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薪离王开口,脸色略微皱容,说道,“此事是犬子有错在先,犬子之事,既然汗王已让小王子道歉,我不愿再追究,但訾儿的婚事,事关訾儿终身,请恕我直言,既然訾儿说不愿嫁,我需再慎重考虑。”
“薪离王这是何话,本汗已查清楚,只是孩子间一些小误会而已。”汗王瞥了眼解忧,“既然忧儿过来了,方好便把这误会澄清,即给訾儿一个交代,也给忧儿一个交代。”
解忧懵了懵。
哪个误会?什么交代?前夜的事吗?
看向修鱼,他却忽然闪躲她看过去的目光,望着别处。
解忧有点不知所措,误会是指雪颜香吗?那是……修鱼送她的,难道訾儿是因此生气闹脾气了?
汗王说完,薪离王眉毛微皱,酝酿半响,却只是静静扫了解忧一眼,沉敛着一张脸,犹豫再三,似乎不打算再开口。
“事情因何而起,便因何而终。”汗王扫过众人一眼,不知从哪忽然划出一把匕首,一刀扎在案桌上,匕首上的红玉血珠,摇曳波动。
解忧心颤了颤。察觉到汗王一甩匕首的怒意。
偏首,汗王仍用方才一贯的温柔语气问她,“忧儿,你可知这是什么?”
她冷静答道,“一把匕首。”
“除此之外,还有呢?”
她盯着这匕首,好半天,道,“这匕首,是我的。”看了眼下面几人,又很镇定来了一个转折,“但是,我送给了小王子。”
汗王踱了眼在座几人,又问她,“你为何送修鱼?”
她拽紧了手心的汗,毫无头绪,却是明白这匕首肯定问题很大,不然下面几人的脸色,太奇怪了些。
而那把匕首……她猛然想起些什么。
这的确是她的匕首不错,然而,那次她刺中狼留在了狼身上,后来韩馀夫蒙还给她的时候,她没怎主意,匕首样式早已有些变化。再后来,她扔角落压根没理过,不知怎的,修鱼突然看上。
她看着底下几人,落在修鱼身上一刻,便伸手,想把案桌上的匕首拔出来,但匕首嵌入案桌太深,弄了半天匕首却纹丝不动,她只好放弃,面上沉着冷静道,“这匕首名为清刚,锋刃无比,削铁如泥,如此宝物若被我闲置岂不可惜。我听闻小王子上月曾独自一人误入野狼谷,弄丢了汗王钦赐的百辟匕首。野狼谷是众多野兽聚集之地,小王子能从那处逃生回来,可谓有勇有谋。我认为,宝物该配最厉害的勇士。所以,我将此物赠予了小王子。”
修鱼抬眼,接收到她传递的眼神,依旧沉默。
“那忧儿可还记得,匕首是谁送你的?”
汗王带了一些笑意。
而这个笑,令解忧有些胆寒。方才好不容易装起来的气势,一下全无。
“那匕首是……是……”她咬着唇,不明白这匕首哪里有问题,迅速看了韩馀夫蒙,他却是一脸无所谓,难得非常镇定自若。她若说出是他,只怕,此刻有大祸的人,就会是这个左贤王。
他,不担心她说出来吗?
末了,她冷静想了想,直骂自己弱智,即便她说是他送的,谁会信?指不定最后她反倒大祸临头。虽然讨厌这个人,但不能先把自己给搭进去。
又淡淡抽回目光,解忧很自然说道,“是我初到奴桑时,由汗王所赠予我。”
她说的没错,这么宝贝的匕首,她怎么可能有。
初来奴桑时,汗王有送过她多少东西,她不大记得了,什么宝马明珠首饰,该有的都有。她当时觉得这匕首不错才选择随身带,哪知,上次韩馀夫蒙还她时,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而已。
她仔细关注案桌上的匕首,此刻才注意到,唯一的不一样,就是匕首上,多了一枚温润如血的吊坠血珠。
汗王声音更为轻柔,“忧儿,这便是你的不对了,明知是本汗送你的东西,你怎能轻易送出去,你可知这个东西有多重要?”
她道,“解忧不知,还请汗王明示。”
“嫣支当真不知这匕首含义?”
