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玉妃传:十三种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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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玉染宫衣(2)

武帝本以为不过是小孩子童心不渝的天真图景罢了,一抖开绢布,却是见到了如此苍劲岸然的一幅图景,不禁神色一凝,随即便将这图景打量了个仔细,眉宇间的苍凉悲戚越发显露。

乔子良在一侧紧盯着武帝的每一个眼色,生怕乔染玉一句不妥,触怒龙颜。

“疑是疾风尽苍凉,何处散落百媚香,岂知夜无伤心意,唯有…”武帝喃喃念出了声。

“玉儿最后一句本想作什么?”武帝轻声问道。

乔染玉踟蹰着答道:“唯有…唯有新月入断肠,只是也在犹豫着,玉儿觉得缺月更为贴切,却是太过残忍与悲怆了,新月虽不全,但却也是又一轮回的开始,也算在最后留下一丝希冀吧。”

径自说着,才发现自己竟说了这些个话,不忍提醒道:“皇伯伯可是答应了玉儿不会怪罪玉儿的呢。”

武帝顿了顿,紧紧握住绢布,似是心中有所隐忍,缓缓开口道:“自然不会怪罪,新月,缺月朕都觉得甚好…甚好…”似是忍耐了良久才又道:“这块绢布上的图景朕很喜欢,不知玉儿是否肯忍痛割爱送给皇伯伯?”

“皇伯伯若是喜欢,玉儿自然肯送,只是那首题字还未填好。”玉儿大眼睛盈盈望着武帝,似是无声的劝慰。

“不必了,朕觉得这未填完的,就很好”,随即转而对乔子良道:“你的女儿很好…很好!明年开春,送她去皇宫里吧,朕觉得她很适合。”

适合?适合什么?武帝并不言明。

乔子良只得恭身应下。

武帝似是没了心情,便由身边的常公公服侍起身,迈步出了乔府,坐上轿辇,朝皇宫的方向离去。

连同皇上离去的,还有乔染玉作画时的沉闷郁结和乔子良方才的忐忑不安。

乔子良自始至终没有看到乔染玉到底在绢布上画了些什么,只是听见那首题诗,再看皇帝的神情,便知是皇帝触动了情肠。

想起玉儿让皇上看绢布之前先为自己求的那一份保命符,眼下对自己这个,总爱笑得痴傻的女儿多了几分赞许。

可一想到皇帝下旨命玉儿进宫,乔子良只觉得一阵心痛脑痛,但皇上既然说出了口,即便他再不乐意,他的玉儿却终究是不得不送进宫去的。

他能做的,也只能是,能拖多久,便是多久吧。

乔子良拉过玉儿已经几近四尺的小身板,眼眸中略带忧虑地问道:“大玉儿可想进宫?”

乔染玉却是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够有机会到那传言中雄伟神圣的皇宫中去看上一看,似是充满了兴致,不答反问道:“爹爹,那皇宫里可有些好玩的?”

乔子良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乔染玉的猎奇一问。

那皇宫,说是人间圣地也好,魔鬼炼狱也罢,若说是好玩的,自然不比市井里的玩意儿的通俗粗鄙,但的确有的是一等一的好物件,只是是否有福消受,便有待考究了。

思忖了片刻,乔子良回道:“好玩的自然是有,在宫外没有的,宫里却是可能见到,只是这宫外有的,怕是宫里却不会有了。”

乔染玉似是没发觉父亲话里的意味深长,满心欢喜道:“既是有好玩的,玉儿自是愿意去的,不过是玩耍些时日,见过了那些稀奇的玩意就回来便是了”。

乔子良却没有乔染玉这般纯良的心思,心中轻叹一声,想说一句,那宫中,进去了,想要再出来,怕是难了。

却是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在还未进宫时,便要为那之后祸福难料的烦心事而心生忌惮,惶惶不可终日呢?

于是道:“这段日子,多去陪陪你母亲吧,你在外习舞这么多年,一个月也在家呆不住个三五天,回来又时刻挂心嚷嚷着要走,你母亲总是为你挂心,看着你弟弟妹妹时也时常愣神,你弟弟妹妹也算乖巧,却始终没有你伶俐讨喜,你爹爹娘亲真是不舍得再让你进宫了。”

乔染玉听了父亲的话心中逐渐溢满了酸涩,自知这些年在灵姐姐那里乐不思蜀,终日只顾着练习手上,身上的本事,却是极少为自己的爹爹娘亲做些个什么,便轻轻环住了乔子良的腰际,故作轻快地道:“是玉儿不孝,让爹爹娘亲伤心了,玉儿进宫以后,得了空便会回家照顾爹娘,照顾弟弟妹妹的,再不出去了”。

乔子良轻揽着乔染玉肩头,轻缓道:“傻玉儿,女儿外向,终是要嫁人的,怎的能够不出去呢。这便是以后的事了,咱现在姑且先不提了”。

乔子良不敢揣测皇上说的适合究竟是何意,是指玉儿适合做妃嫔还是哪个皇子的福晋。

也许,乔子良只是不愿这样揣测罢了。

若只是个在宫中成长的臣子孩儿也便罢了,若是与皇家牵扯上关系,怕是玉儿的以后日子便要有的难受了。

他的大玉儿,怎的就不能有片刻寻常人家孩子的轻松和惬意呢?

是玉儿自己上进不肯给自己松口气的机会,便是连这老天也捉弄于她,连这一年的国丧之期都不肯让她在家里安生度过。

乔子良只觉得心疼难忍,带着乔染玉便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