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臣凛一开始是计划着到十字路口敲碗的,但不知为什么,今天晚上的十字路口变得相当抢手,不是看见小情侣们接吻,就是各种小电驴驶过。先不说没有实验环境吧,被看见的人当做神经病那就惨了。
所以他选择了旧发电厂居民区的破公园。
这个公园算是很有历史的公园的,听说改革开放之前就已经建成,后来经过各种改建翻新,越建越小。听说多年以前,有个不知死活的小屁孩淹死在公园里的鱼池里。没几天,他深受打击的母亲连吃了三瓶安眠药,还没来得及洗胃就给噎死了。而小孩的父亲在处理完后事以后便人间蒸发,直到有一天早上人们在鱼池里发现小孩父亲的尸体。
“后来那公园就没落的,稍晚下班的人路过那时还能听到小孩的哭声呢。前段时间不是有个胆大的年轻人进去瞧了瞧吗?这一瞧把自己的命都给赔上了,一样是淹死在鱼池里,邪得很。”老一辈的家伙害怕自己的孙子重演当年的惨剧,总是这样吓唬到。
但臣凛可不是那种可以被轻易吓到的小屁孩,就算他是,演绎也绝不会放过他。这个鬼气森罗的旧公园可是探险猎灵的绝好之地。但他从没想过一件事——
如果真的有鬼,臣凛该怎么办。
听女孩说他身后蹲了一个小孩,再结合当时的情景,想必女孩没有骗他,那也就证明了臣凛所做的见鬼实验是有效的。如今他已经被一只冤魂缠上,那他该如何脱身?臣凛不知道,他目前只停留在肌肉上的训练,并没接触过“灵”,所以他只是原地转了几圈,发现身边并没有女孩口中怪异的小孩,缓缓舒了口气。
走吧,臣凛怂了,然后哒哒哒的往外走。可一掏口袋,臣凛发现自己的手机和钥匙竟然不见了,看来是做实验时落在了旧公园里。
“回不回去拿呢?”他自言自语到,要不明天再拿吧?
“不行。”他再次对着面前的一团空气开口,要是被演绎知道自己连鬼影都没看到就打退堂鼓,一定要被笑死。于是他握紧拳头,却又小心翼翼的回到公园门口。往里瞅瞅,香还点着,月光洒在地上,公园的中央除了他的手机和钥匙,什么都没有。
“切,看来是吓唬人的。”他这样说,然后大咧咧的往公园中央走去,一边走还一边看向鱼池,那头除了地面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别无异样。可毕竟心里无底,臣凛赶忙捡起钥匙和手机,转身要走。
但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一件极为诡异的事——那个空碗到哪儿去了?
但一瞬间,他看见了自己身后,蹲着一个小孩。
“骗,骗人的吧。”臣凛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想后退一步,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纹丝不动。而此时,面前那个小孩已经站了起来,低着头,拉着他的裤腿。
“呐,为什么没人救我?”小孩用稚嫩的声音这样问,却吓得臣凛嘴角不能自已的抽动起来。他一字一句抖着说:“啊喂,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人看得到你是吧。”
“为什么你能看到我?”那小孩继续说,可臣凛却不再作答,心想着鬼大哥快走吧,小弟回头就给你烧纸钱,哦不,烧棒棒糖祭奠祭奠一下你的英灵。
“为什么不救我!”那小孩突然咆哮起来,然后猛地抬起头。臣凛看见那小孩的脸已经深度腐烂,皮肉皱皱的卷成一团,像是轻轻一扯就能把整张脸拧下来似的。接着他双腿一软,啪一下摔个面朝天。
“一定是刚才跪太久脚麻了,世界上哪有鬼,一切都是幻觉!幻觉!”臣凛带着哭腔喊到,却看见那个小孩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索性闭起了双眼。可不闭还好,这一闭,那小孩的双手便狠狠掐在臣凛的喉咙上,力气大的像是要将臣凛的脑袋整个掰下来。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没有鬼啦!”臣凛的哭腔更浓了,作为一个普通人,他根本没办法把自己放在猎灵师的位置上思考啊!
