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秋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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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正在此时,一个家丁匆匆忙忙跑了过来,言老爷有急事,请少爷速到前厅去。他二人转身来至前厅,裴轩问道:“孝君,你刚才和张姑娘怎么聊了那么久,在聊什么呢?”裴孝君尚未开口,刘梦琳道:“令郎说想要娶我过门,可是我说我已经有人家了,不能再许他了。”此言一出,只把裴孝君羞得面红过耳,裴家在场的所有家丁、丫环都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裴孝君,当时吕绍雄也在场,他心道:“这小丫头怎么这般口没遮拦,这种话你也往外直捅啊。”

裴孝君赶紧岔开话题道:“爹,您唤孩儿来有什么急事?”裴轩道:“昨晚戚府出事了。”裴孝君惊道:“出什么事了?”裴轩道:“戚府的家丁刚才来报,说他家老爷昨夜被杀死在卧室之中。”裴孝君道:“有这等事,那咱们过去瞧瞧吧。”裴轩道:“嗯。”裴氏父子引着众家丁走出大厅。待众人走后,刘梦琳摸了摸自己的大辫子,自言自语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这有什么好难为情的。至于吗?”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吕绍雄,道:“我刚才说错话了吗?”吕绍雄当然不敢指责刘梦琳的不是,他忙道:“没有,没有,刘居士光明磊落,豪气干云,诚可谓巾帼不让须眉。”刘梦琳最爱听奉承话,被吕绍雄这么一夸,心中大为受用。吕绍雄道:“咱们要不要也跟去瞧瞧?”刘梦琳道:“去,当然要去。”他二人也跟着裴氏父子出离了裴府。

裴府与戚府相隔不远,也是大户人家,管家杜安正站在大门口等待客人,裴氏父子大步流星地跨进了大门。在二门外站着一个衣着华丽的美貌女子,两只眼睛哭得跟桃子一般,她见了裴轩,急忙迎上前来,敛衽行礼道:“侄女拜见世伯,请世伯为侄女作主……”言讫,泣不成声。裴轩双手将她扶起,柔声道:“如月,莫哭莫哭,有什么话慢慢说。”就在此时,吴大毛子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一眼瞅见刘梦琳,登时火冒三丈,抡起拳头就要动手,裴轩连忙上前拦住,喝道:“毛子,你干什么?”吴大毛子指着刘梦琳道:“这臭丫头昨天在酒楼上对我百般戏耍。”裴轩道:“这位张姑娘是我裴家请来的贵客,不得无礼。”吴大毛子不敢在裴轩面前放肆,讪讪退下,但依然对刘梦琳怒目而视,刘梦琳并不生气,笑嘻嘻地看着他。少时,李水生、石老黑以及石安县的县令卢征相继来至戚府,石老黑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那少女的个子竟和吴大毛子差不多高,吴大毛子在男人中算得中等偏高身材。刘梦琳心道:“这个姑娘应该就是石老黑的女儿石娟了。”卢县令一眼看见刘梦琳,大喜道:“你也在这里。”刘梦琳赶紧上前两步,行了一礼,道:“本姑娘张琳,乃张天师之后,久居海外仙山,今携书童云游四方,受裴家老爷之邀至此。”卢县令立即装出一副初次见面的样子,道:“哦,原来是张天师之后,失敬,失敬。”

