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离蔡仲耒,她深深呼气,忍了忍心中悲痛。
又对锁奴道,“修鱼一回来,你告诉他,我做好丰盛大餐等他,他再忙也得给我过来。”末了,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太悲伤,撒气补上一句,“他若不来,老娘非把他宰了。”
琉璃叹气。
锁奴慌张点头,还以为她要杀人,忙跑去送消息。
重新回到羊面前,挤完剩下的奶水,用羊奶做了好些东西,又对送过来的牛羊肉做些处理,有琉璃帮忙,又省了不少心,她顿时又觉得自己活得已经不像一个公主了,整个一做饭的农妇,尤其做出来的东西还遭人嫌弃。但若换做是琉璃做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抢着要吃。
她做的……有这么差?
最后快要收工,几道美食完成,这时有个人骑马过来,利落下马,友好对她一礼,听到有吃的,便是打算要帮忙,而且只帮琉璃,解忧对这人这种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他是完全将自己无视,眼里除了琉璃,还有别人吗?
不一会儿,又是几匹快马飞来,她定睛一看,少正修鱼还带了人过来,是一双。
她做的这么辛苦,想跟他好好说声抱歉,这小子,他居然带了别人过来,尤其这其中一人,她最是讨厌,完全不能忍。
那人笑靥如狂,眸子眯向她。
她瞟过视线,看向少正修鱼,“修鱼,我只请了你,别人我不管饭。”
“啊,嫣支,你也不管我?”訾儿忙过来,扯修鱼胳膊,委屈道,“修鱼哥哥,我上次在你那儿吃过一次,觉得像天上才有的美食,还老一直惦记着呢,修鱼哥哥,嫣支请了你,你让我加入好不好?”
娇嫣的声音,磨得少正修鱼头皮发麻,心里爱惜,只好对上解忧视线,吞吐道,“解忧,你看可不可以让訾儿加入?”
解忧见訾儿如此缠着修鱼,她不可能做个恶人把人家拆开,她只好道,“既然修鱼替訾儿说情,我当然欢迎。”
訾儿忙道,“嫣支真好!”又道,“那左贤王也……”
“不可以!”
话还未说完,解忧怒驳,訾儿吓了一跳。
几人相征,即便是破丑与琉璃也看了过来。
被几人围看,她闪烁了一下视线,发觉自己火气有点大。
“本王觉得这些吃食有趣,也想留下来尝尝,晋国公主亲手做的东西,想必美味,修鱼,本王不像訾儿那么会撒娇,可你也得为我继续求求情。”
韩馀夫蒙察觉气氛冷到极点,站出来,轻一微笑。
这一说,难题又是丢给少正修鱼的。
谁让锁奴去送消息时,韩馀夫蒙就在身边,过来蹭一顿饭,必然理所应当,修鱼完全无法拒绝。
訾儿一听,只觉得是自己撒娇管用,又轻拉着修鱼道,“修鱼哥哥,你就答应左贤王,跟嫣支说说,反正,这么多吃食,多一个人无妨。”
修鱼面色生硬,左右为难,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明白解忧最讨厌的人是谁,无论何时提到这人,还会莫名其妙生气,他一向不会去轻易惹,且昨日不过提一句她便生气离开,何况,今日是本人亲自到场——她依旧不想给面子。
可既然来了,他也不能赶夫蒙叔叔走。
没有人明白她为何如此讨厌韩馀夫蒙。
解忧心情低落,看了几人一眼,不想让众人惹得不愉快,至少不能因一顿饭惹得修鱼与韩馀夫蒙翻脸,她冷了一眼韩馀夫蒙。
她转身走开。
修鱼以为又惹她生气了,拉开訾儿依依不舍的手,便过去追。
訾儿哑口,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人追去。
两抹背影离得远,韩馀夫蒙收回视线,冷笑一道,“修鱼与晋国公主的关系,好像很好,听说他们早在晋国就相识。”
声音不小,只说给有心人听。
而公玉訾儿听言,果然脸色又一次微白。
清凉夜色,荒草野边。
迎着凉风,只给他一个背影,解忧一个人坐着。
“对不起。”
背后传来声音。
解忧看过去,很是无奈,“你这人真奇怪,不是你的错你也说对不起。”然后又说,“对不起。”
修鱼听得云里雾里,“你怎么也说对不起?”