这时,薪离王抬眸,质疑道。
“解忧初来奴桑几月,实在不知一把匕首还有更深意蕴,解忧愚钝,还请薪离王指点一二。”她很肯定,反正咬死说自己不知道就是了,再且本来她就不明白。
薪离王皱眉。
少正辛桓却是笑了笑,这其中含义,薪离王怎敢当着汗王的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这个晋国公主,看来是当真不知道,竟敢大庭广众的请教。
薪离王脸色不变才怪。汗王脸色更是不悦。
良久,薪离王面色和悦道,“看来,是误会一场了。”
“真的是误会?”即便汗王发怒,薪离王想化为小事,韩馀夫蒙却是语气淡淡,不知怎的,忽然莫名的上扬了一下唇角,又看向少正修鱼,“修鱼,你也不知道吗?”
修鱼语气微轻,无措又无辜,“解忧给我这匕首时,我并未注意到,以为这只是一把普通匕首。我真的不知道。”
“修鱼,我看着你长大,知你从来不会撒谎。”韩馀夫蒙笑了笑,补上一句,“你若是真看上了这个晋国公主,大可以直接说,遏渠哥哥一向通情达理,指不定就送了你。”
“夫蒙。”汗王训了一声。
韩馀夫蒙立刻收了笑脸,在汗王面前还是显示有几分懂事,又活脱脱像一副开玩笑的表情,说,“我只是开个玩笑,咱们的小王子,一向只对訾儿姑娘钟情。”
不得不说,解忧对韩馀夫蒙几乎快要瞪出水来了。上次说她勾引修鱼,这一次又说将她送人,如此轻描淡写。这个混蛋,仇恨又拉上了一层。
修鱼立即转头,比任何时候都一脸正经,对上面人说道,“我与解忧并未有什么,匕首与雪颜香只是意外,还请父汗能明察。”
“罢了,忧儿初来奴桑,不懂这民间风俗,才会将此物转让。修鱼也是一时粗心大意,导致訾儿误会。”汗王轻松一转,看着下方,语气却是生硬,“这两日,本汗听到一些谣言,实属荒唐可笑。日后若本汗再听到有人敢玷污忧儿一句,决不轻饶!”
解忧又颤了颤。
这种怒,她不知该归为哪一种,似乎在宠爱的维护她,似乎又并没有。
薪离王能察觉,汗王在维护这个晋国公主与修鱼,他亦没有必要因那谣言去做什么,毕竟那谣言对修鱼本身不好。何况,修鱼伤了鄂拖,既然汗王方才给了当面赔礼道歉的交代,他此刻更没有必要追究不放。
只是訾儿……
薪离王这才又温和道,“小王子,虽然这是误会一场,但訾儿脾气一向犟。这门婚事,訾儿若强硬不愿意,我是定然不会同意。”
少正辛桓这时肯定了,无论是否,薪离王都已经把那谣言当误会。
修鱼轻轻点头,却听出了言外之意——他惹了訾儿生气,该去哄着。甚至还应该要訾儿同意嫁他。
可是,在场之人,没人管过他是否又愿意娶?
解忧心中微紧,不知修鱼此刻在想什么,那眼神,令她尤其不安。
汗王拉了拉她的手,她回了神,汗王面色有些心劳力卒,不想再继续追究这些本无关痛痒的小事,便道,“既然只是一些小误会,也已经解释清楚,就不要再把事情闹大,修鱼打伤人的过程原因本汗不再追究,说修鱼与忧儿有私情的事也到此终止。修鱼,你不懂小姑娘的心思,让訾儿受了这委屈,也有你的过错,明天你必须过去好好跟訾儿赔礼解释。”
良久,修鱼才回道,“是,父汗。”
“夜色已晚,本汗与忧儿还有事情要做,你们若还有其他事,明日再论,都下去吧。”汗王轻轻搭上她的身子。
意思摆得非常明显,除了修鱼有些后知后觉,其他人走的很利索干脆,韩馀夫蒙第一个离开,没有要留下打扰汗王‘好事’的意思。
修鱼脸色沉晦。少正辛桓碰了碰他,“走吧。”
修鱼看了她一眼,最后一个出去。
而解忧脑海只剩几个字。
……夜色已晚,有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