众人来到戚良的卧室。他的卧室坐北朝南,前面是一个院子,后面是一片草地,穿过草地有一个池塘。卧室只有一扇门可以进入,门安在南面的墙上,门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个窗子,正对着大门的墙上挂着字画,字画两侧亦各有一个窗子,前后共四个窗子,一般大小,都用插销从里面闩死了,大门起初也是从里面被闩死的,但是现在已经被撞开了,插销折为两段。靠着东边的墙摆着一张床,头朝北脚朝南,床上的被子凌乱,应该是有人睡过还没来得及整理,床头有衣柜、衣架。靠着西边的墙摆着一个大木柜和几只大木箱,柜子和箱子都上了锁,据戚家的下人说,这里面装的都是黄金白银,钥匙就放在床头的那个衣柜里。正北面的两个窗户,靠西边的那个下面摆着一张宽大的书桌,桌上有笔墨纸砚,桌前有一张座椅。戚良的尸体仰面朝天,躺在书桌前的地板上,头向南,脚向北,四肢张开,呈一个“大”字形状,身上穿的是睡衣,头发也是散开着的。尸身上有两处伤口,前胸一处,后背一处,后背上的伤口比前胸的伤口略高些,两处伤口都呈焦糊状,也正是因为伤口焦糊,所以没有鲜血流出来,而且房中其它地方也没有发现血迹。书桌前那张座椅已经支离破碎,其中有几块残片还被戚良的尸体压在下面,除此之外,房中再没有别的打斗痕迹。尸体的左手紧紧握着一只小木匣,离右手不远处有一口宝剑被扔在地上,剑已出鞘,剑鞘却被扔在床上,剑锋上没有血迹。有一口大木箱子的锁被利器砍断了,箱盖敞开着,里面的金银整整齐齐排放着,看样子应该没有人碰过它们,但是箱里有一个角是空着的,缺角的大小正好与那只小木匣相吻合,不难看出,小木匣正是从那只木箱里取出来的。

卢县令道:“戚小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请你把案发的经过讲述一遍。”戚如月道:“今天早上,家丁戚福请爹爹出去吃早饭,但连叫数声都无人答应,他觉得事有蹊跷,便禀告了杜管家,杜管家来到爹爹卧室门外,见所有门窗都从里面闩上了,用力敲打开窗始终没有回应,于是命家丁将房门撞开,看到的便是眼前这番情景。”卢县令又将杜安唤到跟前,杜安道:“小人当时吓得六神无主,不敢多耽搁,一面派人报官,一面派人去通知几位世交亲友。”卢县令道:“杜管家,昨夜你们家可曾有人听到或是看到什么异常情况?”杜安摇摇头道:“小人已经问过了,但上至小姐,下至仆人,都说昨晚未察觉到任何异常。”卢县令又道:“发现出事之后,这房中的东西你们有没有动过?”杜安道:“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动过,门口有四个家丁把守,另外院子里还有七八个家丁盯着呢。”卢县令点点头,道:“好,如此最好。”当下命人将戚良的尸体抬到偏房。

裴孝君道:“看样子,戚世叔应该是自杀。”卢县令道:“哦,裴公子何出此言呐?”裴孝君道:“很简单,这房间所有的门窗都是从里面闩上的,房中除戚世叔之外再无别人,所以他只能是自杀。”卢县令道:“裴公子分析得不无道理,但是自杀也要有理由啊,他活得好好的,干吗要自杀?退一步讲,就算戚良心中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迫使他自杀,那么他自杀用的凶器现在何处?”裴孝君无言以对。

裴轩道:“卢大人,在下以为此事乃厉鬼所为。”卢县令道:“裴老爷,此话怎讲?”裴轩道:“门窗紧锁,戚老弟却惨死房中,这似乎非人力所能为,更何况……”卢县令道:“更何况什么?”裴轩道:“四天前,我们五家都曾收到厉鬼的索命信,而且连续几天晚上,都有人听到戚家院中有冤鬼夜哭。”卢县令道:“此话当真?”众人道:“确有此事。”卢县令却摇了摇头,指着那口敞开的大木箱,道:“如果真是厉鬼杀人,那他打开这口箱子干什么,难道阴间的厉鬼也会喜好阳间的金银?”

