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民国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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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辜鸿铭(1)

辜鸿铭(1857-1928),字汤生,蜚声中外的翻译家、学者,被甘地称为“最尊贵的中国人”。自述“生在南洋,学在西洋,婚在东洋,仕在北洋。”1857年出生于南洋马来半岛西北的槟榔屿(现马来西亚槟城州),祖籍福建。幼年时,被义父布朗带到英国读书,1877年获得爱丁堡大学文学硕士学位,同年入德国莱比锡大学学习土木工程。通晓英文、德文、法文、拉丁文、希腊文等9种语言,一生获得13个博士学位。回国后在张之洞的幕府任职20年。晚年到北大任教,后又赴日本讲学。1928年,病逝于北京。

主要著作:英文《中国的牛津运动》《春秋大义》(即《中国人的精神》),笔记《张文襄幕府纪闻》,翻译作品《论语》《大学》《中庸》等。

关键词:传奇、天赋、辩智、妙语、教学、流变、情结、尊王、偏执、立场、悲感、风采、狂傲、气节、趣闻、癖怪、妻妾、终老、评誉、声望

传奇

辜鸿铭曾概括自己的一生为:“生在南洋,学在西洋,婚在东洋,仕在北洋。”

辜鸿铭精通英、法、德、拉丁、希腊、马来语等九种语言,获得文、哲、理、神等13个博士学位;他是第一个将《中庸》等中国儒学经典翻译成英文和德文,传播到西方的中国学者。

辜鸿铭出生于马来半岛西北槟榔屿的一个华侨望族,祖父在吉打政府担任要职,父亲辜紫云为英国商人布朗经营橡胶园,通闽南话、英语、马来语,母亲是金发碧眼的英国人(一说为葡萄牙人),会英语和葡萄牙语。辜家一直以英语和闽南话为家庭语言,这为辜鸿铭日后掌握多种语言打下了基础。

橡胶园主布朗膝下无子,便将辜鸿铭收为义子,后将他带到英国接受教育。辜鸿铭以优异的成绩考入爱丁堡大学,得到该校校长、著名作家、历史学家、哲学家卡莱尔的赏识,成为其入室弟子。

1877年,21岁的辜鸿铭获得爱丁堡大学文学硕士学位后,布朗又将他送到德国莱比锡大学学习土木工程。一年后,辜获得土木工程师文凭。

兆文钧记载,从莱比锡大学毕业后,辜鸿铭到巴黎大学进修法文。布朗为他租下一位妓女公寓中的三间房屋,让他与名妓比邻而居,一来让他学习法语,二来能了解更多的人情世故。辜就此领略了政客、军人、富商们的伎俩,还在此认识了后来的八国联军统帅瓦德西。当时,瓦德西是一个卖糖果的小贩,想学习德文后回德国从军,辜鸿铭曾教他三年德文。庚子之乱后,辜鸿铭曾与瓦德西等人斡旋,参与和谈。

学者朱维铮认为,兆文钧的记载“堪称满纸荒唐言”。但辜鸿铭在八国联军侵华的和谈中确实起到了作用,《清史稿·辜汤生传》云:“庚子拳乱,联军北犯。汤生以英文草《尊王篇》,申大义。列强知中华以礼教立国,终不可侮,和议乃就。”当时北京亦有传言:“庚子赔款以后,若没有一个辜鸿铭支撑国家门面,西方人会把中国人看成连鼻子都不会有的!”

辜鸿铭的尊王篇

在辜鸿铭之前,到西方留学的只有容闳一人,辜则是到欧洲留学的第一人。晚年,他在日本讲学时,自称是“中国受过欧洲教育的人中资格最老的一个”。

1883年,辜鸿铭在英文报纸《华北日报》发表《中国学》一文,从此他便走上了宣扬中华文化、嘲讽西学的道路。

辜鸿铭在张之洞的幕府中任职二十年,在帮助张统筹洋务的同时,研习国学。张去世后,辜撰《中国人的牛津运动》纪念张,将张与红衣主教纽曼进行比较,扼腕叹息之余,更恐惧邪恶势力将在中国及欧洲取得胜利。1911年,德国汉学家卫礼贤将此书译成德文,更名为《为中国反对欧洲观念而辩护:批判论文》,被哥廷根大学列为哲学系师生必读书籍。

20世纪初,辜鸿铭分五次发表《中国札记》,强调东方文明的价值。1915年,辜鸿铭的《春秋大义》(即《中国人的精神》)出版,尖锐地批判了西方文明,认为只有中国文化才能拯救世界。该书的德文版刊行后,在时正进行一战的德国引起了巨大轰动。

辜鸿铭曾在东交民巷的六国饭店用英文讲演“TheSpiritoftheChinesePeople”(春秋大义)。时国人讲演历来没有售票的先例,辜却坚持要售票,且票价高过“四大名旦”之首的梅兰芳。梅兰芳的票价为一元两角,听辜讲演要两元,但外国人还是趋之若鹜,足见其受欢迎程度。

