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阙楼亭半倚栏,
漫山云雾江水寒。
佳人遥望灵云转,
红尘几人能看穿。
“三少都来尊儒堂两天了,可爹爹却将我关在这该死的格物楼里,听说他还受了重伤,也不知道伤得重不重?哪次爹爹叫三少帮忙,都害得三少遍体鳞伤,还好大师伯的医术高明,要不然,三少不知死多少回了,也不知爹爹安得什么心……”少女依靠在亭子中的一根柱子旁边,两眼哀婉的望向远方的正堂方向,大大的眼睛仿佛要滴出水来一样。
“不行,我一定要去看看三少。”说罢作势就要往湖中跳去,却被身边随行侍女拦了下来,少女挣扎不过只好作罢。话说这格物楼位于尊儒堂的后山处,楼前一片竹林,格物楼这个名字则取自大儒朱熹的“格物致新厚德泽仁”,后被尊儒堂堂主用作堂中弟子思过悟心的场所。四面被照心湖围绕,七天才有一艘小船来送些必备的物资,而今天距离下次运送物资的时间还有三天。换句话说,少女还要再等上三天才能坐上那艘唯一的小船回到尊儒堂见到她日思夜想的三少公子,也不知那时三少公子会不会也在尊儒堂等着见她一面?少女两手遮面,挡住了那早已涨红不堪的脸颊。
“臭小子,你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一位面容猥琐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笑眯眯的望着三少说道。
“有劳大师伯费心了。”
“小事一桩,小事一桩,下次最好受些更重的伤,要不然哪里显得出你大师伯我的妙手回春呢,哈哈。”
“大师伯,师父让我星夜赶回尊儒堂,不知是何要事?这都过了两天,怎么不见师父人影呢?”
“哎,瞧我这脑袋,差点把要事忘了,就在你赶来的头天夜里,你师父接到朝廷圣旨,叫他前往宫中议事,临走前他叫我把这封信亲手交给你,可你每次来都会挂点彩,这不,光顾着照顾你了,你要不提起此事,我还真就忘了还有这么一茬。”
说着大师伯便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件,上面是师傅飘逸的字体。
徒儿三少亲启:
为师有要事在身,必须连夜赶往宫中,故无法与你相见,你见此信,速替为师赶往山河镇,寻一佩戴龙饰玉环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女,此女恐是为师当年被人掠去的长女,望谨慎查之,勿有闪失。
三少看罢,将信交还给大师伯说道:“大师伯,师父让我帮他寻回失散的女儿,此事前些年我也是略有耳闻的,只是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大师伯略将信件扫了几眼,也知道了大概的情况便说道:“此事大约是十五年前的事了,你师父尊为帝师,更是一代大儒,真可谓名噪一时,朝中文武也多是你师父的学生。刚刚建立尊儒堂不久你师娘就诞下一名女婴,你师父虽有两个儿子,但是他甚是喜欢女孩儿,这个女儿刚一生下来,更是奉为掌上明珠,他是欢喜的不得了的。女儿满月之时,他大摆宴席,府中上下张灯结彩,真是比过年还热闹,往来祝贺的宾朋也是应接不暇。按照规矩,这女儿满月应是宴会正式开始的时候,由奶娘抱出来让大家瞧的。可你师父呢,抱着这个女儿就不撒手,由始至终脸上都快乐出花了,小家伙儿也甚是可爱,逢人便笑,乖巧的不得了呢。”说到此处,大师伯也仿佛回到那年的宴会,脸上更是绽放出欣喜的颜色。
“再后来,皇上的亲弟弟,并肩王九千岁也来为你师父贺喜,为了招待九千岁,你师父才不得已的把女儿交还给奶妈抱回内堂。可这一别就是十五年啊,十五年间你师父也四处派人打探过,始终杳无音信。可就在前几日,你师父接到密报,在山河镇发现了龙形环佩,他虽然也是心急如焚想要去看个究竟,怎奈何现在朝廷动荡,奸臣环肆,他实在是脱不开身,衡量再三,只好派你出马了。其实这些年他也知道你受了不少的委屈,只是……”
“大师伯你不用说了,师父有难言的苦衷做徒儿的自然是心知肚明,所以我也并没有怪罪过师父,更何况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我也早已将他视如亲生父亲一般。”
“小三儿啊,你能这样理解你师父,我这个做师伯的也就放心了。你这个人嘛!资质虽然差了点,不过好在还不愚钝,心胸也算豁达,看来我这套夜御十女的绝学也算是找到了它的传人了。”说着便一脸狡黠的猥琐笑着。
从尊儒堂到山河镇用去了两天时间。此前三少早就听闻山河镇是有名的集市,南来北往的客商都喜欢到这里旅游一番,感受一下帝王口中的“山河秀丽”,只是那时的三少身心疲惫,只想找个没人的躲上一躲,只是今天来到山河镇。所见却并非如传言的那般,三少所见之处,早已是门可罗雀,商铺店铺全都紧锁房门,可有些早就挂上了关门大吉的牌子,哪里还有什么“欣欣向荣”的样子。
宽敞的街道上只有几个孩子还在玩着骑马打仗的游戏,见到三少的到来也是置若罔闻,各顾各的玩耍。此时一个老汉推门朝着街上倒了一盆脏水,好在三少躲闪及时,没有溅到身上,那老汉也不理会三少的表情,转身回屋就要关门,三少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可以打听事儿的人怎也不能放过,就在老汉即将将门关上之时,三少已用一只脚将门掩住,使老汉关门不得。老汉疑惑的望着三少,怒道:“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老丈息怒,在下绝非恶人,只是路过而已,向您老打听个事而已。”
“什么事?”
