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灵扔下的炸弹在我心底炸开,威力不断在心中扩大,扩大,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我一开始就是柳小玉,就是女生,现在也是女生,我却从没想过乐无忧是男人,如果我在做男人的时候排斥女人,那月在知道我曾是男人,而且做了二十年的男人时,他会不会像我当初排斥女人一样排斥我呢?
“玲玲,你怎么了?”紫灵摇着我,“玲玲,如果你同王爷要成亲,这是一辈子的事,我觉得你还是应该让王爷知道。”应该告诉他吗?可以告诉他吗?他知道后我们还可能在一起吗?他还能接受我吗?……无数的问号一个接一个的在脑中盘旋,担忧,恐惧一点点占据胸腔。
“紫灵,我,对不起,我不能参加你的大婚了,我想要离开一段时间,等我想好了,我就会回来的,月,月就麻烦你了,我一定会回来的。”
“玲玲,你?你打算就这样离开,王爷那……”
“我一定会回来的,紫灵你现在能送我出宫吗?”紫灵在我坚定的注视下终于妥协了,我在紫灵担忧的眼光中离开了皇宫。
离开皇宫我竟不知道要去哪里,天下之大,何处才是我的安身之处?茫然的跑到龙城郊外的湖边,清澈的湖水倒影出绝世的容颜,我踢下一颗石子,水中的绝代佳人随波而逝,看着水中的模糊的倩影,我迷惑了。不管我是柳小玉,还是乐无忧,亦或现在的欧阳玉玲,改变的只是我的外表,我依然是我,为什么世人要在乎这些外在的俗容呢?当我尚在为这无数的烦恼而心烦意乱之际,耳边竟传来了曾经熟悉的声音。
“二婶,今天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你为何如此坚持要到庙里去呀?”这个妖俏活泼的女声,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让我想逃避。
“小芙,今天是无忧的生辰,我想在菩萨面前许愿,希望无忧能早日回到我身边。”这个声音让我有种想哭的冲动,可是泪早已流干,再也没有多余的水份,原来不知在何时我竟成了不会流泪的怪物,没有眼泪的女人还能称之为女人吗?
转过身看到身后的小径上有顶素雅的轿子正在往南走,声音正是从轿中传来,原来还是有人关心我,在乎我的,心底有种相认的冲动,蓦地站起,发现水中的倒影我又无力地跌坐在水边,看着越走越远的轿子,我还是悄悄跟了上去,一直跟到玄月寺外。看着庄严的寺院,我竟然有削发冲动,佛有容天下的胸襟,想必不会在乎我究竟是谁。踏进寺院看着满院的僧侣才惊觉,这里恐怕也容不下我,佛若真的不在乎人的幻像,又岂会为寺院同尼庵呢?佛的眼里还是有男女之别的,佛也还有是偏见的。
我跪在佛前请求佛祖收留尘世容不下的我,不知何时,大殿内只剩下与佛祖对视的我,佛祖脸上仍然一片平静,安祥,他眼中的笑意似乎在嘲弄,嘲弄我的贪心,我不禁抑心自问,如若一切从头来过,我还会贪心的请求阎王让我重生吗?如果知道会是今日这样的结果,我想我宁愿做鬼也不会再为人的,可是没有人能知道今日的结果,我想阎王也未必知道吧。
“师傅,这位施主已在这跪了一天了。”他是说我吗?阿弥陀佛声响起,我并没有回头问他们,依然凝望着佛祖,如果佛祖国都不能告诉我答案,他们能吗?
“这位施主,天色已晚,施主是否改日再来?”这是佛家弟子所说的话吗?拜佛还要看时间吗?我没理会他,将他们的声音全屏蔽在外。
“施主心中有何疑问,或许老纳可解答。”解答?佛祖都不能给我答案,他能吗?我转头看向白须僧人,“施主,佛在心中,答案还得靠自己去找。老纳给施主讲个故事,不知施主可有兴趣听?”说着老僧人竟在我身旁边盘膝坐下了。我依然跪在佛眼,静候着老僧的故事。
“这是佛祖与石头的问情篇,希望施主能从中找到答案。”
石头问:我究竟该找个我爱的人做我的妻子呢?还是该找个爱我的人做我的妻子呢?
佛笑了笑: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就在你自己的心底。这些年来,能让你爱得死去活来,能让你感觉得到生活充实,能让你挺起胸不断往前走,是你爱的人呢?还是爱你的人呢?
石头也笑了:可是朋友们都劝我找个爱我的女孩做我的妻子?
佛说:真要是那样的话,你的一生就将从此注定碌碌无为!你是习惯在追逐爱情的过程中不断去完善自己的。你不再去追逐一个自己爱的人,你自我完善的脚步也就停滞下来了。
石头抢过了佛的话:那我要是追到了我爱的人呢?会不会就……
佛说:因为她是你最爱的人,让她活得幸福和快乐被你视作是一生中最大的幸福,所以,你还会为了她生活得更加幸福和快乐而不断努力。幸福和快乐是没有极限,所以你的努力也将没有极限,绝不会停止。
石头说:那我活的岂不是很辛苦?
佛说:这么多年了,你觉得自己辛苦吗?
老僧说完定定地看着我,“施主觉得苦吗?”我问自己苦吗?苦,心中的苦只能往自己肚里咽,这种苦是别人所不能体会的。老僧看着我继续往下说。
石头摇了摇头,又笑了,石头接着问佛祖:既然这样,那么是不是要善待一下爱我的人呢?
