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秋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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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待谢、乐、房三人离开密间之后,庞信开始慢条斯理地整理桌上的竹简,他将竹简一卷一卷小心翼翼地卷好,而后整整齐齐摆放在箱子里,再用锁将柜子锁好,待他全部收拾完已足足过了两刻钟。突然房七又匆匆走进密室,庞信道:“瞧你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房七道:“谢季全和乐昭又去而复还,他们说带来了一位贵客,要见堂主。”庞信大喜道:“哦,那就请他们到密室里来吧。”房七道:“他们不愿意进门,说是这里人眼杂,怕不安全。他们想请堂主跟他们一起出去,去见那位贵客。他们还说请堂主不要带太多随从,目标太大容易暴露,趁着现在夜深人静,轻装快马,去见一面就回来。”庞信道:“他们现在人在哪儿?”房七道:“就在后门外。”庞信道:“速去给我备马,另外再精选八个干练之人,随我一道出去。”房七应了声“是”,二人一前一后快步走出了密室。刘梦琳对廖云卿道:“咱们也跟去瞧瞧,快点,慢了就跟不上了。”二人刚进入后院,就听到后门外一阵马蹄声,渐行渐远,他们翻身跳出院墙,顺着马蹄印追去。

那庄子是依山而建,出了后门就是山路,廖、刘二人跟着马蹄印径入深山,没走多远便来到一个石谷中。当二人走到中央时,忽觉眼前一亮,只见两侧的石山上各站着十余个大汉,手举火把,另外在石山上及两头的谷口布满了弓弩手,加在一起足有上百人。庞信站在山上笑道:“没想到吧,这是专为你们设下的陷阱。”刘梦琳“唰”的一声拔出佩剑,庞信道:“不要作无谓的反抗了,这些箭头都是带剧毒的,沾着就死。我刚才开暗格的时候,发现门枢上有被撬过的痕迹,我就知道我那间密室已经不再秘密了。密室里除了柜子,就只有床下能藏人,我向床下仔细看了一眼,见果然有个黑影,当时我不说破,是因为有客人在场。客人走后,我本想在密室里动手除掉你们,但又怕伤着我的那箱竹简,本想在院子里动手,但又怕地窄人多,被你们趁乱给溜了,所以才在这里设下陷阱,恭候两位的大驾。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我那间密室的人,自然是轻功绝顶的高手,一般的陷阱自然困不住你们,两位看一看,我给你们选的这块风水宝地,还适合你们吧。”廖、刘二人向四周看了看,那个山谷并不大,两侧都是石山,中间是一片光秃秃的空地,别说树了,连棵草都没有,在这种地形中,轻功再好的人也无所遁形,上百支利箭从各个方向指向他们,只要庞信一声令下,他们顷刻间就会被射成刺猬,他二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庞信这老狐狸真是老奸巨滑,这地方选绝了。”刘梦琳低声对廖云卿道:“别出声,让我来应对。”

房七道:“堂主,这两个人如何处置?”庞信冷冷地道:“所有的秘密都已经被他们听到了,这两个人不能再留了,杀!”刘梦琳道:“慢着,你知道我是谁啊,你就喊杀。”庞信冷笑道:“你是谁啊,不就是杨阁主派来的密探吗。”其实庞信与刘梦琳在宝月阁是见过面的,不过当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刘梦琳又是一个极不起眼的小角色,并未引起庞信的注意,所以此时庞信对她已毫无印象,说她是杨韵馨派来的密探纯属猜测。刘梦琳道:“你就笨死算了,杨阁主要是知道了你们的这些勾当,还会派什么密探来吗,直接派大队人马来把你的庄子一锅端了。”庞信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便问道:“那你们是谁?”刘梦琳道:“我师父就是你最想见的那个人。”庞信道:“你们和谢季全、乐昭是一伙的?”刘梦琳道:“不错。”庞信道:“胡说,你们要真是一伙的,那你何必鬼鬼祟祟地躲在床下偷听。”刘梦琳道:“庞堂主,你的那间密室建的那么隐秘,我是怎么找到的,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吗?”庞信果然问道:“你是怎么找到的?”刘梦琳指了指廖云卿,道:“我和师兄奉家师之命,监视谢季全已经有大半年了,你的手下暗中与谢季全联络被我们看见,我们就一路跟踪他找到了这里。”庞信道:“你们既然是一伙的,你师父为什么还要派你监视谢季全?”刘梦琳的谎话还没有编到这一步,被庞信这么一问,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便说了句高深莫测的话:“庞堂主是聪明人,这么显而易见的事,难道还看不明白吗?”庞信道:“庞某资质愚钝,看不明白,还请姑娘明示。”刘梦琳本想把这个问题抛给庞信,让他自己琢磨去,不料庞信完全不吃她这一套,依旧把问题抛还给她。

刘梦琳心道:“算了,还是我自己现编现说吧。”也亏得她有那么厚的脸皮,不管说什么样的谎话都能面不改色、心不加速,她慢条斯理地道:“唉……此事说来话长……想当初……”突然,她灵机一动,心道:“有了。”接着道:“宝月阁内的四位堂主连同家师,联手作下了这桩大案,原本大家指天为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料谢季全这混小子居然背信弃义,他与乐昭将得来的银子先私藏了一大半,只拿出一小部分来与其他人分,后来家师有所察觉,这才派出我和师兄暗中监视谢季全。”被她这么一通信口胡诌,庞信也不禁有些糊涂了。要说不信,她说的这种情况完全是有可能发生的;要说信,这又只是她的一面之词。

