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还要不要了!”凝玉从外面进屋,气呼呼地一把将窗子关上。
风从外面灌进来,矮房窗户大开,冷得像冰窖一般。定如披着被子坐在窗下,紧皱着眉头,趁着光亮织补那件狼毛大氅。她心里只盼着早点儿补完,好回玉澜堂去。
此时已近傍晚,天色昏暗。凝玉叹道:“你这日织夜补的,又没人催你,着哪门子急啊?!”
定如不肯放手,依旧捧着大氅。
凝玉坐到她身边,低头看了看,不禁赞叹道:“乖乖,真了不得!你难道是一根一根絮的吗?竟看不出一点儿差别来。”
定如谦虚笑了笑,用拨子又挑起一根狼毛。她用针极细,一根也舍不得浪费,便是断了的也小心翼翼存起来。
凝玉啧啧:“这活儿可真是做到极致了!可是这废了的毛子你留着做什么?”
本是无心一问,定如的脸却红了,她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心里却甜甜地想着皇上。自己要再省一些,这样就做一件狼毛坎肩。
凝玉立时明白,旋即笑着打趣:“哎呀,原来你还打着小算盘啊!可不知这有福之人是谁啊?!”
定如又羞又急,拼命摇头。
凝玉光是逗她,说得定如更是脸颊通红。
两个人正打闹着,门外传来男人的声响:“怎么了这是?敢情在里面自己逗着自己玩儿呐?!”
说话的正是大阿哥,他来给太后请安,可太后去湖边遛弯还没回来。大阿哥就爱往宫人房里钻,正溜到廊下,就听见屋里只有一个人说笑,这才忍不住好奇起来。
凝玉赶紧推门出来,定如也整了整衣服,跟在后面,一同墩身行礼。
她未见着是他,只听凝玉唤了声:“大阿哥吉祥”。定如诧异抬头,大阿哥满脸笑容正瞧着凝玉,岂料一抬眼便看见了定如。他那满不在乎的笑容立时凝住,讶异间涌上惊喜,这惊喜中还带着难得一见的羞怯。
“小哑巴!”大阿哥一双眼睛牢牢看着她:“你怎么在这儿?!”
定如皱着眉低下头,她才不想见他,也不想跟他说话。
凝玉赶紧说道:“回大阿哥,定如是李大总管专门借来帮我的忙的”。
大阿哥只是盯着定如看,她梳了把子头,穿着清丽的宫装,真是漂亮极了。一时间,心砰砰跳的厉害,大阿哥吞吞吐吐道:“你……你在这儿可习惯?”
定如不理,凝玉赶紧推了推她。定如这才眼皮儿不抬地点了点头。
这时,大阿哥给凝玉使了个眼色,凝玉心领神会,赶紧说道:“对了,我忘了还要到芸宜馆去取衣裳”,说着,她行礼便走。
定如着急,伸手拉住凝玉的袖子。凝玉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我去去就回,你可千万别乱走,一会儿太后回来没准儿找咱们换衣服穿呢!”
凝玉闪身不见,定如无可奈何,她不情愿地冲大阿哥行了个礼,转身就要回屋。
“你……你竟这样讨厌我,不愿见我吗?!”大阿哥哑声开口,语气中带着悲切。
定如心软,下意识停住了步子。
大阿哥也是个喜怒都挂在脸上的人,他孩子心性,敏感又容易满足,见定如停住,刚才话语间的哀求全部消失不见,心中脸上泛起欢喜,幽幽问道:“我日日从玉澜堂门口进过,可都没见到你。你过得好吗?”
定如不言语,也不转身。
可即便这样,大阿哥依旧觉得满足,他从怀中摸出一盒胭脂,伸向定如:“上次答应了给你淘换一盒胭脂,前几日终于来了,我时刻揣在身上,就想着什么时候遇见了,送给你!”
定如一听这话,心中又气又烦,真不知道大阿哥是有意还是无心,他总这么三番四次地送东西给自己,就不知道宫中还有礼法规矩吗?!定如不再听,抬步就走。
大阿哥连忙喊道:“哎!哎!你别生气!我……我刚才没说清楚!我的意思是……现在不送……我先给你存着……多咱你宫,我多咱再给你!”
定如不听,进屋关了门。
大阿哥也不生气,只是在门外笑着说道:“今儿是大喜日子,我反正是不走了,要留在乐寿堂陪老佛爷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