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覆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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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3)

韩以礼摔在地上,因那大汉手下留情,才没受伤,这时也站了起来。

这时忽听那大汉“咦”的一声,两人不由得都朝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摔在地上的“苏公子”竟然变成了一个美貌异常的女子,一头乌发如瀑般垂悬而下,遮住了半张白皙精致的脸,因她假扮成男子不施粉黛,柳叶弯眉,鼻挺薄唇,却更显天生丽质。

她见三人都惊奇的看着自己,脸上微微一红,颇为羞怯,过了一阵才站起身来,突问那大汉道:“你……你怎么会与苏武海有不共戴天之仇?”

那大汉不答她,怔了一怔,反问道:“你……你是女的?”

那女子不好气道:“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是男是女?”

那大汉“唉——”长叹了一声,忽然举起手猛的朝自己右脸上打了一巴掌,半边脸立时红肿起来,下手之重,令人不寒而栗。

另外三人尽皆愕然,不知这大汉为何无缘无故痛打自己。

只听那大汉自顾自语道:“师妹,你死时我曾对你暗中发过誓,此生绝不为难任何一名女子,纵是她犯下十恶不赦之罪,我也不伤她毫发,哪想今日……我无意中却打了一个女子……”说着双眼竟然落下泪来,看得众人一片茫然。

那女子见他先前还神威凛凛、不可一世,此刻却突然变得这等凄楚伤感、痛不欲生,不由得心生怜悯之情,劝道:“这……你并未有意而为,你事先不知我是女儿身,所谓不知者不罪;何况我也没有受伤,你不需责怪自己。”心里想:“世上竟有如此古怪之人,居然会发这种誓——此生绝不为难任何一名女子!奇哉。不过对于身为女子的我,嘿嘿,那真是妙得很呀!”

那大汉只是感伤了片刻,复又冷漠起来,对韩氏兄弟道:“你们出手吧。”双腿一曲,坐了下来,如磐似石,稳若泰山。

韩氏兄弟对望一眼,知道今日是真的遇上仇家了,不拿出全身本领,绝难有生还之理。他二人虽不是亲生,但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习武,相互间任何一个动念俱能领会,使了个眼色,二人同时猛地爆窜而起,一左一右,分攻那大汉两旁,这下去势凌厉,突兀异常。

眼看两人的攻招便要击中那大汉,但那大汗其实早已暗中防范,左臂稍曲,一招“横架金梁”,将韩以礼的攻招挡住,跟着使出绝顶内力顺势一滑,将韩以礼身不由己的往韩以勇的拳头撞去,让他们兄弟自己人打自己人,但听“嘭”的一声响,韩以勇一拳击在他的哥哥韩以礼身上,韩以礼哼了一声,脸色立时一片苍白,显然韩以勇这一拳击得不轻。

这一下突兀变化,吓了韩以勇一跳。本来他们兄弟两心中早已有御敌之术,二人同时出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发攻袭,然后韩以礼绕到大汉的身后,二人一前一后夹攻,那大汉武功虽高,到底是没有三头六臂,顾得了眼前,肯定挡不住身后,他们不求伤了对方,只要逼得对方移开桌子一步或是半步,对方就不能食言杀害他们兄弟两了。

可是他们料想不到如此突然的攻势竟然也奈何不了对方分毫,韩以勇心下慌张,他毕竟是后生晚辈,初出茅庐,临敌经验不甚丰富,这一下突发变化已然让他乱了方寸,他生怕对方趁势杀了自己的兄长,原本的计划早已打乱,忙狂发攻招,如狂风暴雨,攻敌之所必救,招招只攻不守,让对方伤害不了兄长。

那大汉伸出右手挡了几招,暗赞道:“韩匹夫虽然可恶,他的两个儿子倒挺有出息,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心里已去了大半杀念,要放过这兄弟两,可是忽然之间脑光一闪,心里又涌起一个念头:“今日我手软放过了他们兄弟两,可是当日谁肯放过我和师妹了?他们……他们……我一定要为师妹报仇,报仇,报仇……”想起往事,神智变得错乱起来,一股杀气隐隐而生。

那女子见状大惊,忙呼:“不要杀他们。”那大汉听得呼叫,心头一震,当日他们都受了重伤,敌寇却仍然穷追不舍,自己临危时师妹也是这么向仇人呼喊:“不要杀他。”但最终敌方还是没肯放过他们。

此刻大汉神智混乱,以为是师妹复生了,心中狂喜,撇下韩氏兄弟二人不顾,一跃猛地跳到那女子身旁,一把就将她抱住,声泪俱下道:“师妹,是你!你回来啦!我好想你!我再不想失去你,你不要离开我!我答应你,我以后再不做大侠,我陪你去看天香雪地,我陪你退隐江湖,我陪你抚琴舞剑……”愈说声音变得哽咽起来。

那女子毕竟是女儿之身,起初被他抱住,慌乱不已,还想挣脱,待见了他如此凄恸的举动、听了他如此深情的言语后,竟觉不忍,她心中十分好奇这大汉口中呼唤的师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竟可让眼前这样一位武功盖世的大汉对她如此痴情?

韩氏兄弟看着眼前一切,目瞪口呆,他们此次身临扬州,就是为了向苏家提亲,准备迎娶武林盟主苏武海之女苏叶婷,可是苏叶婷如今就被一个陌生的男子搂在怀里,他们竟不敢发一言。

过了良久,那大汉神智渐清,突然发觉自己怀中抱住一个陌生女子,矍然大惊,大喊一声,忙一纵而起,跟着猛刮自己巴掌,一连刮了好几下,直至两边脸皮破裂,渗出血来。

苏叶婷吃惊道:“你并没有为难我,你……干什么又打自己?”

话到嘴边,想道:“他方才抱住我定然误以为我是他死去的师妹,当发现我终不是他师妹,而是另一个女子时,他自知抱错了人,是以……痛打自己!”

这一刻她忽然对眼前这位大汉莫名地产生出一种异样的情愫来。

同一时却听韩以勇叫道:“你已离开桌子,你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那大汉道:“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我曾说‘五十招之内能逼得我离开这桌子一步,我便饶你们一命’,但我离开桌子,是否你们所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