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魂断相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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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听戏

隔了两天,粉扇便收到红衣送过来的信笺。拆开一看后,原来是戏班在临水人家旁边搭了个戏台唱戏。

戏班初来乍到,帝都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是陌生而又新鲜的。先不说在这立足,单说要养活戏班,便得有人请她们唱戏。如果没人请,那就只有自己想法子在人多的地方唱上一两天,让外面的人都知道她们的存在才行。

小环得知后,很是开心。自从上次粉扇在凤仪湖走散后,她还没出去过。私下里,她悄悄对粉扇说,既然意浓姑娘特别送来这封信,告诉她们戏班要在长街唱戏,那粉扇还是要去给人家捧场的。若是不去,岂不是拂了人家的面子?

粉扇只是笑笑,并没有说去还是不去。留下小环同疤子两人面面相觑,却又不敢多问。

慕天遥的刀伤已经痊愈了,行动自如。

“戏班在长街借了块地唱戏,这是她们来帝都第一次开锣,你觉得我们需要去捧一下场么?”一早,粉扇便来慕天遥房间问。

慕天遥看了她一眼,淡淡笑道:“冲着意浓姑娘的那一封又一封的信,你不去会不会觉得对不起人家?”

“我只问你的意思,你说去,我们便一起去。你说不去,那大家都不要去。至于意浓让红衣给我捎来这信笺也没别的意思,左不过是她们在这没亲人朋友,只是同我们稍稍熟悉一点,希望我们去给她们捧捧场罢了。”带着淡淡的微笑,粉扇看着眼前健硕身姿的慕天遥有些移不开目光。直到慕天遥察觉到她在看他,她才慌忙别开视线。

慕天遥一笑,看着粉扇清丽的容颜,他的语气里尽是温柔:“我知道你喜欢听戏,我陪你去。”

粉扇浅浅一笑,微垂了眉目道:“好,让小环和疤子都一起去吧。”

“嗯,你觉得怎样好,便怎样。”微风拂过他的衣襟,一身玄色衣袍的他在天光下更显俊美。

临水人家。

戏台搭在临水人家酒楼旁边的一块空地上,酒楼老板出奇的热情,免费借了两间厢房给戏班的人作为化妆间。

夏日的暑气已经逐步展现,但因着临水人家旁边有着几株阔叶树以及后面还有着一条河流,风一阵阵吹来,倒也带着几分凉意。

戏还没开始,戏台上早已是锣鼓喧天。台下一时间倒是聚集了不少的人,场面很是热闹。

一道身影飞奔进酒楼提供给戏班的那间厢房,她是蔡大姐。身影一闪,一根长矛拦在蔡大姐眼前,红衣的声音清越入耳:“闲杂人等,不得随意入内。”

学着红衣的腔调,蔡大姐亦比划着手脚,断断续续道:“请小哥通融,我要见意浓姑----娘。”

红衣见蔡大姐的脸色通红,腔调奇怪,差点笑出声来,这才收起长矛,道:“进去吧。”

蔡大姐气喘不已,张望了一下,跑到正在上妆的意浓身边,附耳道:“箫公子已经到了”

一向清高孤傲的意浓听到这句话立即露出惊喜之色,旋即,淡淡问:“真的吗?”

蔡大姐低声道:“当然是真的,他现在就在那树荫下,一起同来的还有三个男人呢。其中两个都是见过的,应该是他家的书童和下人,另外一个看着是习武的。”

“习武的那个也是箫公子一起的朋友,看他们情形,应该是莫逆之交。”红衣持着一柄长矛忽然来到身边。

意浓沉吟道:“总之他来了就好。”

“他能来,就说明他心中有意浓姑娘。”蔡大姐是直肠子,知道意浓的心思,便直接道:“他若是不来,就表示对咱意浓姑娘不在意。”

“蔡大姐的话虽然有些以点概面,但也有些道理。”长矛一晃,红衣一副书生打扮,笑看着意浓道:“意浓姐姐,你就安心唱戏,争取能引起这帝都官宦和富户的注意,都来请咱戏班唱戏,我们的日子也好过些。”

“红衣,今天唱的是《牡丹亭》,你既然扮演柳梦梅,手中拿的该是扇子,为何拿着一柄长矛?”意浓瞥见红衣手里的长矛,不禁一愣。

红衣“呵呵”一笑,,把长矛一收,回道:“现在还没上台,我拿着长矛耍耍。”

“要准备了,你别出差错。”意浓道。

红衣便将那长矛放回道具架,冲意浓扮了个鬼脸,俏皮道:“知道了,你的心上人在下面看着,我不会砸你的场子的。”

忽又有人跑进来,急切道:“意浓姑娘,快点快点,该上台了。”

“好,知道了。”意浓起身,匆匆朝外而去,走到门边又回头对着蔡大姐道:“记得给箫公子他们送杯水去。”

不待蔡大姐回话,意浓便赶去戏台。

外面锣鼓密如雨点,人生鼎沸:“看啊,杜丽娘出场了,好美的杜丽娘啊!”