卢县令将戚良左手握着的那只小木匣拿在手中端详片刻,道:“杜管家,这只木匣的钥匙在哪里?你能找得到吗?”杜安道:“应该是和其它的钥匙一起放在老爷的衣柜里了。”他打开衣柜,从里面找出一串钥匙,那些钥匙样子都差不多,他一把一把的试,试到第五把才将木匣打开,匣中装的是十余张欠条。李水生道:“大人,事情已经是明摆着的了,戚老爷的死因就在这只木匣之中。”卢县令道:“水生,你的意思是凶手就是这些欠条的主人?”李水生尚未开口,石老黑早已沉不住气,他指着李水生的鼻子怒斥道:“李水生,你说谁,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李水生冷笑道:“我又没说你,你紧张什么?”石老黑道:“谁都知道,欠戚家银子欠得最多的就是我石家,那匣中的欠条至少有一半是我写下的,你这分明就是在指桑骂槐。”李水生道:“不可否认,这件事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你们石家,裴老爷子平日里就总是疑神疑鬼,现在被这么一吓,果然生出积德行善的念头,把以前所有债务都一笔勾销了。但戚老爷根本就不信神鬼之事,你天天晚上在戚府扮鬼吓他,他还是不为所动,所以昨天夜里,你趁他熟睡之际偷偷潜入他的卧室盗取欠条,因为找不到钥匙,所以用利器将锁砍断,不料就在此时,戚老爷被你惊醒,于是你二人扭打在一起,最后你刺伤了戚老爷,戚老爷拼尽最后的力气将你推到门外并将房门反锁,而后因伤势过重独自一人死在卧室里。所谓的冤魂索命不过是你借着厉鬼的幌子想赖掉之前的债务,只要这笔债务赖掉了,你就可以把女儿嫁进裴家,从此跟着女儿锦衣玉食。”石老黑气得脸色铁青,怒道:“李水生,你不要含血喷人,你说我杀人有什么证据?”李水生道:“证据就是这只木匣,房里有这么多箱子,凶手为什么只打开这一只箱,箱里有这么多金银,凶手为什么只拿这只木匣?除你之外还有谁会对这些欠条这么感兴趣。”石老黑不住的喘粗气,一时说不出话来,石娟连忙上前扶住老父亲,对李水生道:“水生,就算我爹爹回绝了你的亲事,你也犯不着这样诬陷我爹爹啊。”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李水生也曾向石家提过亲,刘梦琳仔细看了看石娟,见她衣着虽然朴素,但面若桃花,眼似秋水,十指纤纤,润如凝脂,刘梦琳心道:“这位石姐姐可真是个大美人,难怪戚良和李水生都会打她的主意。”

卢县令道:“好了,好了,你们不要争吵了。”他转过头对石家父女道:“石先生、石姑娘,你们昨晚在哪里?”石娟道:“我们昨晚一直呆在家里啊。”卢县令道:“有谁能为你们做证吗?”石娟摇了摇头,卢县令叹了口气道:“本案案情目前虽然尚不明朗,但你们父女的确都有重大的作案嫌疑,现在只好委屈两位一下了。”说完,他高声喊道:“来人,把石家父女带回县衙收押。”几个衙役应声而入,把石家父女押了出去,石家父女连声喊冤,石娟吓得哭了出来。裴孝君赶紧追到门外,道:“衙役大哥,且等一等。”石娟抽泣道:“孝君,我们是冤枉的,我们没有杀人……”裴孝君掏出手绢,上前替她擦干眼泪,柔声道:“娟妹,你别怕,总能说清楚的。”刘梦琳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他二人郎情妾意,生离死别,也不知道要回避一下。裴孝君转身跑到卢县令面前,道:“大人,此案尚有诸多疑点,大人不要草率行事啊。”卢县令并不理会他,向那几名衙役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把人带出去,众衙役押着石家父女出离了戚府。裴孝君道:“大人,你何以断定打开那口箱子的人一定是凶手而非戚世叔自己?”卢县令道:“如果是戚良自己要开箱,那他为什么不用钥匙?”裴孝君道:“如果石老伯或是娟妹昨夜真的来这里偷东西并和戚世叔打斗,那房里为什么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卢县令道:“这把椅子不就是在打斗过程中被撞得粉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