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秋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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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刘梦琳指着杨韵馨背后,道:“姐姐你看,那里好像有户人家。”杨韵馨顺其所指,果然看见有灯火。二人顺着亮光走去,来到一堵院墙外,绕到正门,在门上敲了几下,来开门的竟是刚才那个猎人的女儿。杨韵馨道:“原来这是你们家。”那女子笑道:“两位姑娘是来借宿的吧。”杨韵馨刚想说:“算了,我们还是到别处去吧。”不料,刘梦琳已抢先道:“对呀,我们在山里迷了路,想来你们家住一晚。”仿佛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愉快的事。杨韵馨心道:“你脸皮可真厚啊。”那女子道:“两位请随我来。”她将杨、刘二人让进家中,关好大门,打着灯笼将二人引到客房。刚坐下,刘梦琳又道:“你们家有什么可吃的东西吗?”那女子也微感诧异,她看了刘梦琳一眼,抿嘴一笑,道:“请稍等。”少时,她端上几个馒头,一碗狼肉,一碗鹿肉和一壶热茶,刘梦琳抓起筷子便吃。

那女子在她二人对面坐下,道:“两位姑娘,刚才的事爹爹都跟我说了,多谢你们对家父的救命之恩,家父如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两位多多包涵。”刘梦琳边吃边道:“包涵,包涵,一定包涵。”那女子道:“敢问两位尊姓大名。”杨韵馨放下筷子,道:“在下宝月阁杨韵馨,这位是舍妹刘梦琳。”那女子惊道:“姑娘就是易水仙妃。”她站起身来,道:“失敬,失敬。”杨韵馨道:“令尊的身手也不一般,想必也是位有名头的人物吧。”那女子笑道:“家父不过是这太行山中的一个猎户,没什么名气,我们家姓狄,家父单名一个‘坚’字。”刘梦琳道:“哦,久仰,久仰。”杨韵馨看了刘梦琳一眼,道:“你也听说过狄坚的名号?”刘梦琳道:“没有,我说的只不过是江湖上常用的客套话。你听说过?”杨韵馨道:“我当然听说过,伏虎太岁狄坚是太行山一带最有名的猎户,我久居燕代之地,岂能不知。”那女子叹了口气,道:“可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现在我爹已经不再是二十年前那个上山能打虎、下水能擒龙的伏虎太岁了,太行山上现在有许多年轻的猎户都比他强,可他偏偏不服老。其实他年轻时打猎也得过不少虎皮、熊掌、鹿茸之类的东西,卖得了不少银子,现如今我们家中也颇有些积蓄,又养了些牛、羊、鹿、獐,足够他养老了,可他还是要天天出去奔波,总想着跟那些年轻的猎户争强斗胜,而且他捕猎之时,最不喜欢别人出手帮忙。”杨韵馨道:“原来如此,难怪他刚才对琳儿是那般态度。”那女子道:“这会子他已经睡了,我才敢引你们入住,不过……”她说到此处停了下来,刘梦琳道:“不过明天早上我们必须赶在他醒之前离开这里,否则他就会责备你,姐姐你放心好了,我们明天天不亮就走,不会让你为难的。”那女子对着刘梦琳嫣然一笑。

刚才在外面,杨韵馨只是匆匆和那女子打了一个照面,没怎么看清楚,此时借着烛光细看,只见她肌如凝脂,面若桃花,实在是个少有的美人胚子,论相貌、论身材均在刘梦琳、蒋晓菲之上,唯独一双眼睛不及刘梦琳的大,也不及刘梦琳的亮,但也是明眸善睐、神光动人,比之刘梦琳的目光,少了几分睿智,却多了几分妩媚。刘梦琳道:“这位姐姐,说了这么久,你叫什么呀?”那女子道:“我叫若水。”刘梦琳最好显摆,忙道:“这个我知道,你这个名一定是出自《老子》里面的‘上善若水’,对吧?”狄若水笑着点了点头。

