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武啥也不管了,先吃饱了再说,说不定七姑娘一会还会有什么鬼精灵的招式,变着法地折腾人。
七姑娘忽然问道:“你找大当家的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
佟武说:“事关机密,我要找你们大当家的面谈。”
“无论多大的机密,我也做得了主。”七姑娘说,“佟连长,你为什么不提,你对我有过救命之恩,如果你这样说,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你,我能立刻让你见到我们大当家的。”
佟武的脸上一红,其实他想过这个问题,于是一五一十地说道:“我是连长,我救你,是因为你打鬼子,我的老伙计赵指导员说过,要团结一切能够团结的力量,要组成统一战线,所以我才会救你,但是我要以此为条件,那是乘人之危,身为八路军的战士,我不能那么做。”
“没有别的原因?”七姑娘问,“你觉得我漂亮吗?”
“漂亮。”佟武说。
“但是我觉得任务就是任务,不能用这样的方式来完成任务。”佟武说,“我的指导员常说,施恩不图报。”
七姑娘说:“我明白了,你们指导员是个有学问的人。”
“那当然,我们指导员是个秀才。”佟宝说。
佟武说:“我来之前,我的老伙计对我说,不能因为你救过人家,就要人家无条件地和你合作,你要拿出诚意,至于人家是不是答应,我们只能尊敬人家的回答。”
“你们指导员多大,他是不是比你大很多,我感觉你叫他老伙计,他一定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八路。
说到这里,佟宝咯咯地笑了起来,“姐姐,你猜错啦,我们指导员,比我二叔可年轻多了。”
七姑娘不禁瞪大眼睛,“这是真的吗,难怪八路军老打胜仗,你们的队伍里面真是人才济济啊。”
佟宝说:“可不是么,我二叔是侦察连长,八路军首长知道最近这里出了一只伤人的猛虎,八路军首长说,猛虎伤人简直是罪大恶极,但是比起小日本鬼子来,那才是罪不可恕,佟连长,听说你的功夫很棒,下山去把那只老虎收拾了吧,顺便把小鬼子也收拾了,于是我们爷俩就来了。”他虽然人小,但是说得有鼻子有眼,好似跟真的一样。
七姑娘听入迷了,她温柔地说:“你们的首长没有官架子吗?”
“没有,我们首长的学问比我们指导员还要厉害,一点都没有架子,人可好了,他从来不对战士发火,他只对那些团长啊,政委啊,还有旅长什么的发火,而且可严厉了呢。”
七姑娘说:“怪不得你们老打胜仗,连你们的首长都这样平易近人,八路军的队伍真好,关于你们的提议,我们得从长计议,先这样吧。”说完,七姑娘走出去,把佟武和佟宝留在屋子里。
佟武的心底有点发凉,感觉自己碰了一个软钉子,梅花寨的大当家的踏雪寻梅不好见,恐怕要让老伙计赵爽见笑了,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怎么也得进行点抗日宣传,想着,佟武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走出屋子,在两个山寨兄弟的带领下,走进寨前的一间大屋。
屋子里很热闹,好多梅花寨的兄弟在这里擦枪磨刀,气氛相当融洽,这时候,赵爽经常在他耳边说的那些套话,开始在耳边回荡着,早已是滚瓜烂熟。他先是咳嗽一声,却发现没人理他,有个兄弟正在擦枪,他凑了过去,假装羡慕地说:“兄弟,这是一杆好枪啊。”
“那是。”这是个年轻的后生,看样子刚刚入伙,脸上没有那种匪气,“这是我打鬼子缴获的。”
佟武说:“对嘛,都是打鬼子,我们是一家人,你们知不知道,小鬼子为什么那么凶?”
