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尚志身形晃了两晃,“砰!”的一声,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六道五僧,震骇欲死的望着“大力神灵明子”的尸体,张口结舌,簌簌而抖,只见
“大力神灵明子”是被一片树叶横嵌后脑而死。摘叶伤人,这种功夫,武林中实不多见。
一条身影,闪电般从六道五僧身旁掠过。众僧道又是一震,其中一“归元子”和
“性空大师”,都是武林中一等的高手,竟然没有看清这人影是男是女。
地上、“病神”已失去了踪影。显然,伤人,救人,同是一人所为,但这人是谁呢?
暴喝之声,震耳而来:
不远处的数百高手,已为那只“佛手宝笈”展开了一场疯狂的争夺之战。
“性空大师”再度扫了一眼地吓的“灵明子”尸体,悚然向“归元子”道:“道兄,
会不会是那‘魔中之魔’……”
崆峒“归元子”不待“性空大师”说完,急道:“如果事实果如传言,‘血骷髅’
即是‘魔中之魔’的化身,这事态就非常严重了,贫道须立即回山,请示掌门人!”
“性空大师”一点头道:“老纳之意也是如此!”
于是由六道中之一,抱起“灵明子”的尸身,相率纵身而去。
松林的另一边,夺宝之争,正如火如荼的进行,已有近十高手命丧当场。
却说韩尚志再度醒转之时,发觉自己置身在一座不见天日的林中。
椎心刺骨的痛楚,使他不自禁的哼出了声。
“孩子,你醒了!”
这一声“孩子”使得韩尚志心弦为之一震,从那熟稔的声音里,他听出这救自己的
是谁,颤声道:“您……是‘失魂人’前辈?”
“是的!”
“您,又一次救了我,此恩此德,粉身难报!”
“孩子,现在先服下这粒药丸,它可以减少你的痛苦!”
韩尚志正待说声谢谢,口一张,一粒药丸,已射入口中,药丸入腹,疼痛果然减轻,
忙以双手撑地,坐起身来,双目瞥扫之下,只见林深树密,“失魂人”不知隐身何处,
当下诚敬的道:“前辈何不现身一示尊颜?”
“现在不是时候!”
“前辈怎知晚辈……”
“这些暂时不要问,你已经进入‘鬼堡’了?”
“是的”
“见到‘鬼堡’主人了?”
“见到了,一个神秘的蒙面人,见等于不见!”
“你说出你的身世没有?”
“没有!”
“失魂人”长声一叹道:“孩子,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韩尚志歉然道:“晚辈不明白前辈为什么要晚辈这样做?”
“唉!孩子,你大错而特错了,我要你那样做,当然有道理,至于为什么,我不能
告诉你,并非我故作神秘,事实上不能由我亲口告诉你,唉……现在……”
韩尚志对“失魂人”的话,惑然不解,为什么她不能亲口告诉自己?这真是一个煞
费猜疑的谜。
“失魂人”又道:“孩子,既然你不照我的话做,那你为什么又进‘鬼堡’,而又
能安然……”
“晚辈奉师命……”
“你真的拜‘魔中之魔’为师?”
“是的!”
“你把经过情形告诉我?”
于是韩尚志一字不隐的把拜师,进堡等一切经过,简略的说了一遍。
“失魂人”激动的道:“你说是一个叫‘未亡人’的女子救你出堡?”
“是的,因为我曾救过她一次!”
“想不到她……”
话至此顿然止住,韩尚志讶然道:“前辈认识这叫‘末亡人’的女子?”
“哦!不……你目前真力不能提聚?”
韩尚志恨根地哼了一声,道:“是的,据那‘未亡人’说,只要晚辈被制穴道解开,
功力仍在,只是……”
“怎么样?”
“武林之中恐怕无人能解这‘鬼堡’的独门手法!”
“失魂人”沉默了半晌,以一种激动悲凉的口吻道:“不错,普天之下,能解这种
独门手法的极少,极少……”
韩尚志以一种希冀的心情道:“前辈是否能解?”
“我……”
“晚辈只是这样猜想,以前辈的功力,或许……”
“不错,我能解!”
韩尚志闻声不由抨然心惊,他听出“失魂人”说这句话是以惨厉的声音说出来的,
不由脱口道:“前辈,您……”
“失魂人”的声音,又恢复平静道:“没有什么,孩子,我替你解穴!”