只听得一个清丽柔婉的女声响起,如梦似幻,婉婉唱来: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已吩咐催花莺燕借春看。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

“好!好!唱得好!”台下喝彩声不断,意浓扮相清丽温婉,身段风流袅娜,一出场便艳惊四座。

阔叶树下,慕天遥同粉扇坐在一起,小环和疤子则坐在后面。疤子是个粗人,对戏中唱词并不理解,只是觉得唱腔煞是好听。

小环则被台上的杜丽娘的扮相所吸引,心想,这世上竟有如此美丽的人儿,真是稀奇。

慕天遥平时只会舞刀弄剑,听戏还是头一遭。看着那台上的杜丽娘哼哼呀呀的,他蹙紧了眉头。

“她这样扭扭捏捏地,来来去去地,哼哼呀呀地,在搞什么鬼?”他微微将头靠向粉扇,颇为讶异地问。

正听得沉醉的粉扇便告诉他:“这一出是《牡丹亭》中的《游园》,杜丽娘因教书先生教授了《诗经》中‘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词,她萌生伤感之情,在与丫鬟一起游览了自家的后花园之后更生伤春之情。”

“看来是这教书先生不对,好好的教人家什么《诗经》,害得人家愁啊怨的,看来《诗经》也不是好书,专门让人寻愁觅恨的。”慕天遥似懂非懂,一味在粉扇耳边胡说。

粉扇听到这话,奇怪地看他一眼:“关教书先生和《诗经》什么事?”

慕天遥愣愣地看着她,问:“既然不关教书先生的事情,那人家杜小姐干嘛要伤春伤情?”

“你······”粉扇被他问得说不出话来,看着他满脸愕然的神情,想起他并不喜欢看书,便摇摇头:“看戏吧。”

慕天遥愣怔地“哦”了一声,便将视线投放在戏台上。

而那台上,杜丽娘面对大好春光,情思缱绻,一边赏花,一边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

粉扇听得如痴如醉,随着台上的那杜丽娘的一颦一笑而心潮起伏。那曲词典雅、行腔婉转、配以鼓、板、笛、箫和筝甚是清婉入心,世人赞昆曲为阳春白雪,一点不虚。

慕天遥又凑近粉扇,嘀咕道:“怎么来了一个书生?”

粉扇边看边说:“这是杜丽娘在做梦,梦中与一手持折柳的公子在花园内一见钟情,并有了云雨之情。醒来后,因对梦中之人难以忘怀,所以独自前去后花园寻找梦里的多情人。”

“这杜小姐真多情,竟然在梦中就对那书生以身相许。唉,为何姐姐你不是那杜丽娘?”竟忘了场合,慕天遥毫无顾忌地说出这暧昧的话。旁边立即有好些人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朝他们看来,慕天遥似未察觉,依旧颇为感叹道:“若能得姐姐你像杜丽娘一样待我,我死也无憾了。”

粉扇只顾看戏,随口道:“我不是那杜丽娘,你也不是那柳梦梅,如何能这样?”

“那书生有什么好?”慕天遥被她的话气到,皱着眉,提高了声调:“书生多为薄幸郎,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粉扇立即惊觉,转首看着慕天遥,怒容满面:“你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声音虽轻微,语气却有些寒冷。

慕天遥见她生气,别开了头,一副不与女人计较的神态。

粉扇觉得他无法理喻,想要责问,还没等她开口,慕天遥豁然起身,只撂下一句“你在这等我”,身影便迅速消失在她的视线外。

“他去哪里?”回头,粉扇很是震惊地看着疤子和小环。

疤子和小环也是一头雾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答道:“不知。”

粉扇无奈,再看向戏台时,已经再没了之前的心情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慕天遥迟迟没有归来,而台上的戏已经接近尾声了。粉扇心里不由感到一阵焦灼,他这样说走就走,也不知到底为了何事,这让人很不安。

忐忑不安间,那蔡大姐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粉扇身边,只见她满脸堆笑,与前些日子拿着棍棒要驱赶粉扇的神情截然不同。

“你、你来干什么?”小环一见蔡大姐,说话有些结巴,想必对她的凶恶还心有余悸。

粉扇倒是自如,看着蔡大姐,礼貌问:“你找我?”

蔡大姐胖嘟嘟的脸笑成了一朵萝卜花,她一手拍向粉扇的肩膀,直爽道:“不是我找你!”

本就纤细的粉扇哪里禁得起蔡大姐这样一拍,只觉得肩头一沉,她微微地蹙眉,问:“那是?”

“是意浓姑娘找你!”蔡大姐“哈哈”笑了两声,粗大的嗓门立即引起旁人的注意,她有些恼怒地拿眼回瞪人家:“看什么看,没看过美人笑吗?”

粉扇一听这话,强忍住笑。小环早已捂着嘴,将头扭向了疤子哥那一边。

旁人见了蔡大姐这凶神恶煞的样子,赶紧收回了目光,一心看自己的戏。

蔡大姐“哼”了一声,这才转回脸,好声好气地附在粉扇耳边道:“意浓姑娘请公子等会去找她。”

“有事吗?”粉扇一愣,忍不住看了一眼戏台上的意浓,她正在那唱得肝肠寸断。

蔡大姐摇摇头,低语道:“意浓找公子什么事情,我们不敢问,公子去一趟不就知道了?”

可是,她该去哪里见意浓?

疑惑间,蔡大姐又在她耳边道:“意浓姑娘在临水人家酒楼后院等公子,不见不散哦。”

粉扇沉吟着,正在想自己要不要去,蔡大姐已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