“七姑娘说了,那些鬼子是凶神恶煞投胎转世的,所以他们要吃人,非常的凶狠,他们都是黑心鬼。”
佟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那是你们七姑娘故意这样说的,其实啊,小鬼子一点都不可怕,他也是人,他们也怕挨枪子,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你给他一刀,他也见血,他也知道痛啊。”
“哈哈哈。”大家爆笑。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打开了,寨子里的兄弟开始听佟武讲起小日本来,也都泛起了仇恨之心,他们渐渐围拢过来。佟武半真半假,拉开了他的话匣子,他将双臂上的袖口卷起,一边比划着一边说道:“你们不知道,小鬼子为什么这么凶狠,因为他们有种鬼子道的精神,这鬼子道的精神就是精神鸦片,你们懂吗,是特别上瘾的东西,这些小鬼子靠着这种精神鸦片,气势汹汹地来到我们中国,想要把我们全中国都变成他的奴隶,这些小鬼子的居心相当歹毒,要我们当亡国奴,所以无论你是什么人,只要你还是一个中国人,就得拿起武器打鬼子,打鬼子方显咱们中国爷们的本色。”
“没错,小鬼子坏事做绝,杀我同胞,烧我房屋,抢我土地,小鬼子是我们不共戴天的仇人,打鬼子,杀倭寇,保卫家园。”佟宝在旁边说,其实他本来不会说这些,但是跟在赵爽身边久了,这些话仿佛手到捻来。
佟武接着话锋一转,说道:“诸位兄弟,要说这小鬼子可不是泥捏面塑的,大家应该都和鬼子交过手,你们知道鬼子拼刺刀的功夫还是有一套的,不过,这些鬼子的刺刀没有咱们的大刀凌厉,我们的大刀才是真功夫。”
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人说道:“佟连长,听说你是使刀的好手,金镖王九都败在你的手上,亮亮你的刀,给弟兄们开开眼。”
佟武说:“好的,可是我没带刀,你们的刀,我使得不趁手。”
“用我这把怎么样?”一个浑身肥肉的胖子走过来,他拿着一把大铡刀,这把刀又厚又重,足有五六十斤,这个胖子也是高人一头,一幅傻大黑粗的模样,人瞧着有点浑,但是一点也不傻,他在梅花寨里是个响当当的角色,人能吃,力气大,很多人已经不知道他的名字,只叫他的绰号——山熊。
山熊的力气大,他使的大铡刀,山寨里面没人能搬得动,金镖王九也不行,不过是拖着铡刀在地上耍个三五招,但是山熊一点也不傻,他经常偷学王九的刀招,还和山寨里的弟兄们琢磨,时间一久,竟然被他自己琢磨出一套独特的刀法,但是这小子还有一点极可爱的地方,平时不声不响,只是一个抗着大刀,四处转悠的傻大个。
佟武望着山熊眼中星星点点的目光,知道这傻大个的用意是在考验自己,心里暗想,不知道这是不是七姑娘的用意,不过,今天上得山寨,即使没能完成任务,也得在梅花寨这些小贼面前立威,倒不是他佟武逞英雄,而是要亮出八路军的军威和胆识。
想到这里,佟武不再犹豫,他甩下棉袄,只剩下里面一件棉背心,他伸了伸胳膊,丹田叫上一股内力,双臂上的肌肉蓦地变得钢铁一般坚硬,然后双手抓刀,拖着这把沉重的铡刀到了院子里。
梅花寨里的兄弟们立刻轰动了,因为除了金镖王九动过这把刀以外,其余的兄弟不过挥舞个一招半式,现在佟武居然要用这把刀来献艺,没有一个不想看的。
为了震慑群寇,佟武向佟宝使个眼色,佟宝明白了,转身朝后面走去。佟武拖着大铡刀,掂了掂刀的份量,确实有点沉重,不过他自有想法,他先是用脚一踢,将刀头扬起,顺势在肩膀上一扛,其实这不是什么招式,而是佟武想出来的巧招,紧接着,他向前一伏身,将大刀向下一落,随即一拧手腕,这是真正功夫,只听这把大铡刀发出呜的一声,随着佟武的身体来了一招秋风扫落叶,院子里面的雪花被刀锋卷得纷纷扬扬的。
但是佟武不等这一刀走完,立刻变招,下一招是顺水推舟,但是佟武竟然变招,使出老树盘根,这招根本不用变招,直接人随刀走,寒光缭绕之中,佟武也好似一条影子,在刀光中若隐若现。
佟武的刀越使越快,围着他的身体闪闪寒光,不停地滚动!
