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社科我的父亲和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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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你道这田代表

你道这田代表是谁,正是那昔日的汤组长。其丈夫姓田,这些年丈夫已经死了,大家只记得其夫家的姓名,反而忘了其本姓。又因为那居委会张主任跟她有些不和睦,她也不愿意别人再提旧事情,也高兴街坊叫他田代表。70年代初,政府把这幸福院迁移到河边上的大院子里来。这一年,田代表还不到50岁。庄老太太家在大街上的巷子口对面坐,于是偶尔在巷子口相间,难免叙昔日在制衣社的情谊,自此也就也就经常来往。

田代表最近知道庄老太太和二媳妇不和睦,就免不了带她进幸福院去玩耍。这庄老太太见众孤寡老人无不清闲安详。心里也是十分羡慕。只想,“来这里,有人替自己做饭,吃饭有人敲噹噹,衣服也是有人洗的,政府每月还有几块钱用的。也没有人来和自己拌嘴,到少了些烦恼。”于是,私下里竟然有了进幸福院的想法。这田代表也极力怂恿,庄老太太就认为有了后路,这底气就足了起来。每和儿媳妇吵架,她也就非要吵个结果出来。又不时候,说自己有退路的人,不怕和儿子闹翻。他那儿子是个好性子,只是一味地拿庄老太太当母亲看待,却又想要照顾自己的老婆,少不了也是左右为难。偶尔劝了自己的老婆要息气,又来劝自己的母亲也不妨碍让着点,大家就可和睦相处了。这庄老太太,只是看儿子劝自己,看不见儿子私下劝媳妇,又只觉得儿子偏袒了儿媳妇,又牵扯出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房子是丈夫留给自己的等语。还不解气,又回头和这田代表摆这龙门阵。这田代表也是乘机说道,“你儿子和媳妇现在穿了连档裤子,来摆布你,日后你动不得了,看你怎么办。”这庄老太太正在气头上,少不得说了,不该说的话。道,“我怕他,我那老头子,死的时候,给我留了几大千块钱,又留给房子。我怕他干什么?只是如今还有这母子的情份,我太忍了这气。”庄老太太一心在这里说气话,自己发泄情绪,却道出了自己的秘密。等气稍微歇了,才觉得说漏了嘴,又道,“田代表,我们这么好,我告诉你这些话,你可千万不可告诉别人。”这田代表道,“这是当然,我们情同手足,将来你受媳妇的气不过,就直接搬了来住。到时候,我给上头的人说了,就行了。”庄老太太心中自是喜欢。

这日,那庄老太太又和儿媳妇吵架,就又找了田代表,说自己想搬进来。那田代表便带了庄老太太进院子,单独看了一间房子。但见那房子地面坑坑洼洼的,那庄老太太又嫌弃那间房子太烂,田代表道,“我们这幸福院,都只有这条件的。如果非要装修一番,也只有先向上面申请,还须等上面批准,需要些时间。”这庄老太太听罢,也只得先等等。谁知道,她那儿媳妇就以此做了把柄,动不动说出这件事情来激压庄老太太。老太太非要挣这口硬气,来催促田代表。田代表也只是拿话安慰,实在催促得没办法子的时候。这田代表也就让庄老太太自己先垫着,等日后上面拿钱下来再还她。这庄老太太也就信以为真。果真掏出点钱来装修。刚完工,庄老太太就搬了进幸福院。自己垫付的钱,到了年底,却又没有了下文。田带表只是一味地拖延。幸好钱不多,时间一长,庄老太太就不再把那点钱放在心上。

庄老太太的儿子起初以为母亲是在说气话,等这老太太进了幸福院,这才慌了手脚,又来几次三番的来劝老太太回去。那田代表对庄老太太的儿子道,“老太太自己想进来,你作儿子的就不必勉强,等过一阵子,老太太气消了,她想回来的时候,你再来接她。”老太太儿子,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反正挨得又近,老太太想回来的时候就可以回来。这样想着又叮嘱老太太道,“想回来时候,只要打个招呼,做儿子的即可来接。”