20世纪初,西方认可的东方文化人只有两位:印度的泰戈尔和中国的辜鸿铭。他们同时被提名1913年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最终泰戈尔获奖。

天赋

著名的中国通、曾任袁世凯顾问的《泰晤士报》驻华记者乔治·莫理循虽然终生与辜鸿铭为敌,但却由衷地说:“辜鸿铭的英语词汇罕见的丰富,是一个语言天才。”

辜鸿铭极有语言天赋,孙中山、林语堂等皆推其英文造诣为“中国第一”。

到英国后,布朗亲自教导十岁的辜鸿铭读书。因辜已有一定的英文基础,布朗决定教他德文。他先要求辜背诵《浮士德》,他念一句,辜背一句,但并不讲解。辜很想知道书里讲什么,布朗却说:“听懂再背,心就乱了,反倒背不熟了。等你把这本书背得倒背如流之时,我再讲给你听吧!”半年后,当辜鸿铭如小和尚念经般将《浮士德》背熟后,布朗才给他讲解。一次,布朗问辜学习《浮士德》的感想,辜回答:“我看浮士德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上帝不应该派天使救他。”

讲解完《浮士德》,布朗开始教辜鸿铭学习莎士比亚戏剧,因为辜的英文已经有一定水平,所以这次是边讲边学。不到一年时间,辜便对莎氏的37部戏剧烂熟于胸了。

接下来,布朗安排辜鸿铭学习卡莱尔的《法国革命史》。这次由辜自学,遇有不懂再去请教他人。只读了三天,辜便哭了起来,布朗问为何。他说:“散文不如戏剧好背。”布朗问辜的进度,知道他每天读三页后,便告诉他,散文每天背半页到一页就够多了。辜鸿铭便陷入矛盾之中,看得多了,背不下来;看得少了,又按捺不住好奇心,想知道后面说什么。等到一部《法国革命史》看完,布朗才允许辜鸿铭随意取阅家中的其他书籍。

多年后,有学生请教辜鸿铭学习西文的方法时,辜回答:“先背熟一部名家著作做根基。”

在爱丁堡大学求学期间,每逢星期天,辜鸿铭就携带纸笔,去图书馆搜寻孤本秘笈,一旦找到,立刻抄录下来。五六年间,他抄录了数十种书。著名的传教士李提摩太时亦在爱丁堡大学就读,他最怕与辜鸿铭交谈,因为他读书虽多,在辜面前,却显得孤陋寡闻。

辜鸿铭少年时代所学的诗歌,终生不忘。他教记忆之法,谓初步为感动(impression),次步为保留(retention),终为回忆(recollection)。有一名外国人请教他因何有如此记忆力时,他说:“你们外国人用脑记忆(rememberbybrain),我们中国人用心记忆(rememberbyheart)。”

一次,辜鸿铭与梁崧生打赌,说他能背出弥尔顿的《失乐园》全文。梁不信,于是辜拿出书来,交到其手中,滔滔不绝地将《失乐园》全文背诵出来,而且一字不错。凌叔华也曾亲耳聆听年过花甲的辜鸿铭背诵那首6100多行的无韵长诗《失乐园》,凌在回忆文章中说,辜的眼睛“像猫儿眼宝石那样闪耀着光彩,望着他,使人佩服得要给他磕一个头”。

一天,张之洞的另一位重要幕僚梁鼎芬求见张。等了许久,未见张出来,便径自向张的书房走去。走近书房,他见窗扇大开,房内有人高声说话,便透过窗户向内望去。但见张之洞正襟危坐,凝神谛听,辜鸿铭则翻检着桌上的报纸杂志,为张分析时局,纵谈天下事。张听得津津有味,居然一动不动听了三个小时;而窗外的梁亦忘记来意,驻足聆听了三个小时。

1891年,时为俄罗斯皇储的尼古拉二世携内戚希腊世子来中国游玩。俄国舰船到汉口时,湖广总督张之洞登舰拜谒,辜鸿铭随同前往,充任翻译,辜流畅的法语令皇储非常惊讶。

数日后,张设宴款待皇储一行。席间,皇储为避主人,用俄语和希腊世子交流,说晚上另有约会,应节制食量。辜听罢,马上用俄语对皇储说:“此餐非常卫生,请您尽兴品尝,也请转告世子多吃一点。”皇储越发惊讶。张之洞饭后有吸鼻烟的习惯,未见过鼻烟的世子用希腊语问皇储:“总督鼻吸何物?”辜听到后,与张耳语一番,接过张的鼻烟递给世子,皇储和世子都大惊失色。临行前,俄罗斯皇储将自己戴的镂有皇冠的金表赠给辜鸿铭,并握着辜的手诚挚邀请其到俄罗斯去做客。到达上海后,皇储逢人便说:“汉口见张总督,有辜某所通语言至博,各国无此异才!”

