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这话只说对一半,教学相长,孩子同时也是父母的最好老师,我的感悟至深至切。苏霍姆林斯基说:“孩子本身,对成年人来说,是个伟大的教育力量。”向孩子学习,是每一位家长的终身课程。
亲情是世界上最宝贵的感情。没有妈妈,孩子长不大;没有孩子,女人不完善。在养育孩子的过程中,我严格恪守母亲职责,如卤点乳,时时抚爱、无微不至关怀我的女儿;可爱的女儿纵情绽放蓓蕾之爱给我拂面春风,一路清新。在我们母女相濡以沫的相处中,我倾尽心力滋养女儿,女儿用纯洁可爱的童心温暖我、帮助我寻找失去的童年,洗去铅华,除去杂质,让我充分感受到生活的无限美好。
还不止这些,八岁娉娉的一次偶然行动,像冬天的惊雷猛然喝醒我沉睡半生的心灵,在一刹那间,我慧目大开,第一次懂得了生命的真谛在于——行胜于言!迟到的觉醒,艰难的开始,三十五岁那年,在女儿的召唤下,我学着上路了。
我的生命因为投入文学创作而美丽,十载春秋,亡命般地拼搏,生命出现了小小亮点。我从女儿的突飞猛进中士气大增,激情澎湃;女儿又从我文学创作的巨大热情中受到莫大鼓舞与鞭策,这时候已经是双向受益,母女双赢。
幸运连锁,娉娉的顽强进取同时感染了婷婷,把婷婷带向发奋向上的轨道,初中阶段的婷婷完全改变了。两个孩子一齐努力,我们家马上焕发生机,甚至从根本上改变了婚姻状态,为我们的婚姻生活披上亮丽光环,全家人团结得更紧,前途更加灿烂,一环扣一环,是娉娉激活这个家,点亮这个家,扭转了这个家的方向,使原本并不十分美满的家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仔细思量这一切,我突然感到:娉娉为我们家的家政建设做出了突出贡献,当属首席功臣,只是在孩子做得非常好的时候,我想得并不十分分明。
苏东坡说:“天真烂漫是吾师”!生命中拥有娉娉这样的女儿,是我一生的幸运,是她改变了我。娉娉是我最好的老师!
1983.3.3
三岁半的娉娉一句话也没说,却深深地教育了我。
老父亲生病,爱人带着娉娉回老家看望。孩子长那么大,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一天,我好想她呀!从他们爷儿俩回去的第三天,我就天天到车站接,总接不着,心里惦得慌,那时候没有电话啊。第七天头上,他们总算回来了,我好高兴,我兴奋地把孩子搂在怀里,一个劲地亲她,连连说:“娉娉,让妈妈好好看看,可把妈妈想坏了!”嗨,却不料她的小脸儿绷得紧紧的,没有一丝笑意,两只小眼睛冷冷地看着我,像不认识我似的,两只小手一个劲地推我,不让我亲她,怎么啦?
我突然想起八天前发生的那件事,我的心里好难过、好自责。
上周日吃罢晚饭,把孩子安顿到床上,我开始洗衣服。爱人一句不合情理的话一下子激怒了我,火气冲天的我大声吼叫起来,还不解气,顺手把正在洗衣服的盆“咣当”一声扔到床上,水溅得哪儿都是,娉娉两只小眼睛瞪得溜圆,吃惊地看着我,好半天一声不吭,好像在说:“妈妈你怎么那么凶啊?”孩子向善、向弱,她用眼睛和无言表示了她的反感,她很不满意我的暴怒无常。
周一早晨,爱人和娉娉临出门时,孩子没有给我一个笑脸,我亲她,她把小脸别过去不理我,我心里就有些不大好受,我知道她还在生我的气。都七天过去了,孩子还在生气。这孩子真有记性,一定是我当时的怒发冲冠给孩子留下十分恶劣的印象,所以她不理我,不亲我,我的心像针扎一样难受!
