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紧要关头,在后面的柳枝书突然大喊:“快看!援兵到了!”众人顺着他手指,朝西北方向望去,看见山顶石壁后刀光剑影,惨叫声隐然传来。不断有人从天而降,虽然距离较远,众人依然可以看出那些人都是女子,远远眺望,只见她们衣袂飘舞,身段袅娜,仪态万方,风姿绰约,依稀有绝尘之态,恍然若仙女临凡。
敌我双方都被吸引,不由自主停止拼杀。群雄翘首仰望,心中又惊又喜,犹如于黑暗中看到一丝曙光,有人喊道:“难不成是神仙菩萨来搭救我们了?”智远大师以降众僧,亦双手合十,口中不停念诵“阿弥陀佛”。
只在片刻之间,石壁后面便平静了下来,众金兵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一脸错愕,不少人更是小声议论。那边山顶上不仅有舒遥亭等本领高强之人,还有一百名万一挑一的女真勇士,竟在呼吸间被人制服,这教他们如何不胆颤心惊?
自始至终,智仁大师都镇定如恒,此时见有机可乘,连忙喊道:“快!向下冲!”这一语惊醒了众人,大伙虽对那些女子好奇,但这会也顾不得这许多,又跟着智仁大师向山下猛冲。那些金兵虽被吓了一跳,可其统领仍在,军心依然不乱,千夫长、百夫长、五十夫长等各勃极烈(其意相当于宋朝指挥使)通力指挥,竟比先前更加拼命地阻挡众人,因此众人没冲几步,又到了寸步难行的境地。
陈思逸有气无力地向陈邕道:“邕儿,去跟大师说,向西北冲!”陈邕微微一愣,跑到智仁大师身旁道:“大师,家父让往西北冲!”智仁大师听了也是一愣,忙向西北一望,才注意到这一方向不但兵力薄弱,而且一群女子也从石壁后飞身而出,有接应众人的意思,立刻喊道:“朝西北冲!”
方才,金兵由东、南两面夹击众人,渐渐又扩展到北面少许,因料定众人不会往西去,故而金兵未怎么向西延伸,只是在对众人形成包围之势时,有少量金兵去了西面,造成了此刻西北方向的兵员稀少,此时众人南下不成,西北面又有人接应,智仁大师听了陈思逸提醒,心想,可先与那些女施主会合,合兵一处,再往南冲,或有生机。
群雄都是惯走江湖的,各个身经百战,听了智仁大师号令,顿时明白了他的心思,遂拼力向西北山坡杀去。金兵也不含糊,连忙招呼着弥补西北缝隙,可众人都是会轻功的,翻山越岭,如履平地,金兵虽然悍勇,可毕竟不会这上蹿下跳的本领,是以追赶不及,不免阵脚稍乱。
从西北山顶冲下的那群女子实在厉害,再加上金兵本就对她们心存敬畏,故而她们一路势如破竹;群豪视这一冲为最后一线生机,纷纷使出了十二分力气,没命地向上杀奔。万氏兄弟、柳枝书在前开道,陈家兄妹扶着陈思逸紧随其后,行进中,柳枝书见一人被箭射中了大腿,走动缓慢,势必要被落在后面,做金兵刀下之鬼,柳枝书于心不忍,便架着他一同冲锋。
不多时,群豪与众女相会,见那些女子有老有少,虽然面目有美有丑,却个个英姿飒爽,双方与金兵厮杀不停,智仁大师觑了个空,喧了声佛号道:“诸位女施主,多谢搭救,请问哪位是首领?金兵势大,我等一起冲下山去,如何?”众女中一名年纪较长的女子道:“山下也埋伏了不少金兵,不如随我们到山顶,占据高地,再做计议!”智仁大师道:“诸位女施主来自何方?还请示下。”那女子道:“眼下不是说闲话之时,快随我们走!”智仁大师不再言语,一挥手,率领群豪随众女向山顶冲去。
金兵看阻挡不住,只得任由众人突围,而后团团围住向山顶猛攻。众人终于到了石壁后,见好大一片场地,有数名女子正在将遍地尸体抬到一边,还有几人貌似被点了穴道,躺在石壁根脚拿眼睛瞅着众人,智仁大师认出其中一人便是舒遥亭。
群雄无暇理会他们,捡起舒遥亭等人带来的弓箭,对着冲上来的金兵一阵乱射,那些没有弓箭的,也捡起石头向下狂砸,众人之中有不少是暗器好手,射出的箭矢、扔出的石头既准且劲,金兵哪里抵挡得住?那些冲在前面的金兵刹那间头破血流,各个倒地,金军统领见势头不对,连忙下令吹号角停止了进攻,在距山顶不远处立下阵脚,似要将众人困到水尽粮绝。
众人岂不明了金兵意图?只不过大伙已然筋疲力尽,看到金兵终于退却,无不松了老大一口气。群豪清点人数,比来时少了将近一半,那些失去亲人、伙伴的,免不了哀痛悲伤,少林众僧也有三分之一死去,其中子虚死于乱箭,子相大腿中箭受伤,冷云起左臂受了轻伤。智仁大师安排众人互相帮忙疗伤,场地上一番忙碌。
陈思逸全身虚脱,面色苍白得吓人,若非他内力深厚,早已支撑不住,到了山顶之后,陈氏兄妹立刻扶着他在石壁后坐定,陈邕又替他重新包扎了伤口,兄妹俩见父亲稍离险境,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些。智远大师特地走来探望陈思逸,见他虽然虚弱,却无性命之忧,很是欣慰。柳枝书替那人拔去了腿上的箭,又帮他敷药包扎,那人好生感激,报了姓名来历,得知是阳武“黄沙帮”帮主王义明,柳枝书和他说了几句话,便来看望陈思逸。
自来到山顶之后,诸女似乎不愿与群豪接触,均退至场地西侧一顶白纱帐篷旁。这场地呈扇形,西、北两侧大致为直线,由南至东基本成弧,弧线上的石壁长满青苔,显然是有了些年头,并非金人新修,场地中央,有一青石大鼎倾倒在地,一条鼎足也不知何处去了。
群雄心中好奇,不断向诸女打量,小声议论猜测其来历意图。智仁大师让智远大师率领众僧,念诵经咒为死者超度亡魂,并嘱咐群豪警惕金兵,随后孤身踱向诸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