狄若水从怀中取出一包银子,递给刘梦琳,道:“谢谢你刚才救了我爹的命,一点小意思,聊表心意,请姑娘笑纳。”刘梦琳道:“我不要银子,你腰上挂的那个荷包真好看,是哪儿买的?”狄若水道:“这是我自己绣的,你喜欢就送给你吧。”刘梦琳双手接过,道:“谢谢姐姐。”杨韵馨瞅了一眼,那个荷包绣工的确精湛,在集市上恐怕有银子也未必能买得到,她心道:“琳儿这丫头眼睛可真尖呐。”

狄若水道:“仙妃,刘姑娘,没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你们早点休息吧。”刘梦琳道:“你先别走,我还想再问你一下,那个稻草人是怎么回事?”狄若水道:“那是我爹为捕狼专门设计的一个陷阱,近来太行山上出现了一匹恶狼,就是你们刚才看到的那匹,那孽畜经常出来骚扰这一带的百姓,附近山脚下的几个村庄都有人畜受过它的攻击,它尤其喜欢攻击在山里落了单的行人,官府为此事也颇伤脑筋,发下文书号召全山的猎户捕杀这匹恶狼,并出重金悬赏。但那孽畜狡诈凶猛,有两个年轻的猎人已经丧命在它爪下,我爹倒不是贪那笔赏银,就是为了争这个面子,连日来起早摸黑,追寻那恶狼的踪迹。前日,他终于查到了那恶狼的一处洞穴和一个它经常去饮水的地方。于是,我爹在两处留下血迹,将血迹引到他设计的陷阱。他扎一个稻草人,披上衣服,戴上头发和面具,把它伪装成一个在山里迷了路的姑娘,并模仿女子的哭声引狼上钩,还在草人的腰上绑了一大捧猪狗内脏,为的也是用血腥味引诱那匹狼。草人身上装有机关,只要狼一触碰草人的身体,草人就会伸出两个铁钳将狼抓住。没想到,草人没把狼引来,倒是刘姑娘把狼给引来了。”刘梦琳听闻此言,格格娇笑,杨韵馨却暗暗为刘梦琳喊了一声:“好险!”

狄若水道:“还有事吗?”刘梦琳道:“没有了。”狄若水道:“那我不打扰两位休息了。”说完,转身出去了。杨、刘二人对视了一眼,刘梦琳笑道:“还好那是个草人,它要真是个鬼呀,那我非被你捏烂了不可。”杨韵馨在她刚才掐过的地方轻轻揉了几下,歉然道:“对不起啊,琳儿,还疼吗?”刘梦琳笑着摇了摇头。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杨、刘二人告别了狄若水,向东行去。直到黄昏时,才终于走到了易水河畔。刘梦琳道:“杨姐姐,你会水吗?”杨韵馨道:“我虽久居燕代之地,但亦熟知水性。”刘梦琳道:“那咱们下去洗个澡吧。”此处乃旷野荒郊,露天所在,杨韵馨如何好意思在这里洗澡,倘若有路人从此经过,还不把她给活活羞死。她强挤出一丝笑容来,道:“琳儿,你要洗澡咱们回家去洗好了,干吗非要在这儿洗呢,万一让别人看见多难为情呀。”刘梦琳笑道:“我常听人家说‘易水寒,易水寒’,想试试这水到底有多寒,别人愿意看就让他们看好了,这有什么难为情的。你不去,那我一个人下去了。”杨韵馨道:“你去吧,我在岸上等你。”

刘梦琳三下两下脱得只剩下贴身小衣,“扑通”一声跳进水里,在水中翻跟头、竖蜻蜓,推波戏浪,尽情玩耍。玩得兴起,又笑着向岸上喊道:“杨姐姐,这水里真的很凉快,很舒服,你也下来舒展一下筋骨吧。”杨韵馨腼腆地摇摇头,道:“你自己玩吧,我不下去。”刘梦琳深吸一口气,一头潜到水下,水面逐渐平静了下来。过了良久,始终没有丝毫动静,杨韵馨不禁喊道:“琳儿,你还在吗?”猛听得“嘭”,刘梦琳破水而出,手里抱着一条大鲤鱼,笑着喊道:“杨姐姐你看,我抓到了一条大鱼。”杨韵馨道:“琳儿,不早了,快上来吧。”刘梦琳上岸穿起衣服,笑道:“杨姐姐,我们把这条鱼带回宝月阁去,我做给你吃,好不好?”杨韵馨笑道:“好啊,我正想尝尝你的手艺呢。”

