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热热闹闹忙忙碌碌，宁佀在里面也不是没听见。风珉进宫来看母亲，正遇到宁佀在慈宁宫。
宁佀的本意是让太后亲口说出那个鬼的身份，她才能施法让他们对话。被鬼缠身的宿主是不可能不知道的。但太后总是遮来掩去，就是不肯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她可能也跟她儿子一样，认为只要把宁佀留下来就好了。
风珉来时，正看到宁佀冷着脸站在窗口看外面。而太后兀自跟身边的嬷嬷说着话。风珉上前见过了母亲，又体贴地说了会儿话，赶紧拉了一脸不痛快的宁佀出了门。
御花园里有一些当季的花正开着，在冬日的阳光里虽称不上是姹紫嫣红，倒也妖娆多姿。假山，石桥，花木，还有美人，构成了这皇城亘古不变的风景。
宁佀看着迤逦而来的宫装美女，拢起袖子站在一旁。而风珉已上前行礼，却是个地位颇高的妃子。
那妃子浓妆艳抹，穿得也是花枝招展。衣服上还绣了大朵大朵的红色芍药，更让人觉得眼花。宁佀想，这皇帝的品味也就这样。
那妃子想是已经听说皇上要封一个来历不明的妖女为贵妃，她在宫中多年，生育了几个儿女，也只晋到妃，心里自然不大愉快。但她也不是糊涂人，眼见宁佀对她不理不睬，也不生气，面带了笑容，上前就想拉宁佀的手。
宁佀颇不耐，不着痕迹地避开。
妃子一愣，收回手，依旧笑眯眯地说：“妹妹……”
“我比你大。”宁佀忽然想吓吓她，“别看我外表好像比你小，其实我呀，有几百岁了哟。”
看着那妃子和身后的宫女花容失色，然后匆匆落荒而逃，宁佀有些邪恶地笑了。
“还第一次看到你这样的表情呢。”风珉咧了咧嘴说。
宁佀耸耸肩，不置可否。
“可是你真愿意嫁给皇兄吗？”风珉掰掰手指，“只剩四天了。按理说，册封贵妃少说也得提前一个月准备，衣服啊，首饰啊，仪仗啊，可是皇兄这样急切，就是想把你留下。”
“哼！”宁佀冷笑一声，“就凭他，也想把我留下吗？我现在留下并不是为了皇帝，也不是为了太后，而是为了他们之间这份母子情。我也有母亲，我与我母亲感情十分好，所以不忍心看到他们母子分离。可惜你母亲不合作——说来她也是你母亲，怎么不见你有多难过？”
风珉微微皱了皱眉，有些支支吾吾地说：“我从小就和大哥比较亲近，后来大哥出宫建府，我就一直跟着他了。”
宁佀注视了他一会儿，似乎要看出他是否撒谎。但还是撇开了头，不经意地说：“这几天我在宫中可听到不少事儿。你跟你母亲这点倒是一样，秘密宁可烂在肚子里，宁可带进坟墓，也不透露半点半分。需知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风珉怔怔地看了她片刻，终于长叹一声：“什么都瞒不过你。”
*
慈宁宫，熏香袅袅。午后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形成一格一格的光斑。炭火烧得正旺，是上好的银炭，没有一缕呛人的烟。屋里很温暖，暖得似乎要让人沁出汗来。
宁佀冷眼看着太后昏昏欲睡，被嬷嬷搀了进去午睡，心里不耐到了极点。这些日子她一直没去琉璃大街，虽说已经告诉风琰只要他一个人去巡夜就不会有事发生，但心里的烦躁与不安让她无法忍受。自那天风珉告诉她一些事后，她就千方百计想让这老女人说出实话，可这女人左搪右塞，就是不说。
旁边的风珉坐在一张铺了老虎皮的椅子上，玩着衣服上的玉佩，无意识地往窗外望着。
“这几天你怎么不跟着你大哥了？”宁佀用钳子拨着炭火问。
“他说我母亲终归是母亲，无论怎样还是要来看看的。还说让我多住几天，不忙着回去，否则显得不孝。”风珉有点无精打采。
“你倒真听你大哥的话。”宁佀扔了钳子，无趣地往寝宫里看了一眼，“只是你母亲似乎没有一点悔意啊。”
风珉低低地说：“后宫，总是这样的。”
“不好了，有刺客！”外面有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
“大白天的怎么会有刺客？”风珉迅速直起身子，警觉地往门口观望。
外面刀剑声不绝于耳，听来人数不会少。只是不晓得是冲着谁来的。
慈宁宫外面的守卫并没有多少，大概是因为一直都是太平盛世，绝没想到大白天会有刺客闯入。
说话间，已有人冲进来，看服饰并不是宫廷守卫。他一见宁佀便作揖说：“宁姑娘，请跟我们出宫。”
“你们是谁？”风珉挡在宁佀面前。
刺客依旧客气地对待风珉：“六爷请不必阻拦。”
“难道说是我大哥派你们来的？”风珉已经有些猜到，颤抖着问。
刺客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