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衍谷主又向方氏兄弟道:“方家贤昆仲,二位要带这两名女子去何处?”方得乐道:“这事谷主也要管么?”里衍谷主道:“我也是女子,见了她们落难,免不了要管上一管。”方得乐指着东边道:“山那边落难的宫女、公主不计其数,你们为何不管?”里衍谷主道:“想管,可惜无能为力。”
方得乐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兄弟是你想捏就捏的软柿子?”方得喜道:“大哥,你怎能和恩人谷主较劲?谷主,我们两兄弟至今未婚配,要带这两个女子回去做老婆。”里衍谷主微微一愣道:“唔?让我先问问她们是否乐意。”
里衍谷主先问了那二女身份名字,得知她们都是赵佶女儿,大宋朝的公主,一位是宁德太后所生嘉德帝姬赵玉盘,一位是王太妃所生惠淑帝姬赵金珊,又问她二人是否愿意嫁给方氏兄弟为妻,二人皆道:“愿为奴为仆,服侍恩人。”方氏兄弟听闻此言,乐开了花,里衍谷主道:“既如此,也好,不过,今后我会派人时刻查访,若听说贤昆仲对二位公主不好,咱们再作道理。”方得乐怒道:“这,这,这。。夫妻两个过日子你们也要管么?”方得喜道:“谷主放心,公主下嫁方家,少不得也是锦衣玉食。”
一伙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不多时,来到桑干河边,见金兵渡河用的船尚在岸边树上系着,众人大喜,分拨度过河去之后,毁掉了船只。
天黑后,来到一处镇甸,见偌大集镇,街上死气沉沉,四周连狗叫声都无,黑漆漆,静悄悄,煞是瘆人,众人挨家挨户寻遍了,却没见到一个人影,如今兵荒马乱,老百姓出去躲避兵燹,留下空镇、空村,那是常有的事。
“芍药谷”诸女先把剩余的少许干粮给众人分了,方得喜三两口吃完道:“不够吃,这么多人家,不信找不到吃的。”
当夜,里衍谷主安排好岗哨,众人就在这镇上分头寻地方住下。曹羽背着白静羽,同霍起蛟、覃渊、付殷寻了一个大户人家歇宿,付殷取出生火的家伙,帮众人寻来蜡烛点上。
曹羽将白静羽安置在一张床上躺好,付殷在一旁垂手道:“曹公子,在下粗通医术,晓得白姑娘这伤十分凶险,即便是家父,也未必能医得了,不知公子有何打算。”曹羽瞅着白静羽道:“自然是遍寻天下名医,想尽办法,将她医好。”付殷突然跪下道:“白姑娘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公子救她,便是再次施恩于在下,请受在下一拜。”曹羽连忙双手扶他起来道:“付大哥不可见外。”付殷道:“公子但有用得到在下之处,尽请吩咐。”曹羽道:“付大哥好意,在下心领。”
付殷走后,白静羽被曹羽唤醒,她双眼朦胧,看着道:“羽哥,你还在我身边?莫非是在做梦?咱们……这是在哪里?”曹羽道:“傻丫头,我怎会离开你?咱们还在燕山府地面上。”而后将她扶起,喂她吃了些干粮,正好霍起蛟和覃渊送来新烧的茶水,给她和曹羽每人倒了一杯,白静羽看到他二人,笑道:“你们心里,恨不……恨我?”
覃渊道:“你虽是主使之人,动手抓我的,却是与我亲如父子的师父和情同手足的师兄,更有甚者,家师还亲手杀了二师哥梁青舟……”曹羽惊道:“柳三叔杀了梁二哥?你听谁说的?”覃渊道:“是他亲口跟我说的,这事若从他人口中说出,我绝不会信,那-日-他-劝我同他一起,效力金人,推翻大宋,我死活不依,他便咬牙道:‘你二师兄不听话,我亲手将他毙了,你想同他一般下场么?’曹大哥你也晓得,我那两年前的师父重情重义,待我们师兄弟就如亲生骨肉,而今却像换了个人一般。”他一边说,一边抹眼泪,到后来哽咽得再也说不下去。
曹羽听了,心里也十分难受,自己父母远游在外,柳三叔时常来杭州探望,对己关爱有加,自己视他如半个父亲,想不到他竟变得如此狠毒绝情,要知那梁青舟不但是他心爱的弟子,还是昔年与他出生入死的部下,在战场上曾替他挡过飞矢的,如此亲近之人他都能亲手杀害,那还有什么人是他杀不得的?
