝也应不在话下,难道你不会?
解忧再回了莫若两眼:你何时见我贤淑过?
莫若默默看向了别处:你没有给我看的机会。
即便这两日相处,他时常给她解答些封禅礼仪之惑,她是有礼相问,他也是有礼回答,听琉璃说她私下常是个闹腾的人,不过,在他面前,除了有礼,他确实看不出其他的。
这个,怪他?
解忧有些丧气,将最后的机会瞄准正位的皇帝:真要我作诗?
皇帝眉眼淡淡:嗯。
“解忧公主酝酿得如何了?”姜大公子折扇再问。
“这作诗,讲究意蕴,作得好,便是大作,若是不好,怕辱了这灵台湖的风光别致,容我再想想?”
“公主请便。”
解忧不得不妥协,迅速的给大脑补充了些知识,为灵台湖作诗人数不胜数,从以往看过的诗词歌赋中,努力的去想想他人作诗的意境,再酝酿酝酿如何先开口。
她起身,顺带看望四周的灵台风景,又想起些灵台湖的传说,酝酿了许久,她走出第一步,轻咳了咳嗓音,“鸣蜩五月邑台行,公子佳人灵台聚。”
有人默许点头,此日是五月十二,鸣蜩是五月别称,大意是讲五月前行去往邑台郡,因灵台风景尤特男女一起齐聚于灵台。
她又缓缓走出第二步,“瑶上湖亭似仙境,梦中缭绕几合回。”
莫若也轻轻点头,此亭称作瑶上亭,似有扶摇万里而上之意,这句大意是说灵台湖瑶上亭的风景如仙,此情此景经常在梦中出现。
好不容易憋出了前四句,解忧冒了冒冷汗,也不知道自己这诗好不好,反正已经不管作诗要不要押韵还是什么,能憋出几句是几句吧。
众人再度齐齐望着她。
她再努力想了想,量了量嗓音,走出第三步,“蛰龙雏风若惊眠,凝啸破天指日待。”
又走出第四五步,“为夺王巢雌雄乱,谁能他日定乾坤。”
那姜大公子皱着眉,勉为其难点了头,说道,“这里头算是引用了故事,听说几千年灵台湖有龙凤沉眠,后来破水而出,但灵台湖只有一个,龙与凤便占地盘而起争执,龙凤乱持续了百年多,结局如何,谁也不知。”
念出这几句,解忧忽然放松了些,那姜大公子对这诗的解答,半知半解,她又缓缓走出六七步,念道,“阴晴幻化莫能测,尔虞我诈何时休,却只宁醉不愿醒,可叹恋权一场戏。”
对前两句,众人略知一二,龙凤起乱,阴晴不定,不能预测,尔虞我诈的斗争也不知道何事能止休,只是后面两句,难道是说龙凤对地盘的争夺就像是争权利一样,感叹他们沉浸在其中不可自拔,其实他们不知,这权利斗争终究只不过是百年之后,众人闲谈的一场风轻云淡的戏?
众人再度将视线落在了她身上,等待她最后的定诗。
只见亭中的那蓝衫女子遥遥而笑,一步,一步,再一步,静静的停在一人面前,眉眼中能掐出柔情,念出那最后几句,“千山如画风光绝,女子娇眉朱砂痣,掌权倾覆又如何,但愿与君……笑三生。”
一首诗作完,却谁也没有开口。
姜大公子本想说什么,犹豫一番还是闭了嘴,他鉴赏过无数诗词,大体能体会其中意蕴,作些评语,可是对于这首,若说是好诗,他懂又非懂,不懂却找没趣的评价是自己砸自己招牌,若说不好,可对方是公主,他敢说一个不字?
