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犹豫了,抬起的腿仿佛有千斤重,那一步怎么都迈不出去。
正规医院的医生是禁止接私活的,被发现之后肯定要吊销医生执照。
如果不是因为急需要钱,他也不会冒险做这种事。
也不知道他这运气算好还是不好,第一次接私活,就摊上这么大的事。
十万的手术费,翻两倍就是二十万,相当于他一年的工资了,说不动心是骗人的。
可这里条件太差了,如果子弹在别的位置倒还好,偏偏在心脏附近,稍不留神就可能造成医疗事故。
而且就算是把子弹取出来了,如果不送去医院治疗,伤口也有可能会感染。
到时候还是一个死!
这人到底跟他有什么仇,竟然这么对她!
那一步虽然艰难,却还是迈出去了。
说到底他是个医生,就算是为了钱,也不能拿病人的生病当赌注。
“五十万!”
医生好不容易才抵制住的诱惑,就被这几个字轻易的瓦解了。
即使他已经下定决心不赚这个钱,却还是不小心被这个‘五十万’给砸懵了。
五十万啊!
那可不是个小数目,医院里最好的主治医师,他们一年工资也就这个数。
最重要的是,这些钱刚好可以解决他现在的难题。
做,还是不做!
就在医生纠结不定的时候,身后那人淡淡的提醒。
“你做这个手术,她可能会活下来,你不做我可以找其他人来做,不过她能不能撑到下一个人来,那就不一定了。”
草,这他妈就是个畜生啊!
“我做!”
医生转过身看着他,几乎是咬牙切齿才说出这两个字,五十万加上一条生命,值得他冒这个险。
“我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还有,来的时候你没有说明情况,我带的东西不够。”
医生说到这里,脸色凝重无比。
“子弹的位置太危险了,我担心手术的时候会大出血,我需要一个助手,还有大量的血浆,如果你能满足我这两个要求,这个手术才能做。”
那人想了一下,点点头说:“我去安排。”
说完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这个手术你有几成把握?”
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不觉得太晚了吗?
医生赌气说:“这种条件还说什么把握,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人点点头,然后慢慢转过身,阴冷的目光看着医生,“听说过一句话吗?”
医生被他的反转给弄懵了,问他,“什么话?”
那人说:“富贵险中求。”
医生翻了个大白眼,刚想说自己听过,就听到那人阴森森的语气说:“她活你活,她要是死了,你和那五十万酬劳就给她陪葬!”
“……”
看到那人毒蛇一样冰冷的眼神,医生浑身哆嗦一下,毫不怀疑他这话的‘诚意’。
室内的空气凝固,一直到他离开才悄悄松了口气。
医生抬手擦擦额头上吓出来的冷汗,恐吓一个马上要做手术的医生,他可真行!
想起自己的病人,医生努力不去想那个人的话,还有他承诺的五十万,现在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拿到钱之后还能有小命离开。
床上的女人因为失血过多,整张脸就好像透明的一样。
看刚才那个男人的表现,似乎并不想让她死,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送她去医院?
这个女人受的是枪伤,难道是刚才那个人?
医生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这两天一直是你在照顾她?”他问那个新疆女人。
新疆女人点点头,“我,给她上药。”
医生惊讶的看着她,他想起刚才检查伤口的时候,的确有闻到的草药的味道,顿时有种遇到同行的错觉。
“你也是医生?”
那个新疆女人似乎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医生就给她比划打针吃药的动作。
她恍然大悟点点头,“看病,给羊,马。”
“等等,你先等一下。”
医生听到一半忽然觉得不对,试探的问她,“你是说你是给动物看病的,你是个兽医?”
新疆女人想了想,然后点头又摇头,然后叽里呱啦说了一堆。
医生是外地人,一个字也没听懂,脸上一个大写的茫然。
好在新疆女人及时反映过来,用她少量的汉语字词表达,“接生,阿宝,发烧,找我,草药。”
医生试着总结,“你还管接生和治发烧头疼的病?”