韩尚志激动得全身发颤,想不到“失魂人”竟然答应为自己解穴,穴道一解,功力
自然又恢复,首先,自然得先赶回师父住处,虽然此行给师父带回来的失望,然而总不
能不见他老人家,其次,就是夺回那“佛手宝笈”访“阴煞”,使宝发合壁,然后……
心念未已,“失魂人”的声音,再次传来:
“孩子,我有句话问你?”
“请讲!”
“你……你很恨你的母亲?”
韩尚志不料对方有此一间,闻言之下,如被电击,全身起了一阵痉挛,师叔“毒龙
手张霖”临死前告诉自己的一句话,又响在耳边!“……我曾带你找过她,但她竞欲置
我叔侄于死地……”同时,脑海里也飘过“天齐教”总坛所在地的“连环套”中,他母
亲“赛嫦娥王翠英”对他下毒手的那一幕,心中如被刀扎,痛苦的哼了一声道:“我没
有母亲!”
“失魂人”声调一变道:“你恨她到这种程度?”
韩尚志咬紧牙关道:“晚辈不愿再提起……”
“天下无不爱子女的父母。”
“是的,也许旁人如此……”
“也许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哈哈哈哈……”
韩尚志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笑声中,包含了无限的悲哀,激愤,凄凉,怨和恨,
他自己竟然有这么一个毒如蛇蝎的母亲。
“孩子,天下父母心,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韩尚志恨恨的道:“晚辈早就明白了!”
“失魂人”突然一声长叹,道:“孩子,有一天你会后悔你现在所持的想法与看法。”
韩尚志对于“失魂人”愈来愈感莫测高深,她究竞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物?怎会对自
己的身世了如指掌?为什么如此关心自己?就以几次临危伸援手来说,绝对不是巧合,
她似乎是一直在暗中尾随着自己,为什么?
这个谜,从“有心人”出现时起,就一直困惑着他。
当下不由脱口道:“晚辈再次请求前辈示知名讳?”
“孩子,时间还没有到!”
“前辈对晚辈的身世,似乎了如指掌?”
“不错,也许超过你的想像!”
韩尚志心中不由一动,“失魂人”也许与自己家门或是父亲的师门,有所渊源也说
不定,父亲的师门,至今仍是一个谜,如果能从她口里得知,对于师叔“毒龙手张霖”
的自绝,和那些令人莫测的遗言,也许能寻出些蛛丝马迹,但却不知她会不会相告。
心念之中,试探着问道:“晚辈有一件应知而不知的事,希望前辈能坦白相告?”
“什么事?你说说看。”
“晚辈父亲的师门!”
“哦!这个……你失望了,我还是不能告诉你!”
韩尚志对“失魂人”的神秘,感到气也不是,恨也不是,心中一凉,道:“那又算
晚辈多此一问!”
“孩子,现在,站起身来!”
韩尚志依言站直了身形。
“不要动,不要回头!”
韩尚志心中不由一阵紧张,他知道“失魂人”要为他解穴。
数缕劲风,从不远之处射来,击中了韩尚志数处大穴,他全身震颤了一下,顿感真
气有流动的迹象,试—提气,真元滚滚而聚,不禁喜极而呼道:“我恢复功力了!”
“不错,孩子,你方才所受金杖一击,内腑伤势不轻,现在赶快运功小周天,以助
适间服下药丸的功能!”
韩尚志依言闭目垂帘,就站立之势,运转真气十周天,之后,果觉神清气朗,痛楚
全消。
“孩子!”
接着是一声极轻的呻吟。
韩尚志功力即复,这极轻的声息当然也瞒不了他,登时一愕道:“前辈,您……怎
么样?”
“接着这东西!”
一个白色之物,迎面飞来。
韩尚志接在手中一看,登时如遭雷击,毛发俱竖,浑身起,心头狂震,蹬蹬蹬一连
退了五个大步,额头鼻尖,全是汗珠。
原来“失魂人”抛出之物,赫然是一双齐腕而折的玉掌,断血渍淋漓,断掌余温犹
存,显然是现在听到那一声呻吟时劈下的。
韩尚志抖颤震惊,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久久才进出半句话,道:“前辈,您……”
“孩子,我自断手掌!”
韩尚志身形晃了两晃,几乎支持不住站立之势,骇极的道:“前辈,为什么?”