白静羽见曹羽发怔,轻抚他手背道:“羽哥,你不知道?历来成大事者,一向六亲不认。”曹羽回过神来,转而握住她的手道:“那也不该如此啊。”覃渊平复了心情,又道:“每每想起这些,在下唯有心痛,却无半点恨谁之意,更不会记恨白姑娘。”白静羽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霍起蛟叹了口气道:“柳大侠那些话,我也听到了,他的确太过狠毒,枉费了我对他敬重一场。”覃渊道:“而今我最担心的是我师娘,师父说一个月前就放她回去了,也不知是真是假。”曹羽道:“我也听他说过,但愿如此。”
曹羽喂了白静羽一粒丹药,扶她躺下。霍起蛟道:“白姑娘,看在曹贤弟面上,我不同你计较前事,但愿你早日痊愈。曹贤弟,我们去歇息,有事招呼一声。”正要走,又听白静羽道:“慢着!”霍起蛟转首看着她,白静羽道:“你家人是纪宏远……派人杀的。”
霍起蛟道:“果真是他?”白静羽点头,霍起蛟道:“他每次去拉我入伙,我都会问这事是否与他有关,他均矢口否认。我也不希望是他,看他每每答得诚恳,也就信了。”白静羽道:“若非羽哥颜面,你们早已死了。”霍起蛟、覃渊听了一愣,顿时明白她的意思:纪宏远、柳凤翔本想杀了他们,却被白静羽看在曹羽面上制止。
曹羽见霍起蛟眼睛盯着别处发呆,问道:“霍大哥,你有何打算?”霍起蛟道:“先同你们去大宋,再回来寻他报仇。”曹羽道:“恕小弟直言,你有把握杀他么?”霍起蛟道:“没有。”曹羽道:“何不等羽妹伤好之后,我同你一起去?”霍起蛟道:“不必,贤弟哪怕只助我一根指头,我这仇也报得不痛快。”说罢,他转身就走,到了门口又回身道:“贤弟,其实你已经帮了我大忙,若不是你指点,我这左手刀法也连不成,说起来,也有白姑娘一份功劳,若非你关我这两年,我又怎能心无旁骛地练功?放心吧,我定能手刃纪大哥,平平安安回杭州找你们。”曹羽站起身道:“好,我们就在杭州相候。”
曹羽又问覃渊有何打算,覃渊道:“回福州,伺候师娘。”曹羽道:“到时我们会去福州拜访。”霍起跤、覃渊离去。屋内只剩下曹羽和白静羽二人,“芍药谷”那“秋霜百花丹”颇有灵效,白静羽服用后,精神的确旺了一些。
曹羽坐回床前,握起她的手,瞧着她,白静羽微笑道:“你猜,我把那老两口,送到……何处去了?”曹羽想了想道:“杭州?”白静羽眨了眨眼,曹羽道:“咱们一起回去探望他们,好不好?”白静羽道:“好。”少顷又道:“你说,我会不会好?”曹羽道:“当然会。”白静羽道:“等我好了,同你回杭州,过安生……日子。”曹羽道:“好,若你安生闷了,咱们就去行侠仗义,闯下老大万儿,像陈家四位叔伯那般,虽非什么霸主,却也受人敬仰。”白静羽脸上泛起红潮道:“羽哥,我知道你的性子,你能说这话,我很开心。”曹羽道:“好了,不多说了,我替你运功疗伤?”
因明日前途未卜,为确保白静羽能支撑得住,这一夜,曹羽每隔一个时辰就替白静羽疗一次伤,好在他功力深厚,即便如此耗神耗力,也不觉丝毫疲惫。次日一大早,里衍谷主派人送了饭来,约定在镇南山脚会面,而后一起翻山,取道蔚州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