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心绪无波，但不知怎的，越靠近正殿，越觉得心绪震荡，直到庭前，竟拿不出半分勇气往前挪动步子，像是畏惧，像是迷茫。
偷偷躲进柳树粗壮的隐蔽之下，悄悄探出头来，窥视殿內的情形。
“太子殿下何必为难老夫呢？小女现在还未定心意，此时见了外人，以后可叫她如何嫁人，太子殿下不怕自己受罚，也要为玉儿的名节着想啊！”
远远地，听见乔子良情理之间句句相劝。
“叔父不必劝我，今日见不到令爱小侄是不会走的，叔父实在无需担心，若今日之事被人知晓，只会有小侄为大闹乔府受罚，绝不会让令爱受半分指点。”流轩虽未行礼，语气却一如既往地毕恭毕敬。
乔染玉心下感激他并未为难父亲，却也不知他此行意欲何为，只得继续听着。
不想流轩一个抬头，正巧撞见树后面飘扬翻飞的白纱，想都不用想是谁，一直紧抿的双唇不自觉染上了一抹淡淡笑意。
“令爱已经来了，乔叔可否容许我与她单独谈谈。”流轩目光一刻不曾从乔染玉身上离开，仿佛并非请命，只是告知乔子良一般。
乔染玉见被流轩看到，知道今儿个也是躲不过去的，只好从树后显身走了出来。
乔子良回身这才看见乔染玉款款走来，心中暗叹。
自己在这里与太子殿下僵持也没什么结果，解铃还须系铃人，孩子们的事只有他们自己出手才会彻底解决，虽是放心不下乔染玉乖戾的性子，但她的运气自己还是信得过的，应该也捅不出什么大篓子。
乔子良于是只能颔首应允，回身向门外走去。
“爹爹。”乔染玉几日不见乔子良，见他面色还算和善，想来是和羽晟的关系得以和解，心里稍稍安定。
“嗯”，乔子良点头，转而叮嘱道，“你与太子殿下好生商议，你的婚事不许再拖了。”
说是好生商议，又要逼自己嫁人，除了眼前的太子殿下，她可还有别的选择？难不成要拿黑纱蒙住眼，去大街上随意抓一个回来成亲不成？
乔染玉撇撇嘴，但还是乖顺地应下了。
自己心里的这些细枝末节还是憋在心里，不让爹爹忧心的好。
乔子良打发了前厅的下人，便只剩流轩与乔染玉二人，流轩看着眼前这心心念念的人，心里全是要说的话，竟一时挑不出该先说那一句好。
但他太子殿下是谁，平日里呼风唤雨，从来都是淡定从容，此刻千钧一发之际怎会胆小怯懦，胡乱找了个话头便开口了。
“为什么不去？”冰冷的声音出口，让乔染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乔染玉知道他问的是她为何没去参加他的选秀。
他莫名其妙地给她送聘礼下来，让她一个弱女子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地在闺中待嫁，还与流远在同一天选妃，要自己当众在这两个亲兄弟中选一个做夫君，无论她选择了谁，必定会影响他们二人这么多年的手足情谊，她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更何况，她根本不愿意进那虎狼般的深宫，更何况她嫁入皇族还可能为乔府带来祸患，她怎么能做这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事情？
他竟然还来问她为什么？
乔染玉任凭这一腔愤慨在胸腔里激荡，一个字都不肯出口，只是眸光死死地盯住流轩，眼中的愤懑在触及流轩冰冷的面庞全部化作委屈的水光在眼眶里打转。
要做选择的人是她，最为难的人是她，饱受煎熬的人也是她，可为什么到头来，要经受大家质问与责难的人还是她？
一时间，两人间这一步之遥的距离竟像是千里的冰封裂开一条巨大的沟壑，隔了千米万米，遥遥而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