这里,田代表,自是对这老太太象自己的老人一般,事事按照老人家的意愿去办了。庄老太太要吃烧白,田代表就依了她做些烧白。办,实在是当天办不了,过几日,又给补上,少不了其余的孤寡老人也都跟着享受,众人见老太太如此得势,都来恭维这庄老太太。老太太也都自以为有了新家,就更是不愿意回家了。儿子每每来过问,这庄老太太又不时添油加醋说了这里的许多好处来。儿子见此也就渐渐得过问得少了,只是在节日里来过问一下。第二年,儿子又因为工作调度,要去新疆上班扎根,媳妇也跟了去,就想老太太一个人在家里没有照顾,就想邀请老太太也去。这庄老太太哪里肯去,不管儿子怎么说,死活不愿意去。儿子也只得罢了。这里田代表见他儿子走了,心里暗自高兴。少不了,又假意地劝她跟儿子去。庄老太太道,“我这儿子也不是亲生的,他也是有自己亲生的父母在,如今也只是图我还动得,可以帮他带孩子,将来动不得的时候,他也不知道如何摆布。索性早些断了靠儿子的念头。在这里幸福院里面快活一日是一日,也不用受他们两口子的气。”这田代表私下里又去对庄老太太的儿说了这些话。庄老太太的儿子听后也就死了这心,临走时候又来看望老太太,才去了新疆。

田代表见庄老太太的儿子远去,便又向上头当官的说了庄老太太的情况。只说他是有儿女的人,又有房产的人本不应该进这幸福院。如今儿子走了,只是这房子按政府的规定先要收回才是。民政局的有关领导听了,也就同意了。这田代表就回头对庄老太太道,“现在,你的情况我已经向上面说了,上面说你是有儿子的人,又有房子,是不符合政策的。你儿子的情况我已经向上面说了,上面已经准许了。就是房子的事情,还没有说准。”这庄老太太道,“我现在要了那房子也没有什么用处了。儿子去了新疆也不回来了。原本就是政府的,现在就退给政府。”那田代表忙又趁热打铁。帮办了手续,让这庄老太太签字画了押。

年底,这田代表的干儿子俗名九九,因在农村超生二胎,村干部要罚款,他没有钱交,村子里的干部就牵了他的猪儿,拆了他房子,这九九在农村里呆不下去,就私下里把自己两口子和两个娃娃,一大家子搬进幸福院,混在几十位孤寡老人一起,开伙食。一大家子反而全靠这田代表来养活,那负担也是不必说的。俗话说的,提内损失提外补,这田代表就开始在孤寡老人身上打些主意。政府原本给每位孤寡老人老人5元钱零用钱,这田代表就只给每人4块钱。克扣下来就进了自己的腰包,帮成自己的几个孙女的费用去了。众老人也没有谁敢啃声。这时间一长,就有老太太私下里给庄老太太说了。老太太原本并不在意的这每月的几块钱的,如今有人提起,她也就去则问了田代表。这田代表平日里对老太太们向来是说一是一,并没有人敢违拗其意愿的,今日这庄老太太进来时间不长,却敢挑自己的毛病,免不了满肚子火气,又不好发当面发作。一时,也只得先忍了这口气。说道,“自己帮老人们积攒起来,将来备急用。现在民政给幸福院的钱少,不够用的。许多地方也是需要钱来修理的,买砖铺地,死人火葬都花费这钱币。既然大家都不愿意,日后也就还给大家。”众老太太们无不高兴。这庄老太太也顿觉自己威风八面,只当自己才是这院里的领导一般。田代表背地里对庄老太太恨得咬牙切齿。她儿子也是个好吃懒做习惯了的,如今有这么个当官有钱的老娘,供养自己,便又不愿意出去找事情做。每隔几天又来借田代表几块钱。说是借,也不过是肉包子打狗,有借无还的。田代表少不了又骂他儿子是个不挣帐的家伙。最后又迁怒于那庄老太太断了自己的财路,平白无故地少了这笔收入。

第二年,民政局又通知田代表,因为财政吃紧,经过领导们商量决定,让幸福院在自己空着的大院坝规划出一块地来,建个几层楼的旅馆。将来,用旅馆的的收入来养活幸福院。这件事情虽然有民政官员出头办理,但需要田代表从中协助。田代表自是高兴,按照上面要求重新安排了孤寡老人的住宿,腾出靠近河边的几间房,等待拆迁。那民政局又安排了施工队,还买来些材料堆放院子里,田代表又安排一个院子里老头子来专门守这些材料。