解忧埋着头,“昨天那些话,你当我没说过。”
汗王……是他父亲,亏得修鱼这样的性子,不跟她计较。她明白,有些话,即便是事实,也是不可以肆无忌惮的随便乱说。
只是,汗王生死,也关系她的命运。
修鱼想了想,看着她前面的方位,“你……是不是想回晋国?”
解忧讶异。
她想,怎么会不想呢。晋国能和亲的女子那么多,为何偏偏是她,她也没招惹过谁。当知道自己是因为韩馀夫蒙那混蛋的提议才来的奴桑,她时时刻刻都在想,还能回去吗?
可是,不能了。她是奴桑王的嫣支,是和亲公主,系着两国边境太多人的性命,回不去了。
她简单的摇了摇头。
修鱼因为她的摇头而显得有些轻微满足,随即又轻轻抿唇,“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夫蒙叔叔。”
她不说话。
恨吗?或许有吧,这个人一句话突然改了她命运。那夜还差点把她……不可能原谅。
她从未给过韩馀夫蒙好脸色。
修鱼挠了挠头,不太会安慰人,反倒显得有些无措,“你……你别生气了,以后在你面前,我再也不提夫……不提那个人。”
“我想明白了。”解忧说,“这里是奴桑。”她发个脾气,除了修鱼肯过来安慰几句,谁又管她,身边哪里还有能随着她任性的人。更重要的是,韩馀夫蒙是左贤王,权利大得连她都只能远远看着,她吃饱了撑着去跟他对着干?
该忍的,她还是必须得忍。
对,忍一时风平浪静。以后该躲多远躲多远,绝对不要接触这个人。
“我没那么小气,你说过左贤王是你崇拜的人,你想说就说吧。”解忧抬头,“不过,我还是想说……昨天我说下一任汗王,还有你大哥……没有别的意思……其实我……”
欲言又止。
“算了。”她叹气。她无法解释。这几个月,她主动打听过奴桑诸多事情。她在意汗王生死,但那不是关心,她只是在意,她自己而已,更在意,汗王之位的继承。
修鱼听到前半句,以为她真想明白了,不介意他提哪个人,于是就说,“我明白,夫蒙叔叔跟我说过,所以,我明白你说那些话的意思。”
她狐疑看了他几许。
突然眼皮一捻,她轻道,“你明白什么?”
修鱼苦笑道,“夫蒙叔叔说,你是晋国人,我父汗的生死,也关系着奴桑与晋国,更关系你的以后,你不可能坐以待毙。我明白,你还有机会回晋国。”
他是个不说谎的人。
解忧只觉心口受到了巨大冲击。
修鱼笑笑,又说,“如若你真的想,我一定会帮你的。”
她却已方寸大乱。他这脑袋怎么突然这么灵光了,她不过是提了一句下一任汗王,提了一句远在车黎的奴桑大王子,她的心思,这么明显了么。尤其,居然还是韩馀夫蒙跟他说的……等等,昨天她还说要他离韩馀夫蒙远点来着,别告诉她,他顺带把这话也告诉了韩馀夫蒙。
理了理思绪,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诺诺的问,“那……左贤王还有跟你说过什么?”
他想了想,“我知道,有些话,你一定是一时生气才那么说,你讨厌夫蒙叔叔,所以也想让我离他远点。你不是想……挑拨离间。”
解忧心想——完了。
她好心的提醒,成了挑拨离间。也对,小王子与左贤王的关系本来就看似不错,她昨日说什么离远点的话,可不就是挑拨么?
解忧抚了抚心情跌宕的胸口,挑拨?屁!那是真话中的绝顶真话。
真傻,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