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说笑笑中,雨晴的心情略感轻松了一些,问道:“后来呢?”
荀紫好容易忍住了笑,才道:“那年我家公子也才八岁,见了我们很是开心,把许多好吃、好玩的都拿了出来,还领着我们顽遍了杭州城的角角落落。歇了十几日,爹和娘便着手教我们武功,虽然每日功课紧张繁重,可我们四人却是嘻嘻闹闹、乐在其中,如此过了两年后,爹、娘飘然远游,再也未露过面。”说到这里,她停住了,侧着头摆弄起了几上的茶杯。
荀青道:“记得小时候,我们称公子为哥哥,爹娘离家后,他管不住我们,尤其翠姊姊,年岁最长也最淘气,不把公子放在眼里。”
邓翠笑道:“青儿,莫要搬弄是非。”
荀紫道:“有我作证见,是真的。”
荀青接着道:“爹娘在家时,我们练武做功课从不偷懒,爹娘一走,我们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成个体统,公子看不惯,却拿我们没有办法,后来有一天,他把我们召集在一起道:‘从今而后,我要亲自指点你每武功,你们三个太顽皮,我若只做哥哥,长不长友不友的,怎能管教得住你们?今后呢,这个,你们要称呼我为公子,显出些尊卑规矩,这样,你们就会服我管教。’我们觉着好顽,也就答应了,哪知叫了不过一个月,竟不自觉地对他说的话谨听奉行起来。”
林举道:“古之贤者,制礼仪称谓,并推而广之,于潜移默化之间,令天下长幼尊卑有序,曹兄孩童时便能领悟其中道理,足见非凡。”
邓翠道:“说得是,这其中玄妙之机,我也是最近才悟出来。”
荀紫摸着脑门道:“姊姊,你们说的话,我似懂非懂。”
邓翠扯过她的手,拍她手背道:“你慢慢就懂了。”
陈灵灵道:“翠姊姊,叔叔、婶婶离家时,曹大哥不过十岁左右吧?他这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是从何处学来的?”
邓翠道:“公子不但天赋禀异,而且异常勤奋,记得爹娘离家时,曾嘱咐他道:‘你的武功修为虽然很浅,可爹妈的本事已有六成印在了你心里,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今后你要悉心领悟、勤学苦练,将来能否成器,就看你自己了。’爹娘走后,公子废寝忘食,勤修苦练,只有吃饭睡觉和指点我们武功时,才轻松片刻。记得有一天,公子问我们:‘我多久未出家门了?’我说:‘公子,你不记得么?练武石旁的柑橘树,都已开了九次花啦。’紫丫头还笑他:‘你拿把镜子照照看,头发胡子又长又乱,就像汪记酒楼门口蹲着的化子。’”
荀青接口道:“要说公子从来足不出户,那也不对,每当大伯、二伯、三叔、三婶来家时,公子便十分快活,为送他们几位,也会走出家门,只不过绝不在外逗留太久而已。”
荀紫道:“还有呢,四年前杭州兵祸,外头喊杀声震天,我们搬了梯子趴在墙上看,公子却丝毫不为所动。”
林举道:“兵灾甚于水火,诸位竟不躲避?”
荀紫道:“一靠柳三叔关照;二靠曹剑大哥护卫,我们家可是杭州世外桃源。”
陈灵灵若有所思道:“好一个武痴,不过,常人若如他这般,能学到他的一半本事就了不起啦。”
陈邕道:“灵儿,你莫要小瞧了天下英豪?”
陈灵灵笑着道:“二哥,我可一点儿也没小瞧你。你若像他这般勤奋,武功一定比他高强!”
陈邕颇不自在道:“这么说也不尽然。比他强到也难以做到。”
邓翠道:“我家公子常说,江湖上有几位少年英杰,他很是佩服,除‘中原四公子’外,便是洪州陈家大哥、二哥,我们姊妹在五里浦得瞻二哥高超武功,果真名不虚传。”
一席话说得陈邕经不好意思起来,挠着头道:“哪里哪里,这个,实在不敢当。”
陈灵灵与邓翠相视一笑。几个年轻人打趣逗乐,荀紫见覃渊始终不言不语,问道:“你怎地一句话不说?”
覃渊微微一笑道:“听你们说,就够啦。”
不知过了多久,听得门响,众人立刻站起,胡若林、胡宜之、陈思逸、曹羽四人从书房中鱼贯而出,陈灵灵见陈思逸略带疲惫,而曹羽却面色如常,心想:“曹大哥着实了得,看样子本事不再我爹之下。”
雨晴声音有些发颤道:“前辈,我杨大哥,他----”
书房内传出杨旻声音道:“晴妹,别担心,我很好。”他一边说着,一边慢吞吞走出,雨晴喜极而泣,向众人跪拜,走在前面的胡若林一把扯住她道:“不必啦,不必啦,快去搀着你的杨大哥!”
众人重新坐下,胡宜之道:“参儿、杞儿,换茶,备晚饭。”他仰头看着满树鲜嫩翠绿的榆钱儿,喃喃道:“榆钱性平、味甘,有健脾安神、清心降火之功效。”继而向众人道:“今日就在寒舍摆个榆钱宴,一则款待诸位贵客,二则庆贺杨公子重伤得治。”
胡若林笑道:“好,好,好,一则就地取材,二则可替大哥省下些钱粮。”
笑声中,胡宜之道:“我可没你那么小气!诸位若不嫌寒舍简陋,请将就着住下,热热闹闹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