这回新疆女人听懂了,憨厚的搓着手笑着说:“会,一点。”
瞧那副谦虚的样子,医生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再看向苏沫的目光中,顿时充满同情。
受了这么重的伤,被一个变态丢给兽医照顾了两天,撑到现在都还没死,也算是命大。
医生看着苏沫郑重承诺,“你放心,我会尽力的,我这么做不完全是为了你,所以你不用感谢我。”
在心脏附近动刀,没有充足的准备是行不通的,估摸着这个手术今天也做不成。
就算不把子弹取出来,也要先把伤口处理一下,至少要把那些腐肉割掉,免得继续恶化。
想到刚才看过的伤口,医生把自己药箱拿过来,从里面拿出手术刀、棉球、酒精、纱布、消炎药等等。
准备好东西,医生戴好口罩和手套,先给刀消毒,准备清理伤口。
那个新疆女人一直没出去,因为她的任务就是看管和照顾苏沫,所以医生做这些事的时候,她就在一旁看着。
可能是觉得这地方太安静了,医生主动跟她聊天,“你叫什么名字?”
新疆女人说:“玛、依、努、尔,我的,名字。”
自己的名字说的都还算清楚,看来没少下功夫。
医生朝她看了一眼,他以前就听说过,在新疆有些原始部落,他们还保留着传统的理念,很少跟外面的人接触。
出于礼貌,医生也报上自己的名字,“我叫孟韬,你叫我小孟或者孟医生都可以。”
玛依努尔点点头,现学现卖,“小孟,医生。”
孟韬笑了,却没有纠正她的称呼。
他掀开被子,露出伤口的部位,然后用消好毒的刀片去切周围的死肉。
看到医生拿了一堆东西出来,玛依努尔还只是觉得好奇,一直在旁边看着。
可是看到他用刀去割苏沫身上的肉,玛依努尔不淡定了,一激动就开始‘叽里呱啦’。
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可孟韬多少猜到一点。
他一边小心的割着腐肉,一边对玛依努尔解释说:“这些肉如果不割掉,伤口会继续腐烂变大。”
玛依努尔听不懂,只是一脸慌张的看着他,继续叽里呱啦说个不停。
孟韬跟她沟通有障碍,解释不通也就不说话了,专心清理伤口,一直到见血才会转移地方。
看到他把伤口都能出血了,玛依努尔脸都白了,转身就往外跑。
碰到去而复返的金主,玛依努尔激动的手脚并用,“那个人,他用刀在挖肉,你快去阻止他。”
跟他玛依努尔不用刻意讲普通话,语速也快了许多,还胆大的拽着他的胳膊往屋里拉。
进了屋,看到低头专心处理伤口的孟韬,那人明白了玛依努尔的意思。
他没有过去,而是站在很远的地方说:“你要的东西我给你找来了,既然你已经开始了,那就继续吧!”
孟韬握着刀的手轻轻一抖,伤口划出一条血道子,他慌忙夹了个棉球止血。
做完这些,他转过身说:“助手和血包都准备好了?在哪里?”
那人指了指跟在自己后面的人说:“助手。”
然后又指了指另外几个人,“血包。”
明白他的意思之后,孟韬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让我直接从他们身上抽血?”
看到那人点头,孟韬黑着脸说:“你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血型吗?他们适不适合献血本身有没有病史,这些你都知道吗?该不会是你以为只要是血就行了吧!”
那人显然是早有准备,面无表情的说:“这里的人全部都是AB型和O型,身体健康没有病史。”
所以说病人是AB型血?
孟韬还是觉得不妥,正要说话就被人打断道:“别废话了,让你做你就做,别忘了你的命是握在她手上的。”
又他妈威胁!
孟韬气的牙龈疼,可是在强权和金钱的双重夹击下,不得不妥协。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这个子弹早晚是要取出来,早一点取出来反而要好些。
想到这里,孟韬心里踏实了不少,他把其他的手术刀、剪刀、镊子、缝针全都拿出来,对他临时受命的助手说。
“你先过来把这些东西的名字记熟,待会儿我要你拿东西的时候,你就马上把东西递给我。”
助手任务艰巨,孟韬比他的压力更大。
手术前的东西都准备好之后,他又仔细检查了两遍,确认无遗漏后,才对那些‘血包’说:“我要先抽点血以防万一,你们谁先来?”
抽了血一切准备就绪,孟韬开始动手了。
他先继续切除伤口附近的腐肉,用棉球把脓水吸干净,然后打一管消炎。
做完这些之后,孟韬接过助理递过来的手术刀,将伤口慢慢切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