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世康正望住那墙上刘伯温画像发呆,闻言,轻笑了一声,挥手拍出去一掌,正好击在身前那长形木案上,那木案顿时应声折断,屑末纷飞,有几块还飞溅到夏天聪身上,弹得他甚是疼痛。
他赶紧左手上扬,使出个牵引之势,右掌斜靠于胸前,心里却暗惊:想不到这陈世康出师门十多年,手里功夫却没放下,居然将“如意擒魔掌”练到如此地步,倘若是打去普通人身上,又哪还会有命在?
他眼中却丝毫不现畏惧之色,还目不转睛盯住了对方。
陈世康冷眼朝他瞪视半晌,忽然叹出口气,缓缓地说道:“好,就算你说得有理,这名号什么的,我也都懒得争了,可我手下弟子,前来为神算门拼死效力,却让你不分青红皂白,给打成了这样,这笔帐,又该如何算呢?”
夏天聪听他犹在颠倒黑白,乱说一气,脑袋里书呆子脾气竟猛窜上来,张嘴竟顶撞他道:“那前辈你又想怎么算?”
他口口声声前辈前辈,心中却是在想:这被赶出师门的过气师叔,也真是忒不要脸,带上徒弟,半夜里潜行回来,还敢说自己是安有好心,也真亏他说得出口。
陈世康侧转过身,阴声说道:“你师傅虽不顾同门大义,怕我在外面抢去他风头,便找个理由赶我出门,可说句心里话,这十多年来,我心里倒时时都挂记着神算门,并且,按照师门规矩,我这徒儿没拜见过祖师画相,我也没将师门武功和神算技巧,私下就传给了他,要不然,他又怎会挡不住你手中招数,竟让你如此轻易得手呢?”
夏天聪闷哼一声,心里却是不服:你这滑头老鬼,为何不教真本事给徒弟,那也只有你自己知道,可“天算子”传我的功夫,却有几手,是专等着来对付你的,只可惜你头脑也太简单了些,还口口声声号称自己“算天涯”呢,真是好笑,竟连这点都没算出。
就听那陈世康继续说道:“我从小在这老屋里玩耍,周围那一草一木,也都尽印在我的心里,总算是老天可怜,如今,又让我到这旧地重游,恰巧这地底下又有异状发生,我想要走下去看看,并和徒儿在祖师爷以前修行之处,去磕几个响头,也好给他安上个名份,其他的,也就再也不理了。小师侄,大家就当是行个方便,满足下我这小小心愿吧?”
夏天聪听他越说越光冕堂皇,丝毫都顾不上礼义廉耻,心里当然就更是气愤,可又一想:外甥和那几个贼人在下面,都不知怎样了呢,若非要防范你师徒二人,我都早跑下去救人了,不过,还好没轻举妄动,这要让你给堵下面,一时之间,倒还真不知该怎么办呢。
更何况,你“算天涯”潜心积虑多年,此时竟突然出现,可见那祖传的“宝贝”,定是会有莫大的用途,但你如今已是外人,那两件“宝贝”,又怎可能让你窥探?你身为长辈,却只想着要强逼于人,我看你是觉得师傅过世后,就再没有能制住你的手段了!
想到这,他索性纳定心神,气贯丹田,张嘴啸喊起来。
他这一口啸声,得自于“天算子”真传,是沉坐于白龙潭底,拼一口内气熬炼出来的,这时候突然发出,竟有如高山匹瀑般纯正无比,声浪慷概激昂,只震得室内各人耳膜都嗡嗡作响,蓦地里,均感到是天旋地转,不由要晃了几晃,几乎要扑地而倒。
原来,世上每一个人的耳中,都有一块小巧的半规管,那东西专感空间位置及平稳,倘若猝然受压过大,则不免会被伤,那啸声带有夏天聪纯正内力,声频竟超越了人体承受界限,再何况,这老屋本就狭小,顿时,每人耳朵都受到不断强击,耳水霎时间失去平衡,当然会头重脚轻,站立不稳。
夏天聪一边啸叫,一边垂下右手,解开来腰畔布兜上绳结,立刻,就看那几十根黑褐色细小竹筹,都腾空飞跳了上来,并舞得跟麻球般的,牢护在他身前。
陈世康见势不对,对空先狠劈了一掌,却怎料到夏天聪不理不睬,反倒是闭上双眼,嘴里还念念有词,双手急掐,突然间大吼一声:“疾!”
顿时,那几十根竹签仿佛带有灵性,往陈世康身前扑过去。
陈世康见状大惊,再劈一掌,并跃出身相避,又怎知那些竹签,被掌风激得在空中稍顿片刻,却仿佛受到某物吸引,竟会不依不饶,纷射而来。
那几下变幻快得惊人,让人简直都目不暇给,就算那陈世康应变再快,一时之间,也都难免会有些儿手足无措,他百忙中扎出个马步,使出招铁板桥,上半身硬生生往后折低二尺,再将自己上身所穿衣衫,一把给撸了下来,又往左打了个滚,跳起时已抓住衣衫,对那竹筹就狠抽过去。
他衣衫刚卷住几支竹筹,却想不到,竟立刻传出“啪啪!”几响,并爆腾升起一团蓝色火焰,陈世康只觉自己右手,就好像被扔去了炼钢炉里,痛得是钻心无比。
他大吃一惊,撒手扔掉了衣服,慌乱喊道:“这到底是什么火?”