“失魂人”语音带颤的道:“孩子,好好保存这双手掌,当你下次再逢‘鬼堡主人’
之时,他必然问起何人解你穴道,可把这双手掌交给他!”
韩尚志脑内嗡的一声,眼前一黑,几乎当场栽倒,嘶声道:“前辈因替晚辈解穴而
断掌?”
“不错,但你不必放在心上!”
韩尚志泪水夺眶而出“失魂人”竟然因替自己解穴而自断了一双手掌,她为什么要
这样做?几次救命之思不说,又为自己而残去了肢体,这恩情,如何报答?当下泣声道:
“前辈,您……您……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以后你会明白的。”
“早知如此,晚辈愿意终生失去功力!”
“孩子,很多事待你去做,你不能失去功力!”
“前辈没有理由付出这样大的牺牲呀?”
“当然有理由,日后自知!”
“晚辈此生,心何能安?”
“我要你不必放在心上!”
“前辈的大恩,高同日月,叫晚辈如何报答?”‘
“孩子,事情算是过去了,现在,你原先停身的松林之中,搏斗仍在继续!”
“搏斗,谁?”
“那些因你而来的人!”
“为了什么?”
“争夺你遗落的那只‘佛手宝笈’!“哦!”韩尚志心头陡然一震关系自己的报仇
计划,岂能失去,可叹武林中尽是些贪婪无耻,沽名钓誉之徒,热血不禁为之沸腾。
“孩子,我要走了,有一个要求,你无论如何要答应?”
“前辈请讲,晚辈誓必遵行!”
“再访‘鬼堡’,道出你的身世!”
韩尚志不由一窒,心想,我且先夺回“佛手宝笈”,赴勾漏山,寻到“阴煞”告知
她“阳煞”的下落,使双笈合壁,练成“须弥神功”,然后即赴“鬼堡”,盘算停当之
后,道:“晚辈从命!”
“你是否立即去?”
“晚辈还有两件事情办妥之后就去!”
“好!记住,你务必要道出身世,同时,你的身世只能向‘鬼堡主人’一人透露,
不能入第二个人的耳。”
韩尚志心中狐疑万分,口中漫应了一句:
“晚辈记住了!”
忽然,一件事闪上心头,急接着问道:“前辈,晚辈前些时,在旅邱之中,蒙一位
自称王婆子的前辈,替一位娘解了‘七媚散’之毒,是否就是……”
“不错,是我!”
韩尚志心念一动道:“那莫非就是‘失魂人’母女的真面目?”
‘失魂人’道:“孩子,你照我的话与那姑娘……”
“十分抱歉,晚辈发觉吴小眉姑娘,毒性已解,所以没有遵从前辈的指示!”
“什么,你没有照做?”
“没有!”
“失魂人”沉默了片刻,幽幽一叹道:“唉,人算不如天算!”
韩尚志听得一怔神,诧然道:“前辈说什么?”
“没有什么,孩子,我不能久留,再见了!”
韩尚志默立了片刻,像是从一场奇幻的梦境中醒来,弹身奔出林去。
顾盼之间,松林在望,暴喝之声,已隐约可闻,身形一紧,向斗场飞射过去。
场中—
死伤狼藉。
“金杖姥姥”这时柱杖站在一边。
一个方面大耳的老者,和“地行仙”打得难解难分。
双方都是武林罕见的高手,搏斗之惨烈,令人咋舌,但见砂尘如幕,劲气漫天,还
在五丈外观战的高手,衣衫猎猎飞舞。
突然
“金杖姥姥”一顿手中金杖,加入战圈,与那方面大耳的老者,合击“地行仙。”
“地行仙”与那方面大耳的老者,功力在伯仲之间,比“金杖姥姥”,却高出一筹,
单打独斗犹可,这一遇上合击,情势顿然改观。
“金杖姥姥”恨极了“地行仙”,乘虚蹈隙,出手辛辣无比。
“地行仙”立即被迫处下风。
二十回合之后,“地行仙”险象环生,益形不支。
“金杖姥姥”不屑的道:“矮子,交出‘佛手宝笈’,事情还有个商量!”
“地行仙”气呼呼地道:“黄秋菊,你要不要脸,这笔帐将来考夫和你单独结算!”
“矮子,可是眼前你就过不了关?”
“未见得!”
“那你就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