我只撒了一次野,她就狠狠地治我个没完没了,看来逞强是不得人心的,我甘愿接受女儿的惩罚,是要改改自己的脾气了,今后必须时时检点自己的行为,毕竟做妈妈了。做妈妈就得有个做妈妈的样子,不能任着自己的性子来。为了女儿,我要学着做人,这是我一生一世的课程,任何的掉以轻心都可能对孩子的成长产生不良影响。父母身教胜于言传,我要在方方面面做个好样子给女儿,绝不能辜负女儿那双纯洁的眼睛。
这是女儿给我上的第一堂课,一生不敢有忘,更不敢重犯一次。
1987.1.4
不足八岁的娉娉,用小小的行动把我的生命喝醒!
习惯每天中午小睡一会儿的我,迷迷糊糊中,娉娉推我:“妈妈,到点了,该上班了。妈妈,我给爷爷奶奶、大舅和二姑写信了,你看。”“你会写信?娉娉”,我一骨碌爬起来,接过来一看,嗨,写得真不错,每封信也就百八十个字,有的字还是用拼音代替的,但一笔一画写得很工整、很认真。她写给爷爷奶奶的信是这样开头的:
“亲爱的爷爷奶奶,你们接到我写的信,一ding会很高兴的,我今天di一次写信,我爸我妈很忙,没kong写信,你们很着急吧!”给大舅的信里写:“红红姐姐和星星小妹妹要努力学习,chao过大卫二卫哥哥”。
一副小大人腔。把我逗乐了,“写得真好!”我禁不住夸她。
面对女儿写成的三封信,我好震惊,好不安,好惭愧,直觉得两脸发烧,如坐针毡,恨无地洞可钻,都三十五岁的人啦,还不如一个不足八岁的孩子,对自己的无所作为一事无成,总以没有时间为托辞。娉娉在没有任何人要求、没有任何人督促的情况下,仅仅一中午没有睡觉,三封信就确确实实摆在那里!她用自己一双小小的劳动的手告诉我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只要肯做,就能做成。这是女儿给我上的最生动、最精彩的一课!
我的天资不错,苦于没有毅力,没有恒心,做什么事也只有“三分钟”热度,狂热起来努力个十天八天,很快冷却下去就无声无息再无下文。我的青春无多意义,美好年华被我无情挥霍,一晃而过,无所作为,这是我一生的心痛,追悔莫及!
我从小就对文学“情有独钟”,“喜欢”二字不足以表达我对文学的热爱,总在爱好一栏里写上“酷爱文学”四个字才觉得对得起自己的心。但也仅仅是酷爱,只是在尽情地享受别人的劳动成果,从不曾试着写一写自己的心。是娉娉将昏昏欲睡的我猛然喝醒,都三十又五还什么事也没做,我无法回答自己。孩子清纯的目光像无声的命令:动笔写呀,只看不写,算什么“酷爱?”多少年潜伏在内心的强烈渴望,像一团熊熊的火焰燃烧起来,必须有一个根本的改观,要换一种活法给自己,我暗下决心。
今天是我一生一世不能忘记的日子,是我的第二个生日。“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娉娉,我的好女儿,看妈妈的吧!
娉娉告诉我:善待生命莫过于好好做事!从那一天开始,我变成另外一个人!
娉娉的毅力十分顽强,做事善始善终,只要她想做的事,做不完就不吃饭不睡觉。她小学时的成绩忽上忽下,很不稳定。升入初中后,她凭着非同寻常的努力,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已经稳稳地名列前茅了。面对孩子飞人的进步,我无比感慨,孩子小小年纪尚有这般志气,作为妈妈的我,不努力怎么成?