就看他急忙跃开几步,低头看时,那右手上竟立刻鼓出来几个大水泡,夏天聪正憋住口真气,也不敢答话,双手却向上虚托而起,便看那空中竹签,飞回去绕他舞动几圈,又纷纷扬扬,围他身前转个不停。
陈世康见对方掌心如焖血般嫣红,心里不由更是慌乱:这天算老头教徒弟的,到底是一门什么功夫?还有,自己衣服竟无端端自燃,这又该做何解释?他愈想愈怕,双脚竟不受自己掌控,又往门口那方向,不由自主倒退开几步,
夏天聪暗叫一声好险。
心想道:好你个陈世康,自从你离开了师门,为了防范于你,师傅他耗用整整九年时间,那才将自己肝脏血球之中,所蕴含的正价量原素,给度入这祖传的竹筹里,那竹筹共一百三十二支,上应三十六天煞,下应七十二地煞,中应四季二十四节气,乃大圆满之数,经“天算子”正价量血素炼化,其中所含核子,电子、中子,集天地人三才之精华,就有如星空云漩般,时刻转动不停。
当与强敌相遇时,施功者运起功法,操纵出七七四十九支,使竹筹链心,那脑力心力集中,转化为微能量波束,再击破竹筹表面元素中子,并由此产生巨大能量,竹筹受敌意发出源头吸引,就好似磁石般阴阳互吸,不死不休。
陈世康他心中恨意越盛,那竹筹攻击之力也就越强,若途中遭遇堵截,则更会发出裂变反应,一瞬间,甚至爆发出近四千度高温,这可是遇神杀神,遇鬼杀鬼之镇门法器,只可惜,方才却让他衣衫裹住,无端端就焚毁了三枝。
但陈世康如今突然心生惧怕,那一股子恨意,也就自然消沉了落来,这竹筹攻敌之力有如滔滔江水,顺流则弱,遇堵则强。夏天聪因挂记外甥安危,只想将此事尽快解决,不得已使出杀招,心里其实还非常顾忌,就怕对方因此废掉手脚,或脸上烧出个拳头大窟窿,甚至还爆毁只眼睛,件事若传去官家耳里,还不知会有多麻烦呢。
别的不说,就好像特异功能研究所里住那些人,哪一天不在他们身上粘满探测器,并耍猴般要你参加多次试验的?
如今,见没伤到那陈世康,对方却因此而生起退意,他内心当然一喜,便看他神采焕发,故意诳骗对方道:“想不到前辈还真有些见识,居然还知道这三昧真火,正所谓:善心一处住不动,是名三昧。听说当年你离走之时,曾口出狂言,说定要将巫蛊门下手段,融入到神算门功法里,待到你功成之日,便是前来雪耻之时,也不知师傅当初讲给我听那些话,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但既然你已经来了,大家不如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说着,竟又提升起口气,双手再次掐捏成印,那陈世康知这竹筹厉害,哪还敢再顾得上颜面,他纵身便往那门外闪去,临出门前,还留下一句:“你真是好笑,成与不成,对与不对,还要向你这后辈小子做交待吗?毅儿,快走!”
夏天聪痛打落水狗,竟暴喝道:“前辈当这是你家后花园,想来就来,说走就走了?看招!”
话未落音,眼前却蓦地一花,只听“叮铛铛”一串乱响,面前顿时黄白光芒闪动,竟好像连珠炮似的,呼啸着往自己飞来,直打他胸腹间各处要害,有几支竹筹觉察到对方敌意,立刻暴射而出,却被夏天聪凭内力召回,可由于身体带伤缘故,最先扑出去那支,却仍脱离了自己掌控,并在空中扎住某物,“嘭!”一声燃了起来。
空气中立时迷漫起檀香般浓郁气味,夏天聪疾旋半步,躲开其中几件暗器,右手却急划几个圈,堪堪就掏住一只,并卸除掉暗器凶猛来势,接着,还忍不住朝那掌心望去,只见是只金银嵌成的精细小塔,里面裹着枚油膏般珠子,犹在塔心内滴溜溜乱转,好容易才停落下来,这才发现,那珠子颜色黑绿,鹤骨龙筋,脂线密布,色泽深厚,竟然是沉香中之的极品。
夏天聪见对方气急之下,居然肯将几个这样的宝贝当暗器甩出来,便忍不住要哈哈大笑,并大喊道:“陈前辈你好大的手笔,江湖后进无功受禄,却之不恭,实在是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那你就好生去吧,不送,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