大体,其他人也是如此想的。
“真是好诗,想不到解忧公主还有如此才华,以往当真是小看解忧公主了。”
见她传过来的目光,正位上的那人,发了一句声,轻灵的眸子划过她身上时,闪过一丝亮意。
姜大公子当即面上抽了抽,然互又谄媚赞道,“公主这诗,意境深远,偶有雄浑壮阔,又有女子娇娇艳艳,跌宕起伏,承接得当……”姜大公子似乎也难以编下去了,最后总结道,“果真是好诗。”
有皇帝与姜大公子一发话,于是几家公子便也上前奉承夸赞,然后再加特赞,觉得这诗当真世家佳作,世间难得,当世再找不出另一个人等等一系列,似乎,此诗已定为神作。
这荣誉,来的太突然,解忧心脏还是有点受不住的。
解忧朝上面人微礼,“解忧献丑,承蒙皇上与众公子夸赞,作诗这种东西,说容易极易,说来也难,此诗,几乎是倾尽解忧毕生所学,只怕以后,再也造不出如此有意境的诗,既然再吟不出,解忧决定,此生不再作诗。”
昭平饮了一口茶,笑笑道,“解忧有如此才华,却就此罢手,可惜了。”
“江郎也有才尽时,当断则断。”解忧回了个笑,心里却是默默的补念,娘的,把这首无头无尾压根她也不知意思的诗作出来,已经足足憋了她半个时辰,脑子已经用力过度,当真是倾尽她毕生所学了,好么?
真的,憋死她了。
放了这句话,看谁以后还敢找她作诗!
这种文雅的东西,她会么?会么?不会!
若不是公主身份,若不是皇帝也说好,谁愿巴结奉承她,谁敢说她作的诗好,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所以,该断则断。
这丑,她出一次也就够了,决计不要再有第二次!
稍息片刻后,众人再度起行。
解忧坐在马车里,忐忑着心思,一直在纠结自己这诗到底是好呢还是不好呢?没人给她个准信,她也没评过诗,到底如何好也不知。
虽然,身边坐了一位状元才郎。
不过,自她在亭子里念完那首诗后,他脸色不怎好,回了马车,脸色也没变回来,解忧想,是不是嫌她丢他面子了?
想想从帝都启程到如今,一日多的路程,她与那人也避得远远的,除了在亭子里看那人一眼,她没做多余的事,在他面前,他要面子,她会给的。
能顾及到的尽量顾及吧。
反正,时间不多了。
只是,解忧才肯定了不会丢他面子,车帘掀起,外头站了一抹身着太监服的人影,人影传过声来,“解忧公主,皇上有请。”
解忧心里激灵了一下,度了一眼莫若脸色,缓声道,“公公,皇上可有说找我做什么?”
“奴才只是传话的,这个不得而知。”小公公敛了一下眉,又说道,“奴才来时,听皇上与皇后还有昭平公主在议论解忧公主的诗,许是,皇上想召解忧公主前去赏诗。”
解忧抽了抽,她那破诗有何好赏的?
想想,又要再出一次丑了。
扭了头,朝莫若回了句,“不如,侯爷与我一道去?”
皇上召见她又不能不去,可一旦去了,莫若脸色不知又要垮多少层,面子,面子,他是她夫君,为免又有什么误会的,每个人的感受,她都要顾及好,不想再这紧要关头出什么乱子。
等两人进入皇帝豪华马车时,解忧叹,果然与她的小马车不是一个等级,更不论坐在里头的,是皇后。
本是那人传召,那人……竟不在。
解忧与莫若规矩的行了个礼,端正的坐着。
只是,没有想象中的讨论她那诗,反倒是高皇后拿出一封信,说是汝陵郡来的信,本要送去帝都金陵琅琊公主府,高皇后念及琅琊公主莫驸马都在此,便给截了下来。
莫若有礼接过,当即拆开,阅历起来,最后,眉头深锁。
信中写,老夫人偶感疾病,病中思念,盼侯爷携公主归。
高皇后听了,立即说这古来孝顺为先,老夫人急病,不可不归,汝陵郡与邑台郡相邻,虽说路程只需一日多,可封禅大典在即,莫驸马与解忧也不能走,便只说等封禅祭天一过,就让两人回趟汝陵。
解忧突然紧张了许多。
这封信怎落到了高皇后手中,甚至,出现得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