“早前听说这山河镇不仅风景秀丽,就连往来的商客也是络绎不绝,可是眼前的景象,怎也不像是传闻说的那么繁荣的?”
老汉见三少嬉皮笑脸的也不像是什么坏人,可能真的是往来旅游的游客,哀叹一声说道:“小伙子,看你面善,也不像是坏人,听老夫一句,赶快离开山河镇,有多远走多远。”
“这又是为何?”
“为何?”老人小心的将头探出门外打量了一番,急忙将三少拉制屋中。
“老夫的孙儿与你年纪相仿,所以老夫也不拿你当外人,实不相瞒,现在的山河镇已经不是以前的山河镇了,一个月前的一场大火把一切都给烧没了。”老人说着,便不禁用袖角拭起泪来。
原来老汉是山河镇一家首饰铺的掌柜,就在一个月前,蛟龙帮的所在地发生了一起大火,连带周边十几户宅子都未能幸免,听说蛟龙帮里好几百口人一夜之间全都死在了那场大火里,而放火的凶手就是镇上有名的无赖,人们都叫他疯子。放火的原因听闻是因为蛟龙帮老来一笑楼里滋事,而疯子又常常在一笑楼骗吃骗喝,后来气不过,替一笑楼的老板娘出气,就一把大火烧了蛟龙帮。要说这蛟龙帮被烧原是大快人心的一件事,怎不知此事惊扰了朝廷,一波接着一波的官兵把山河镇围得水泄不通,大火当晚,不仅抓住了放火的疯子,还把一笑楼给查封了,罪名是买凶放火。老板娘及手下伙计早就听到风声及时逃走了,可是却苦了其他店铺的人,被查的查,被抓的抓,不出半个月,曾经风光一时的山河镇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座“死镇”。
三少听到此处眉头不禁一皱,急问道:“那老丈可曾见过一位年纪约是十四五岁,身上带着龙形环佩的少女吗?”
“除去往来的游客,这个年纪的女孩镇上倒是有那么几个,只是不知道你要找的那位是哪家的姑娘?”
“这个……”三少挠了挠头,这倒是个棘手的问题。
老汉有随口说道:“一笑楼的丫头倒也是这个年纪,只不过这个龙形环佩倒是真没见过。”
三少闻言大喜,忙问道:“老丈你说的是哪个丫头?”
“就是一笑楼老板娘的养女,外号叫做丫头的姑娘。不过,自从那场大火之后,她就和老板娘一起人间蒸发了,那么多官兵都没能找到,我看你也够呛能看到她们了。”
三少望着老汉笑道:“多谢老丈提醒,在下现在便要去寻那二人了。”
三少留下几两银子之后躬身施了一礼,转身便离开了老丈的首饰店。就在三少走后不久,首饰店的楼上下来一人,老汉见此人下来忙跪下施礼道:“小的叩见月使大人。”楼上下来的是一名女子,一身红衣,血纱遮面,说道:“你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很好。”
“谢月使大人,小的都是按照您交代的办的。”
“恩,回到总坛,本使自会如实禀报尊上,倒时尊上自会奖赏与你。”
“小的谢过月使大人。”
“好了,你继续留在此处监视这里的一举一动。”说罢月使一阵风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月使离开多时老汉仍不忘跪地大谢恩德以表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