“老夫不揍你你还真当老夫是弱鸡!”臣凛憋红了脸喊到,然后挥手一拳打向小孩,却发现拳头轻飘飘的穿过了小孩的脸。而之后无论臣凛挥几次拳都是同样的结果,慢慢地,他感觉浑身麻痹,整个人却轻飘飘像是要飞起来似的。
他突然想起演绎说的一个故事。
那是一个雨季,一个可怜的女孩失恋了,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了整整一个星期。当她看见雨季过去,阳光透过帘子洒到地上时幡然醒悟,觉得自己还没好好感受过世界的万千美好,被一个男的抛弃算不了什么。
于是她决定下楼去吃点东西,然后拥抱美丽的世界,拥抱美丽的阳光。
结果她飘了起来。
“这是一个忧伤的故事。”演绎绘声绘色的说,然后装作要去擦眼角的泪水。臣凛正经的点点头,却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分明就是笑话嘛!
然而现在想起来,臣凛再也笑不出声了,因为这不仅仅是个忧伤的故事,还特么是个恐怖的鬼故事。
这就是要死的感觉吗?
臣凛仿佛看见一道圣光从天降下,然后喉头一松,那小男孩竟被震飞出去。
“对不起,刚才解决那两个大的来晚了。”臣凛忽的看见一个男人犹如神来从天而降,正站在自己面前并且浑身冒着金光。于是他忍不住抱着后者的大腿一路往上爬,然后拍了拍那男人的脸。
“你干毛啊。”演绎瞥了一眼臣凛,像是看到某种从地沟里爬出来的怪物。
“我总得确认你到底是不是鬼吧?”臣凛晃晃脑袋,意识模糊的说。
“天师,天师你懂吗?”演绎拍拍胸口,手里还持着一柄焕发金光的东西。看来演绎这混蛋已经完全入戏了,于是臣凛干脆陪他演下去。
“多谢大师相救!如果不是大师及时出手干掉那个小鬼,我现在已经屁股朝天了!不知大师尊姓大名!”臣凛对演绎这样说,娓娓动听摆出一副马上要跪舔的模样,看来入戏十分,不拿小金人正是浪费了人才。
“出家之人,做好事,不留名,我叫演绎!”他狂妄的笑了起来,看见他闪亮的牙齿,臣凛险些一口老血破口而出。
“不过现在还不安全,那小鬼我并没有除掉,一不留神让他给跑了。”演绎继续说,目光灼灼的扫视四周,好像那小鬼随时都会袭杀而至夺走两人的小命。
臣凛只想说,明明是你实力不足才让人家给跑了吧?不过他眼轱辘一转,流着口水说道:“既然如此,那不如大师你借你手中的神兵给我护护身。”
“哦?你喜欢就拿去。”演绎这话说得跟玩似的,然后相当大方的将手里的神兵塞到臣凛手中。刚才头脑混乱没来得及看清,这会儿臣凛低下头定睛一瞧,却发现那竟是一柄普通的强光手电,不免倒吸一口凉气,额头爬满了黑线。
“这玩意儿你先拿着。”演绎又说,然后将一张晶蓝色的卡片递到臣凛手中,“那小孩的鬼魂被困在这旧公园里,今晚不收了我们俩都不得安宁。你往那头,我往这边,一旦遇到鬼魂,你手中的卡片就会蜷曲,到时你大声呼救,我也许能救你一命。”
“哦好,等等!也许?什么叫也许啊喂?”臣凛愣了愣,可演绎像根本没有听见似的,蹭蹭两个蹬步便冲进了公园深处。
要不跑吧?臣凛再次这样想,可如果今晚收拾不了那小孩,回去一定会被演绎给崩了。于是他咽了口唾沫,左手持着强光手电,右手捏着晶蓝色的卡片就四处搜寻。只要稍微有些风吹草动,他的喉头就痒得不行。
“大师?”他朝着公园深处喊,没有回应。
“演绎?”他继续喊到,演绎来得快走得也快,整个公园静悄悄地像是只剩下他一个人。
“师傅!”他调高了嗓音,学着猴哥的模样。