佛摇了摇头,说:你需要你爱的人善待你吗?
石头苦笑了一下:我想我不需要。
佛说:说说你的原因。
石头说:我对爱情的要求较为苛刻,那就是我不需要这里面夹杂着同情夹杂着怜悯,我要求她是发自内心的爱我的,同情怜悯宽容和忍让虽然也是一种爱,尽管也会给人带来某种意义上的幸福,但它却是我深恶痛绝,如果她对我的爱夹杂着这些,那么我宁愿她不要理睬我,又或者直接拒绝我的爱意,在我还来得及退出来的时候,因为感情是只能越陷越深的,绝望远比希望来的实在一些,因为绝望的痛是一?那的,而希望的痛则是无限期的。
佛笑了:很好,你已经说出了答案!
老僧又定定地看着我,“施主需要你爱的人善待你吗?”我看着老僧心想,需要,我多么希望月能宽容的接纳我,真爱我。老僧看着我笑了笑,继续说了下去。
石头问:为什么我以前爱着一个女孩时,她在我眼中是最美丽的?而现在我爱着一个女孩,我却常常会发现长得比她漂亮的女孩呢?
佛问:你敢肯定你是真的那么爱她,在这世界上你是爱她最深的人吗?
石头毫不犹豫地说:那当然!
佛说:恭喜。你对她的爱是成熟、理智、真诚而深切的。
石头友堠惊讶:哦?
佛又继续说:她不是这世间最美的,甚至在你那么爱她的时候,你都清楚地知道这个事实。但你还是那么地爱着她,因为你爱的不只是她的青春靓丽,要知道韶华易逝,红颜易老,但你对她的爱恋已经超越了这些表面的东西,也就超越了岁月。你爱的是她整个的人,主要是她的独一无二的内心。
石头忍不住说:是的,我的确很爱她的清纯善良,疼惜她的孩子气。
佛笑了笑:时间的任何考验对你的爱恋来说算不得什么。
老僧又笑看着我,“施主的受恋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吗?”是啊,我同月的爱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吗?我们相识也不过才短短几个月,如果几个月的时间都经不起,那还以后漫长的一辈子能,我们经得起考验吗?我们的爱恋能持续到年老发白吗?更不屑说天荒地老,原来爱需要经受这么多的考验,我同月的爱能经受得住吗?
老僧看着我继续说道,石头问:为什么后来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反倒没有了以前的那些激情,更多的是一种相互依赖?
佛说:那是因为你的心里已经潜移默化中将爱情转变为了亲情…
石头摸了摸脑袋:亲情?
佛继续说:当爱情到了一定的程度的时候,是会在不知不觉中转变为亲情的,你会逐渐将她看作你生命中的一部分,这样你就会多了一些宽容和谅解,也只有亲情才是你从诞生伊始上天就安排好的,也是你别无选择的,所以你后来做的,只能是去适应你的亲情,无论你出生多么高贵,你都要不讲任何条件的接受他们,并且对他们负责对他们好。
石头想了想,点头说道:亲情的确是这样的。
佛笑了笑:爱是因为相互欣赏而开始的,因为心动而相恋,因为互相离不开而结婚,但更重要的一点是需要宽容、谅解、习惯和适应才会携手一生的。
石头沉默了:原来爱情也是一种宿命。
老僧这次并没有问我,只是慈祥的看着我,爱情真的是一种宿命吗?可是我不知道问谁,如果爱是一种宿命,那我同月呢?我同月的相识相爱是命中注定的吗?可我并不是真正的玉凤公主,如果是宿命,如果是命中注定,那这个宿命中的另一个人应该是真正的玉凤公主吧?那我对月的这份爱又算什么?冤孽吗?我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是什么,但是老僧叹了口气,看着我问道:“施主还想听下去吗?”我点了点头,我想知道石头是怎样对待他的宿命。
老僧继续说道,石头问:在这样的一个时代,这样的一个社会里,像我这样的一个人这样辛苦地去爱一个人。是否值得呢?
佛说:你自己认为呢?
石头想了想,无言以对。
佛也沉默了一阵,终于他又开了口:路既然是自己选择的,就不能怨天尤人,你只能无怨无悔。
石头长吁了一口气,石头知道他懂了,他用坚定的目光看了佛一眼,没有再说话。
石头懂了,我呢?我懂了吗?道理是懂了,可是心却无法接受。老僧看着我良久才说道:“施主,爱谁是自己选择的,爱与不爱也是可以自己选择的,施主能无怨无悔的选择爱或不爱吗?如果做不到又何苦如此执著呢?”我无语,脑中不停地想着佛与石头的对话,爱?或是不爱?我能选择吗?既然爱了,还能再选择不爱吗?……
一整晚,老僧陪我坐在佛祖前,他低颂着佛经,一句句的佛经在我心中化成了月的身影,我不是佛,我不是石头,我做不到如此豁达,我依然爱月,依然渴望月的爱,渴望他的接纳,他的宽容。可是我呢,如果我连当初乐乐公主同月的过往都无法容纳,那我又有什么资格来要月的宽容呢?如果我连自己是否是玉凤公主都不敢承认,我又怎能要求月一如继往的爱我呢?……我在佛前跪了三天,思了三天,依然驱逐不了心中那不断扩大的阴影,依然无法淡忘对月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