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点了暖炉，温暖如春。雪花在窗外沙沙地响，扑到窗上发出簌簌的声音。宁佀坐在窗边的暖榻上，捧着一杯茶静静地听风琰叙说着。
“一年多前，平安府开始有人失踪，起先没人注意，后来有更多的人在夜晚消失，或是离奇死亡，皇上便派我彻查这件事，我却一直没能查出什么来。于是官府下令宵禁，而我便让人在夜晚小心巡逻。曾经有人看到过过了三更还有人在琉璃大街上踟躇，可是一眨眼人便不见了，第二天便会传出有人失踪的消息。我也曾在琉璃大街守过夜，确实，那些人似乎就跟平空在眼前消失了一样，无法解释……大概是在今年春季，失踪的人开始减少，我的手下某天来报告说，他们在夜晚看到一个青衣女子经常出现。我以为她是罪魁祸首，便在那天晚上守在琉璃大街，准备一举将她擒获。”说到这儿，风琰有些歉疚地看向宁佀，后者却丝毫不以为然，啜了口茶，没有说话。
风琰继续道：“那天晚上，我们守到丑时的时候，一个白衣女子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我紧紧盯住她，唯恐她又像以前几次那样消失在我们面前。然而这时，青衣女子出现了，拉住她往来时的路奔跑。我赶紧带人追上去，可是转眼她们就不见了。第二天，张家就传出小姐跑出去又被人送回来的事。我派人去查了一下，那个白衣女子就是张家的小姐。而青衣女子，那时我就想，她应该不是敌人。之后几天我一直在那条街守着，但没人出现，所以她也没出现。直到风珉出事。”
“也就是说，昨天晚上你也在场，可是你一直在旁边观望，等我支撑不住了再出来。怎么，是想让我感激你？”宁佀一点也不客气。
“不是的！”风琰有些激动，站起来说，“一开始我并没有看见你们，我还以为是雪挡住了视线，可是后来却慢慢能看见你们了，才看到你满身是血……”
“什么？”宁佀一惊，脑子里忽然闪过什么，却一时抓不住，她问，“你昨天是一个人去的？”
风琰点头：“是。但我手下在附近巡逻，可是……”
宁佀站起来，在屋里转着圈，脑袋里飞快地思索着。
其他两个人看她一脸凝重，就没开口打扰她。正当风珃等得有些不耐烦时，宁佀走到风琰面前，问：“你认识昨天在风珉边上的那些人吗？”
风琰点点头：“那是我手下，派去巡逻的。”
“怪不得，我说武功都不弱呢。”宁佀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是谁？到底是谁想要置她于死地，不惜下冥咒操控凡人。如果说是真的是她，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她那么讨厌自己。可是现在想想，如果她真把自己杀了，父亲会恨死她的，她应该不会做出让父亲痛恨她的事才对。那么究竟是谁呢？给凡人下了冥咒，又让他们来杀自己。可却留下个旁观者再在自己支撑不下去的时候跑出来施以援手。那为什么不给风琰也下咒，那样成功的几率就会大很多。
宁佀想到这里，转头看了一眼风琰，后者正默默地看着宁佀，他的眼睛里有担心，愧疚，还有一丝莫名的情愫在里头。
宁佀的心砰地一跳，她对这样的眼神很熟悉，特别是那种淡淡的温柔。她连忙撇过头，说：“晚上我还要去调查一下，风琰，你和我一起去。”
“那我呢？”风珃连忙站起来问。
“你？”宁佀打量了他一下，转过头说，“这里不安全，还请皇上回宫，这件事我和王爷会处理好的。”
风珃听她喊自己皇上，却喊风琰名字，有些恼怒，却发不得火。他对这个冷傲的似乎有异术的少女很好奇，又有些尊崇。他想要深入了解她，却总是被她不冷不热的话挡回去。
“好吧。”风珃勉强说道，“但到时一定要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朕不想被人隐瞒什么。”他深深地看了宁佀和风琰一眼，起身离开。
“恭送皇上。”风琰送出门去。
半晌，风琰回来了，他看向宁佀的眼神是轻松的。看来皇帝在这儿，他也拘束得很。虽然是兄弟，可一牵扯上皇家的事，这兄弟情也要打个折。
宁佀看着眼前这个温润的男人，思绪又拉回了不知名的远处。那时，也有这么一对兄弟，年长的谦和斯文，年幼的开朗活跃，曾经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的场面并不是没有，也许也是真实的。可是就为了那么个位子，让那个原本祥和宁瑞，与世无争的地方染上了腥重的鲜血，那样红的颜色，就像父亲身边漫天漫地的彼岸花。而在那场战争中，宁佀失去了最爱的人。
“姑娘！姑娘！”
宁佀回过神来，眼前风琰一脸焦急地看着她。她缓缓伸出手，想去抚摸这眼神与她最爱的人相似的人的脸，口中喃喃：“伽笛……”
风琰脸色一僵，不自觉地退后一步，声音有些沙哑：“姑娘，在下风琰。”
宁佀的眼神聚焦，看清了眼前的人，不由苦笑一声，自嘲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