忽然,佟宝提着一个大木桶跑了过来,这是他向一个土匪要的,里面盛着满满一桶清水。
佟武使得刀光缭绕,直把这些兄弟瞧傻了眼,其实这是佟武使得巧招,用速度代替力量,刀的速度越快,使用的力量就越小,不过,这也真够为难佟武的了,他要打破常规的概念,临时凑招,每一招使出来,完全都是没有痕迹,临时做出的改变,但是这样一来,还真是收到了奇效。
舞到酣处,佟武大吼一声,刀光滚滚朝着佟宝飞去。佟宝等到二叔的刀光舞成一片的时候,猛然将满桶的清水朝着刀光泼去。
众人只见刀光闪动,水珠乱闪,不停地溅落在雪地上,等到刀光一收。佟武将大铡刀立在地上,全身上下不曾沾上一滴水珠,只有大铡刀上沾满了水滴结成的冰片。
众人一片喝彩,七姑娘其实一直站的后面观战,她拍着手笑着说道:在“好刀法。好刀法。”
佟武自豪地把大铡刀还给山熊,说:“见笑了。”其实,他的心中自鸣得意。
金镖王九凑在七姑娘耳边说:“七姑娘,这小子来意不善,他是宣传抗日来了,还是来拉山头了。”
“我没觉得他说得有什么不妥,我们也要打鬼子,打伪军,八路军是军纪严明的队伍,我觉得我们多了这样一个朋友,没什么坏事。”
七姑娘满心欢喜,佟武这把大刀使得风雨不透,虎虎生风,刀法是祖传的,讲究近身实战,劈,挂,抹,扫,撩,刺,那些招式粗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仔细瞧瞧,在招式的婉转和力量的使用之间,这些刀法完全是凭借速度,力量,还有角度等完美的结合,才能将这些刀法发挥到最大的威力,她暗自称奇,对佟武这把刀佩服得五体投地!
“说吧,今天你在山寨里耍够了威风,究竟是为什么来了?”七姑娘分开众人,走佟武面前说,她的神色很严肃,有点像是认真的,又像是生气了。
佟武说:“七姑娘,我要见大当家的。”
七姑娘说:“你不是见到了么?”
“在哪?”
“真笨,我不就是江湖上传说的踏雪寻梅。”
“梅花寨的大当家是你,你就是踏雪寻梅?”佟武拧着眉头说,“打死我都不信。”
“怎么不信?”七姑娘说,“就凭我的功夫和枪法,你凭什么不信,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佟武说:“我可没有那个意思,据说踏雪寻梅已经有二十年的威名,你才多大,你肯定不是。”
没想到七姑娘板起脸孔,“如果你不相信我,就不要谈了,可不是我不合作,你没诚意,所以,我们不要谈了,来人,给我送客。”
佟武没想到这个柔弱而美丽的小女人,居然还是个暴脾气,他还想说几句,那边金镖王九和几个弟兄已经横眉怒目地走了进来,不过他很敬佩佟武的刀法,客气地说:“这位兄弟,七姑娘说了送客,还是不要为难兄弟们呀。”嘴上这么说,但是手上却加着功夫,把佟武从屋子里给推了出来,然后拉上爬犁,客气地送出了山寨。
走的时候,依旧给他们蒙上眼睛,约莫在山林里转悠得差不多了,才让他们自由离去。
佟武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郁闷,叔侄两个摘下蒙面黑巾,瞧瞧林海茫茫的样子,他本以为这趟拜山会手到擒来,没想到七姑娘给他一个闭门羹,佟宝的嘴巴已经撅起来了,老大的不高兴。
佟武说:“嘿,你小子好像不高兴。”
“二叔,我们的任务没有完成。”
“废话,我不知道没完成任务,七姑娘是大当家,踏雪寻梅是七姑娘,我怎么觉着这里面有些不对啊。”说着,他自言自语起来,也不理会佟宝,赶着马车,朝着树林里走去。
刚越过一个山头,他们还沉浸在失败的郁闷中,身后掠过几道黑影,一小队伪军把他们截住,十几只乌黑的枪口对准了他们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