这田代表忙里忙外,好不容易看见要盖起来。那天夜里,守夜的老头子因为睡过了头,工地上的值钱的建筑材料悉被偷走。这田代表也只得向上报了。民政局的领导也下来调查,不过是走了会儿过场,向田代表说了财政困难,旅馆的事只等明年再说。就这样眼看快要竣工的旅馆没有了下文。这田代表又多次去民政局催促,无奈领导们都以财政困难为由敷衍田代表。无奈之际,田代表又去开始打庄老太太主意,时常在庄老太太面前说,“如今,就还差几千块钱,就可以竣工的,偏偏上面财政吃紧,这款项迟迟拨不下来。我原打算,早点竣工,旅馆好早点开起来,我们幸福院有这笔收入,大家生活过得好些,我们这些孤寡老人也趁机多享受些嘛,哪里知道会这样子!”庄老太太问道,“还差好多?”田代表道,“不多,最多就是一万元,估计就可以了。这钱上头已经有预算了,迟早都要下来的,偏偏我又是个急性子,巴不得几下子搞好——哎!你不是说你老头子留了些钱给你,不妨碍借出来,全当做善事,最多明年,钱就拨下来,到时候我就还给你。”这庄老太太见田代表直接来给自己说借钱的事,心中自然想推脱,却又一时找不出理由。正犹豫着,田代表又说道,“这工程是民政局批了的,只是钱还没到位。你先借几千块,等上面的钱下来了,就还与你的。”庄老太太道,“我那点钱可是我养老的钱。”田代表道,“哎!你还担心什么养老?政府都是包了干的。你在这里有吃有住的,还担心什么?关键看你愿不愿意借出来做这个善事,这件事果真成了,那也是多少功德,莫说我们这些无依靠的老人要感谢你,恐怕我上报上去,政府还要来感谢你的。”如此这般,这田代表免不了又三番五次地去向庄老太太说过些好话,还提起了多年前庄老太太垫付那二百元钱,只说到时候连那两百元钱都一齐还。还把自己向上面打的报告给庄老太太看。庄老太太见上面果然提到了自己曾经垫付的二佰多元钱。这时候,庄老太太想着自己没有什么牵挂,田代表待自己亲如姊妹。何况是借钱,总还是要还的,转念又觉得数目过于庞大,心中还是有些顾忌。不过碍于情面,最终还是从自己的积蓄里面挤了几千借与田代表,又让田代表出了借条。

俗话说,有了开头就难有结尾。不出一月,田代表又来说好话,又让庄老太太借几千。如此,半年后,工程完毕,民政局又来人敛收了。那田代表只说自己垫付了些钱,竟然只字不提庄老太太。上面又表扬了这田代表,还发了些纪念礼品与她。此时候,这庄老太太见自己借出去的钱许久没有回信,私下就问了这田代表几回。这田代表少不了说钱没有到位之类的话来搪塞。私下里却趁老太太不在,以清洁工进去帮忙收去庄老太太的床单和衣服裤子为名,让自己的干儿子撬掉房门的锁,换了里面的所有东西。那庄老太太回来,忙去质问,又让这田代表拿回他的衣物。这田代表见她急成这样子,知道那些借条不在她那里。因道,“大家的衣服,院子里的所有床单都集中拿去洗了。”这庄老太太又去后院里去找自己的衣服。这田代表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夜里,干儿子九九偷偷告诉了自己的老子娘,说找到了借条,自己收了。这田代表就想让干儿子拿出来。干儿子哪里肯。

次日,因为有政府安排的幼儿园的学生要来看望孤寡老人。田代表一大早就在清理巷子口的玻璃片,一边清理,一边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是谁这么不小心,把这玻璃片弄在这里,一旦路人踩了,刺伤脚丫子,也是罪过。”

快到晌午,幼儿园的小朋友果然来了,也不过是帮忙打扫了一会清洁,就站在院坝里等待田代表讲话。田代表站在院子里,先说了一会儿幸福院的搬迁史,最后但听她道,“你们小朋友,年纪大的不过6,7岁,就来看望我们这些孤寡老人,心肠这么好,以后,你们每个人都要考上大学。”讲话完毕,旁边的老师领着小朋友们又一齐鼓掌。

送走小朋友,这庄老太太就告诉田代表,说那借条不见了,让她重新出条。田代表因道,“万一那条被人拾了去,我就不是除了还了你的,还得多出一份的钱。”田代表少不了安慰一阵,答应帮她先找找。自此,却不愿意再见这庄老太太。偶尔碰见也不理会与她。又安排了另外两个孤寡老人住进了庄老太太的那间房。这庄老太太找田代表理论。田代表只说道,“现在上面又分派些孤寡老人,房子紧张,不够用的,你也就此讲究着。”说罢不在理会于她。偏偏田代表安排来的另一位孤老太婆,脾气很怪,动不动又和庄老太太拌嘴。田代表偶儿来调停,也不过是故做公证,私下却说这庄老太太,想高特殊化,还是只想一个人住一间的。众老人见庄老太太失势,又知她没什么钱了,不比得往日那般大方,也不再趋附与庄老太太,反而帮着这田代表做贱起庄老太太来。这庄老太太难免又受些闲气,心里又不时想着儿子的好处来,难免有些悔恨。又上了些岁数,渐渐的只觉得四肢乏力,精神不及往年。偶尔,就去药店买些中药。手中的钱渐渐不够使用,催那田代表还钱,又没有结果。也只得到了月底,就把没吃完的余粮拿出来卖与挺章,换点钱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