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脉相通,莫过于父母子女;
恩深情重,莫过于父母子女……
我们善良、淳朴、正直的父辈啊,影响我们最多的,是他们在当今这个社会里已十分难得的道德的力量和人格的魅力。
父子
(新加坡)萧忠民
半夜,201宿舍的聚会散了。应邀来的几位女同学,各人颊上带了半醉的酡红,相挽而去。桌上地下,尽是残糕剩汁,果壳糖纸。同房的几位,歪倒在床上,沉浸在醉饱的酣畅里。独有陈双喜,神思恍惚,坐立不宁。
转了几圈,他走出宿舍门,立在楼廊眺望夜色里显得十分空旷的校园,心里纳闷:“怎么回事,爹还不回?”
上午,他从僻远的乡下赶回学校,老爹与他同路,挑一担自做的扫把,来城里卖。下午,老爹卖完扫把,赶来学校,将所得的六十元钱交给双喜。因为晚了,只好歇一晚,明日再赶路回家。同宿舍的同学都到齐了,商议着晚上聚会一次,把班上的几位女同学也请来了。双喜虽然口里赞同,但一想到爹,心里甚是尴尬:爹那身粗布衣裳,一双满是老茧的大手,黑皱的面容,更有那乡下汉子的粗俗谈吐,让女同学见了,怎好意思?没奈何,买来张电影票,把爹支出去了。愉快的聚会中间,他生怕老爹突然走回来,让他难堪。
可是,此刻聚会已散,电影也早该演完了,还不见爹回来?莫非他老人家赌气回乡下去了?
想到这儿,双喜心里打起鼓来了,连忙下去探寻。偏西的月儿被云层遮住了,校园内道路幽暗,少有行人。转了几处,向校传达室,冷饮店和俱乐部几个还亮着灯的处所打听,都没有结果,只得闷闷走了回来。到宿舍附近,偶然朝东端一望,只见垃圾站附近的一棵树下,有点红光一闪一闪,似有人在抽烟。
陈双喜疾步走过去,那黑影站起来,拍拍屁股,咳了两声。
“啊,爹,您怎么坐在这儿?”
“这里不好吗?你们的聚会结束了?”
老爹只淡淡的应了一句,掷掉烟头,弯腰拿起一个东西,递给双喜。“刚才给你们屋子做了个扫把呢,你拿回去。”原来,老爹下午来到儿子宿舍里,看到那脏乱不堪的样子,想找个扫把将屋子清扫一番,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只扫把,原来那只只剩下把柄了,就后悔自己没有带一只来。晚上看完电影后,又想起扫把的事来了。于是便去木工房讨了木棒、棕索之类,不一会功夫便做成了一个新扫把。走到宿舍门口,见儿子和同学们正在喝酒聚会,热闹非凡,便默默地走开了。在校园转了几圈后,索性坐到大树下抽起烟来。儿子的心事,他自然明白,但也晓得自己这幅模样很不体面,因而也不怪罪儿子。这会儿,见双喜有些不愿拿扫把,心里便不痛快了。攥着扫把的那只粗黑的大手微微抖动着。
“放心吧,孩子,这扫把丢不了你的脸!”
第二天,201宿舍,除了陈双喜,其余几位直睡到日当正午才醒。睁开朦胧的双眼,都惊喜地发现,夜里狼藉不堪的宿舍,现在却整理得井井有条,地光桌洁,门角处,还添了把崭新的扫把呢!
经典赏析:
人格的力量
佚名
萧忠民的《父子》,作者真实地写出了受现代文明浸染的子辈与固守传统美德的父辈不同的内心世界和不同的生活方式。作者的审美情感投射到了这个当今社会里已十分难得的善良、淳朴、正直的“父辈”身上。
“老爹”知道自己这身乡下人的打扮会让搞聚会的儿子难堪,他知趣地顺从儿子的安排去了电影院;电影结束后老爹在宿舍附近的树下等候聚会的结束;等候中老爹想到儿子的201宿舍的脏乱,又“见缝插针”地为儿子做了一把扫把;当“老爹”看到儿子不愿接扫把时,便宽慰地说:“放心吧,孩子,这扫把丢不了你的脸!”这4个写人细节的连接铺叙,就从正面把一个宽厚淳朴且又善解人意的“老爹”写活了。
作者写人方法的机智还在于他不光从正面叙述那几个材料,在行文即将结束时作者采用了省略、含蓄的写法,写出了“老爹”对陈双喜的感染和影响——第二天中午,等宿舍其他同学睡醒时才突然发现夜里狼藉不堪的宿舍已变得“井井有条、地光桌洁”了。作者没有正面说这是陈双喜的所作所为,但作者一句“除了陈双喜”的暗示却让读者猜测和想像陈双喜在“老爹”的感染、影响下思想和行为的变化。这种侧写的含蓄技法是很高明的,微型小说的创作十分需要这种具有双重叙述功能的写法。作者虽然没有正面写“老爹”了,但从陈双喜的行为中,我们不也感受到“老爹”道德的力量和人格的魅力了吗? 我们要爱自己的母亲,孝敬自己的母亲,哪怕是和她聊聊天,母亲也会感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