辜鸿铭在台湾时,一次应台湾当局之请进行讲演。他穿蓝布长衫,头戴红色瓜皮小帽,拖一条长辫。当他跨上讲台时,欢声如雷。因他用英文讲演,当局特地安排一位师范学校的外国教员作翻译,但辜讲的是四书五经,口若悬河,弄得这位教员目瞪口呆,翻译不出一句来。台下的日本人对辜佩服得五体投地。

德国作家帕凯则说:“辜鸿铭是我可以用地道的德语与之交谈的第一个中国人。”民国初年,在德国人举办的庆祝俾斯麦诞辰一百周年的聚会上,辜鸿铭即兴用德语作了一次充满激情的演说,博得全场德国学者和绅士们的一片掌声。

辜鸿铭学贯中西,常用中文回答英文问题,用英文回答中文问题,还不时插入拉丁文、法文、德文等,常常令问者瞠目结舌。

许多人认为辜鸿铭的博学得益于他的天赋,他却对人说:“其实我读书时主要还是坚持‘困而学之’的方法。久而久之不难掌握学习艺术,达到‘不亦说乎’的境地。旁人只看我学习得多,学习得快,他们不知道我是用眼泪换来的!有些人认为记忆好坏是天生的,不错,人的记忆力确实有优劣之分,但是认为记忆力不能增加是错误的。人心愈用而愈灵!”

辩智

在英国留学时,每逢中国的重大传统节日,辜鸿铭总要在房间朝东的位置摆上一个祭台,敬上酒馔,遥祭祖先。房东老太太见后揶揄道:“你的祖先什么时候会来享受你这些大鱼大肉哇?”他回敬道:“应该就在贵先人闻到你们孝敬的鲜花花香之前!”对方登时瞠目结舌。

学部侍郎乔某对辜鸿铭说:“您所发的议论,皆是王道,但是为什么不能在今天实行呢?”辜答道:“天下之道有两种,不是王道,就是王八蛋之道。孟子所谓‘道仁,仁与不仁而已矣’。”

1893年,辜鸿铭协助张之洞筹备铸币厂。某日,铸币厂的专家请辜鸿铭吃饭,大家推举他坐首席。席间,一位外国专家问辜道:“你能否给我们讲讲贵国孔子之道有何好处?”辜回答道:“刚才大家推我坐首席,这就是行孔子之教。如果都像你们西方所提倡的竞争,大家抢坐首席,以优胜劣败为主,我看这顿饭大家都吃不成了,这就是孔学的好处!”

中日甲午战争后,伊藤博文到中国,曾与张之洞有过接触。时任张幕僚的辜鸿铭将其翻译的英文版《论语》送给伊藤,伊藤调侃道:“听说你精通西洋学术,难道不清楚孔子之教能行于两千多年前,却不能行于二十世纪的今天吗?”辜答道:“孔子教人的方法,就好比数学家的加减乘除,在数千年前,其法是三三得九,如今二十世纪,其法仍然是三三得九,并不会三三得八。”伊藤听罢,一时词穷。

辜鸿铭跟随张之洞多年,但张有时不听辜的进言。一次,有汪某对辜说:“你都是从是非上去分析,所以他听不进去。张为人,只知利害而不知是非,如果你想劝动他,应从利害上去讲。”此话传入张的耳朵后,张大怒,叫来辜鸿铭,问道:“是谁说我只知利害不知是非?如果我只知利害,那我现在有家财万贯吗?他说的利在哪?我所讲究的是公利,并非私利。私利不可讲,而公利不可不讲。”辜回答:“当日孔子罕言利,但孔子亦讲私利。”张之洞又百般辩解,坚持公利断不可不讲。最后,辜说道:“《大学》有言:‘长国家而务财用者,必自小人矣。’小人为长国家而务财用,不是也讲公利吗?”张听罢,默然让茶。

有欧洲人问辜鸿铭:“为什么中国的方言那么多?”辜反问道:“为什么欧洲的言语那么多?”

一次,李季在课堂上问辜鸿铭道:“先生在外国留学时,当然是短发洋装,后来回国才蓄辫子,初时不感觉不方便吗?”辜马上用手指着一扇门反问道:“那张门上为什么要起凸线呢?”李一时语塞,不知怎样回答才好。“这是文啦!你觉得门上有凸线不方便么?”辜追问道,然后拿着自己的辫子,摆了一摆,说道:“这也是文啦!”

某日,辜鸿铭在位于北京椿树胡同的家中宴请欧美友人,点的是煤油灯,烟气呛鼻。有人说,煤油灯不如电灯和汽灯明亮。辜笑道:“我们东方人,讲求明心见性,东方人心明,油灯自亮。东方人不像西方人那样专门看重表面功夫。”

妙语

辜鸿铭说:“华夏文化的精神在于一种良民宗教,在于每个妇人都无私地绝对地忠诚其丈夫,忠诚的含义包括帮他纳妾;每个男人都无私地绝对地忠诚其君主、国王或皇帝,无私的含义包括奉献出自己的屁股。”

辜鸿铭反对新文化运动。他说:“古文是高雅的语言,比口语更优美,正如莎士比亚的英语比现代英语口语更优美一样,而改革者带来的那种使人变成道德的侏儒的文学,才是真正的‘死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