每个人的困难都不一样,外界任何困难都不称其为困难,只有来自本体难以克服的困难才是真正的困难。作家方方在一次电视节目中说她最大的困难是没有毅力,她痛心自己的没有毅力影响了女儿。年轻时的我,恐怕比方方还要没有毅力,所幸,我的没有毅力没有“传染”给女儿,反过来,娉娉以她超人的毅力与执著将我完完全全感化、“赤化”、同化,我从此一改青春时代的“冷热”毛病,果断地修正了自己的人生态度,怀抱初衷,努力做事,写意不辍,从“豆腐块”写起,一直写进山西省作家协会、中国煤炭作家协会。娉娉教给我做事有恒,走到今天,我可以毫不惭愧地对世人说:我是一个毅力顽强的人。
娉娉比她的同龄人要成熟得多,我们是母女,更是无所不谈的好朋友,我们相互抚慰,相互关怀,我们的交流十分频繁、通畅、倾心,她的见解常常令我感慨,深受启发。有一个朋友式的女儿,感觉真好。
两个女儿上高中的时候,我的生命正处低谷,事业受阻,遭遇不公,万念俱灰,总也打不起精神来,几乎要倒下去。娉娉三番五次和我谈心,帮助我排谴思想上的苦闷,化解生活的忧愁。她对我说:“妈妈,别人怎么看您,那是别人的事,您何必烦恼?只要您觉得自己是对的,您就坚持去做呀;凡您认准的事,别人越不让您做,您越是要做,越要做好”、“我们不要拿别人的长处和我们的短处比,这一点人家比我们强,那一点我们比他们强嘛,发挥自己的长处就行了,为什么要用一把尺子衡量呢?妈妈,我觉得您行。只要您振作起来,不会有问题的”……
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能这样达观地看人生,我很惊奇,但更感动,沉思良久,思绪难平:我这个人太争强好胜,争强好胜到不能很好地保护自己,甚至活不下去,这样做一钱不值啊。我终于明白:谁也不能把自己打倒,除非自己屈服,炼狱般的人生不能摧毁我,如何能跌倒在世俗的目光中?我的生命仅只正午,正是大吐光明的最好时机,我只能燃旺生命之火,去拥抱我不改的初衷,急急赶路要紧,别的我都不在乎。
娉娉的人生信条是:“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任何情况下她都能看到希望,看到光明。她无论说话、做事都能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处理问题。她善于理解别人,宽怀待人,多大的问题在她那里都能冰雪融化。这个可爱的小大人,永远是我做人的一面镜子,我的修养远不及女儿。
两个女儿进入青春狂热期,她们把生活美好化、理想化,满眼是红花、绿草、阳光、雨露,她们的热情深深地感染着我,学习女儿,我不再抱怨什么,而是学着感恩,学会享受,人生无处不飞花,乐都乐不过来呢。
娉娉在谈到她的一位高中老师时说:“一日为师,终身为友”,这个说法我头一次听到,很有时代特征,更具亲和力,我们小时候讲的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嘛,显然,朋友比父辈交流更平易、更彻底。
两个女儿以日行千里的速度前进,令人瞠目结舌,幻化成一根无情的钢鞭时时抽打着我,似乎在说:妈妈不努力,是要落伍的啊!女儿尚努力不懈,妈妈岂能偷懒?深恐辜负了女儿那双渴望的眼睛!女儿的不屈不挠、与时俱进是我心中的一轮太阳,永远照耀着我前面的路,只怕努力不够,就不配做她们的妈妈。为了女儿,我要把自己仅有的一点点长处发挥出来,趁现在还能做点事情,多写,好好写,争取写一点好东西出来,为孩子争点光彩。女儿的敦促、女儿的示范,成了我不断前进的动力源。
向孩子学习、向青年学习是我们这个年龄段的必要课程,青年永远是这个社会的主宰。可惜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实在不多,交流的机会十分有限。娉娉考虑问题周详而慎密,思维清晰而独到,她的口才流利而畅达,和她交谈,心里特舒坦、轻松,有时,耳朵都听直了,不敢相信几天不在我眼皮下的娉娉长进如此快,实在是后生可畏!
这么多年来,为了孩子们的健康成长,我可谓殚精竭虑耗破身心,但孩子们给予我的更多。幼年的女儿天真烂漫、活泼可爱,那么小小的人儿,给我那么多爱、欢乐和安慰;长大成人的女儿总在体贴我、关怀我、鼓舞我,单单在不断地享受她们的进步,我就幸福得不得了。她们俩是我后半生健康的源泉,生活的支持。我在享受天伦,享受女儿,女儿福,比天齐!
我是母亲,当竭尽全力把孩子引入一个更加美好令人神往的世界,让她们一生有力量爱这个动人的世界,做一点有益于社会、国家和人民的事情。同时,我还是女儿的学生,必须在后面拼命地追撵她们,为的是不被时代抛得太远。教学相长,能者为师,我与女儿一起努力,共同成长!
幸运全是孩子给的,有孩子真好,有好孩子更是好中之好!完全可以说:如果没有女儿的激励,我的一生注定无色无彩,是女儿的坚韧不拔,改变了我生命的走向。从心底,永远感谢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