房七道:“堂主,咱们现在怎么办?”庞信道:“先把他们捆起来,带回庄子去再细细审问。”八个大汉走上前用牛皮绳将他二人捆住,而后装进麻袋,扛回庄子去了。刘梦琳的佩剑、匕首也都被他们收去了,但廖云卿的软剑藏在腰带里,他们搜身时没有发现。刘梦琳心中盘算:她编的这个谎看似周密,其实还是有很多破绽的,庞信老谋深算,呆会儿被他左问右问,迟早会露陷,必须想个法子,尽快脱身。

回到山庄,庞信命人解开麻袋,但他二人的身子依然被装在袋子里,只露两个脑袋在外面,不等庞信发问,刘梦琳先开口道:“庞堂主,我劝你还是尽早放我们回去,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庞信道:“为什么?”刘梦琳道:“如果我和师兄不能按时赶回去的话,师父一定会以为我们跟踪谢季全被他发现了,已经遭了他的毒手。”庞信道:“那又怎么样?”刘梦琳道:“杨阁主已经盯上这个案子了,所以必须要抛出一个替死鬼来顶罪,我师父和谢季全虽然已经是同床异梦,但毕竟还没有捅破中间这层窗户纸,现在表面上还可以相安无事,一旦师父误认为我们遭了谢季全的毒手,为防谢季全倒向杨阁主一方,师父一定会抢先动手除掉谢季全,然后做成畏罪自杀的假象,将所有罪责全部推到他的身上。”刘梦琳说到此处,偷偷看了庞信一眼,见他果然面有忧色,刘梦琳心道:“我再给你加把火。”她接着道:“庞堂主你这几年辛辛苦苦攒了这么多账本,不就是希望通过谢季全与我师父取得联系吗?谢季全一死,你还指望谁来给你搭桥呢?你攒下的这些账本又还有什么用途呢?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就不用我再细说了吧。”庞信的这个局已经设了三年,现在正是收网的时候,一旦谢季全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那所有的线索就都断了,他犹豫良久,挤出一句话来:“言之有理。”刘梦琳笑道:“所以嘛,你赶紧把我们放了,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庞信冷冷地道:“就算现在放了你们,谢季全也还是迟早会被你们抛出来当替死鬼的。”刘梦琳两眼一转,立即明白了庞信的意思,笑道:“庞堂主是要我们给你穿针引线,好说,好说,只要你放了我们,我保证请师父来和你见面。”庞信冷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你们这一走,我上哪儿找你们去。这样吧……”他指着廖云卿道:“他留下,你走,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带你师父到这里来见我,否则我就杀了他。”刘梦琳心道:“我早就知道你会出这招。”她不慌不忙应道:“没有用的,你不了解我师父,他最恨别人威胁他了,你要真敢扣下我师兄做人质的话,他一定会任由你撕票,然后再来找你报仇。”庞信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低头不语。

刘梦琳道:“你要是信不过我们的话,那你跟我们一起去见我师父好了。实话对你说吧,这几年的木材生意经谢季全、乐昭他们的手一折腾,师父那头的收入折损了好几成,所以师父早就想踢开他们俩,自己直接来经营这桩生意。你见到我师父之后给他一点实惠,保管他今后长期与你合作,到时候宝月阁所有的木材生意都给你做,有你赚的。”她心道:“只要能出得这大门,凭我和廖大哥的轻功,要甩掉你们这批饭桶还不易如反掌。”庞信道:“你师父究竟是谁?”刘梦琳心道:“此人必定是宝月阁的两位副阁主之一,我说肖文辉还是说夏维波呢,肖文辉太年轻了,说他是我师父不太像。”便对庞信道:“实不相瞒,家师正是宝月阁的夏副阁主。”庞信果然不疑,他颇为得意地笑道:“你即使不说,我也已经猜到八九分了。”刘梦琳心中笑道:“就是因为你是这么猜的,所以我才会这么说,这个谎言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庞信接着道:“你平时和你师父在哪里见面?”刘梦琳心道:“要选个热闹的地方才容易开溜,我要说在宝月阁见面,他肯定不敢去,不如就说在易县县城里吧。”当下对庞信道:“我师父说宝月阁中人多眼杂,容易走漏风声,所以他在易县县城的一家客栈里开了间客房,常年包租,我们一般都在那里见他。”庞信道:“你们如何与他取得联系?”刘梦琳道:“我们每次见面,他都会告诉我们下次见面的时间,到时候我们就去客栈里等他,他自己到时候会乔装改扮,只身潜入客栈来见我们,如果他遇到突发事件脱不开身,就会派他的亲信来。”庞信道:“你们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刘梦琳道:“就在明天中午,你跟我们一起过去吧,见到师父之后,你先表明来意,我和师兄再在一旁给你美言几句,保管师父会答应与你合作。”

庞信反复思量,觉得这小丫头说的应该不会有假,便对刘梦琳道:“倘若真能如你所言,庞某定当重谢两位。”刘梦琳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庞信突然又将脸一沉,眼中冒出一股杀气,冷冷地道:“但是你们如果敢跟我耍什么花样的话,我立即让你们横尸当场。”他命左右解开廖、刘二人下半身的绳索,但他二人的两臂依然被反绑在背后,两个大汉押着廖云卿,两个大汉押着刘梦琳,那四个大汉各执一柄匕首,顶住廖、刘二人的腰部要穴,只要他二人稍有异动立即会血溅当场,庞信道:“见到夏副阁主之后,庞某立即为两位松绑,不过在此之前,还要先委屈两位一下。”刘梦琳被他气得没话说了,心中暗骂道:“你个死庞信,姑奶奶跟你好话说尽,你怎么还是不肯放我走,我本来都不想整你的,这是你自己找不自在,看我等下不把你整得惨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