刘梦琳抱着鱼,欢天喜地的回到宝月阁,二话不说,先下厨炒菜,不多时,鱼做好端了上来。杨韵馨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入口中,只觉又苦又涩,苦得张不开了口,她心道:“定是这丫头破鱼时将鱼胆弄破了。早听绍雄说她厨艺拙劣,我还不信,今天算是领教了,刚才真该自己下厨,好好的一条鱼让她给糟蹋了。”刘梦琳道:“怎么样?”杨韵馨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还不错。”刘梦琳自己也尝了一口,苦得满脸现褶子,五官往中间缩成一团,整张脸乍一看就像个包子,道:“杨姐姐,这鱼好像有点苦。”杨韵馨心中笑道:“你也知道苦啊,我还以为你的舌头是木头雕的呢。”

见刘梦琳一脸委屈的坐在那里,杨韵馨笑道:“好了,好了,别不高兴了,姐姐下厨去做几道拿手小菜给你尝尝,好不好啊?”刘梦琳道:“好啊。”少时,杨韵馨端上四盘精美小菜,道:“尝尝吧。”刘梦琳一样尝了一口,顿时眉开眼笑道:“姐姐,你做的菜真好吃。”杨韵馨道:“你喜欢吃,那就在宝月阁多住几天,姐姐天天做给你吃。”刘梦琳突然幽幽地叹了口气,杨韵馨道:“怎么了?”刘梦琳道:“杨姐姐,我恐怕明天就要走了。”

杨韵馨与刘梦琳相处了这么久,对这个聪明乖巧的小妹妹已渐生好感,此时突然听她说要走,心中着实有些舍不得,她拉住刘梦琳的手,道:“再过五天,就是姐姐的生日了,留在宝月阁陪姐姐过了生日再走,好吗?”刘梦琳道:“杨姐姐,我又何曾不想在你身边多呆几天呢,可是我真的不能再留了,其实我这次是偷跑出来的。”杨韵馨道:“你瞒着谁偷跑出来的?”刘梦琳道:“我师兄啊。”杨韵馨道:“你师兄是谁?”刘梦琳道:“我有两个师兄,在江湖上都没什么名气,大师兄是一个渔翁,很少与武林中人有来往,不过二师兄你可能在品剑大会上见过,他叫辜仁恪。”杨韵馨大吃一惊,道:“什么?慎达?他是你师兄?”刘梦琳道:“你们俩认识啊?”杨韵馨道:“认识,当然认识。”刘梦琳道:“我是二师兄一手带大的,我五岁那年师父就过世了,师父临终之前把我托付给了二师兄,此后便一直是二师兄在抚养我。是他教会了我读书识字,还有我的琴、棋、书、画、医术、易容术、侦查术、兵法,都是他教给我的。”杨韵馨道:“难怪你这么厉害,原来你是他教出来的学生啊。”刘梦琳道:“二师兄说过,只要是他会的,我想学,他都可以教给我。可惜我最想学的,他却教不了我。”杨韵馨道:“你最想学什么?”刘梦琳道:“我最想学厨艺,如果我自己能炒得一手好菜的话,那我就可以天天都吃到很多很好吃的东西了。”杨韵馨心道:“难怪你的菜做得那么难吃,原来你是跟着个大男人长大的,辜慎达呀辜慎达,我还以为你是无所不能的呢,没想到你也有如此脓包的一面。”她心中不由得好生得意,笑道:“琳儿,姐姐可以教你厨艺,愿意跟姐姐学吗?”刘梦琳大喜道:“好啊,不过这次真的来不及了,二师兄让我在孤魂山等他,要不是听吕大哥说菲儿姐姐中了毒,我也不会大老远的跑到河北来,这次出来了这么久,又没跟他打招呼,要再不回去,他真要罚我了,学厨的事只能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