莫非演绎已经和那小屁孩掐起来了?又或者演绎发现小鬼比他想象中难搞,已经跑路了?想着,臣凛不知不觉走到曾经发生过数次命案的鱼池边。
不得不说,虽然已经过了多年,但鱼池里的水仍旧清澈见底。皎洁的月光投在水面,水底似乎还有有鱼,时不时就卷起一阵涟漪,月光涣散,那空灵安静的画面让臣凛失了魂。他再次咽了口唾沫,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手中的卡片已经卷成一团。
臣凛好像在月光、水面中看到了他过去和未来,那些破碎零星的记忆甚至连他自己都想不起。于是他忍不住靠得更近,想看得更加仔细。
这时他却被一个耳光打醒了。
“靠!不是叫你出了事就叫我吗?你差点就死了懂吗!”是演绎的声音,回过神时臣凛已经站在鱼池的边缘。
“不不,你看那水里..”臣凛朝演绎说,然后指着鱼池,这时他忽然发现,鱼池里空无一物,别说游鱼,连半滴水都没有。
“那是幻觉,鬼最爱的把戏就是用幻觉杀人了。刚才要不是我打醒你,你早就一头扎进了那小鬼为你准备的领域中。”演绎说到,却让臣凛听得迷糊。
“大师,哦不,演绎,你说的领域是什么?”臣凛问,感觉自己像是好不容易回到三次元,又被演绎拉回二次元中。如果没经历之前的事,臣凛一定会以为眼前这个不靠谱的家伙是个中二病极深的宅男。
“简单的说,鬼在现实世界里的能力是有限的,他必须将敌对的目标拉近属于自己的异度空间才能发挥出绝对的力量。那个地方我们称它为表世界。”
“就像是恐怖片寂静岭里所说的表世界?”
演绎没有说话,臣凛只当是默认,然后他再次大发雷霆:“领域是什么鬼!表世界又是什么鬼!你这个引者怎么当的,为嘛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没告诉过我!”
“啊呀,现在不是和你说了嘛!啰嗦!”演绎看着空空的池子,摇摇头。
“今晚准备得不够充足,我看就暂且放过那小鬼吧。我们先回去。”
先回去?臣凛对演绎的行为显然不解,先前还说今晚带自己见识一下了不起的东西,还没展现神通呢就要细软跑?
“可是你..”
“没有可是!还有,别演绎演绎的叫我,我名气太大了,暴露身份!”
“那叫你什么?”臣凛皱皱眉,演绎却挺起胸膛:“叫我雷锋!”
靠!臣凛刚想吐槽就被演绎拉着往后走。
可刚走出一米,演绎立马将一截红绳圈在臣凛的手指上,然后狠狠地将他一脚踹开,手臂往后一摆。当即,那红绳似乎勾到了什么东西,而臣凛回过神时,演绎已经拽着一口麻布爽朗的笑了起来。
“抓到了?”臣凛问。
“那必须的啊,这小鬼的父母全都被我困住了,我料到他会趁机偷袭,这才着了我的道,哎,年轻人。”演绎取下臣凛手指缠着的红绳将麻袋绑紧,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烟包,手指“嗒”的一下敲在烟包中部,一根香烟再次像是变魔术一样弹了出来。
“这有得赔吗?工伤。”臣凛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刚才那一脚让他整个脑袋都开了花,鲜血流得满脸都是。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后话,演绎目光一闪,一股蛮劲自麻袋中飞卸而出,硬是将演绎拖进了池中。当然,演绎还拖上了臣凛。
后者只觉得脑袋“咚”了一下,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