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相见欢·落花如梦
10348300000011

第11章 春光旖旎(1)

而此时,丹娘屋里燃着的火炉窸窣作响,屋中暖意浓浓,玉兰帮丹娘压好被角,有些不解地问:“夫人,这个孩子如果生下来,你的地位就会与现在大不相同了,你为何要这样陷害王妃?”

丹娘警惕地看了屋门一眼,才微微叹气:“你一直都跟着我,难道不明白我的心吗?我怎么可能会为一个我根本就不爱的男人生孩子?只是陷害王妃,也是迫不得已……也算替柳意报了一仇,还她一个人情罢了。”

玉兰听罢,点点头,也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了。

这一件事情之后,虽然杭晋承并未下令,可沈誉宁已与软禁无异,日日待在冷香阁,任时间流逝。

天越来越冷,皇城已下了好几场大雪,眼看一年便到了头。

这一天,才刚下过一场雪,杭晋致就又来寻杭晋承了。书房的火炉烧得正旺,与外面可谓是冰火两重天。

杭晋致一边将手拢在火炉旁取暖一边看到杭晋承正独坐凝视着一盘棋,不由得叹息地摇摇头,假意忽而愉悦道:“五哥,听说皇城的春香楼又来了几位姑娘,不如咱们去瞧瞧热闹吧!”

杭晋承根本目不斜视,依旧一心放在那些黑白棋子上面,淡淡回绝:“什么时候你也好逛青楼了?”

杭晋致不好意思道:“不过是去喝喝茶,听听曲子罢了。”

但随即,又带了质问的语气道:“五哥,听说自从上次王妃害丹夫人流产以后,你就日日闷在书房之中,连柳意夫人要来为你弹琴你都拒之门外了。”

杭晋承的目光终于从那些棋子上面移开,手一抚,干脆将整盘棋全都打乱,起身弯了弯腰,自个儿捶了捶后背,懒洋洋道:“你想去那春香楼就自己去,不用找那么多借口想着法算计我跟你一起。”

杭晋致眼珠一转,立即又道:“那如果我说,那里新来的姑娘里,有个极会弹琴的呢……”

果然不出杭晋致所料,杭晋承立即止住正准备出去的脚步,转过来忙问:“你说有个极会弹琴的,会弹那首曲子吗?”

杭晋致嘟着嘴巴摇摇头:“我也还没去,又怎会知道呢?”

这时,杭晋承已然稳定了心神,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点点头:“既然六弟你已经竭力相邀了,那我也就去瞧瞧吧。”

看着杭晋承竭力隐忍的迫切,杭晋致在背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却越发担心他发现沈誉宁就是那弹琴之人。

带着试探,杭晋致小心问道:“五哥,那一日,沈如锦是怎么将丹夫人推倒的?你查清楚了吗?不是冤枉吧?”

“好端端的你又问这个干什么?”杭晋承有些奇怪,不耐烦地说着,缓了缓,却又漫不经心道,“还能怎么推,不就是用手吗?冤枉,沈如锦以前的那种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会是冤枉吗?”

杭晋致并没就此停住提问,又拉着杭晋承的胳膊止住他脚步,带了些迫切问:“用手?是左手还是右手?”

杭晋承更是奇怪,但也不想多问,眯眼回想了下,确定道:“是右手吧!”

杭晋致一下松开了杭晋承,往后一退。

“六弟,怎么了?”杭晋承满是疑惑地问。

杭晋致的目光游离着,吞吞吐吐,似乎壮了很大的胆子才说:“五哥,如果,我是说如果,沈如锦并没有……”

“六弟,你究竟想说什么?”觉察出了不对劲,杭晋承的眉心不由得皱起。

“啊,没事,咱们去春香楼喝酒听琴去。”话语被杭晋承阻截,杭晋致好不容易才下的决心就此打消,立即恢复了从前那嬉笑的模样,拍上杭晋承的肩膀,并肩朝外走去。

春香楼中,歌舞升平,还未进,那脂粉气息就已迎面扑来。

杭晋承不由得皱了皱眉,竟是要往外走:“六弟,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

“既然来都来了,说什么回去啊!”杭晋致带着歉意说道,“五哥,你老闷在你那个书房,早晚假病也得闷出真病,出来看看姑娘,说不定突然你就开窍了,不在那一棵树上吊死。”

杭晋承无奈摇摇头,笑道:“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谁知,杭晋承这么随意一问,让杭晋致不由得脸色一变,左右瞧了下,方上前耳语道:“我既不娶王妃,又不寻乐子,皇兄怕是要怀疑我了……我是不怕,只是怕牵连到……她。”

杭晋承这才明白杭晋致的用意,不多言,只点头拍拍他肩膀,爽朗一笑:“走!”

春香楼里,莺歌燕舞,嬉笑怒骂声不绝,杭晋致也不由得皱着眉厌恶,但还是硬着头皮向前。

“哎哟,两位公子可是稀客啊,来,快往里请。”走了不多几步,就有一位三四十岁、残存着几分风韵的女子迎了上来。这样冷的天气,她却衣衫单薄,额间依旧渗出香汗,不由得拿起手中的绢扇扇几下。

杭晋致干咳了几声壮了壮声势,掏出了一枚银锭,女子眼中立即放光:“两位公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尽管说。”

“给我们个素净房间,把你们这儿最会弹琴的姑娘叫来就成。”杭晋承用手捂住鼻子,实在受不了那浓烈得呛鼻的香味。

“最会弹琴的?”女子想了下,立即点头道,“行,行,你们往上去会友居等着,我这就帮你们将笑嫣然姑娘给寻来。”

“笑嫣然?”杭晋承重复了一声,“这个名字倒是挺有意思。却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她。”

杭晋致听了,只当没听到,大大咧咧地往会友居而去。

等了一盏茶的工夫,软糯的一声低语,犹如三月春风,徐徐吹入房间:“嫣然感谢两位公子前来捧场。”

与方才的女子穿着不同,笑嫣然衣衫齐整,还披着一件袍子,只是头上也满是绢花金簪,生出几分俗意,进了屋子,笑嫣然将袍子缓缓褪下挂好,步步而来,环佩叮当。

“听闻你极会弹琴,不知你都会些什么?”女子素净的面容展现在杭晋承的眼前,杭晋承内心深处升起一丝希望,尽量让话语平静。

“不知公子想听什么呢?”笑嫣然莞尔一笑,垂眉静待。

“弹你最喜欢的吧!”想了想,杭晋承这样吩咐道。

可听了杭晋承的这声令,杭晋致默默无语,只是兀自将面前的杯盏倒上酒,慢慢倒入自己的腹中。

笑嫣然的琴技的确了得,比之柳意更上一层楼,声声带了感情,听得杭晋承与乐同喜同悲,只是一曲终了,并不是杭晋承所期待。杭晋承唯有紧盯笑嫣然的眼睛,试图寻出当日四目相对时的那种情愫。

“行了,你下去吧。”杭晋致将一切看在眼中,忽然间开口。

笑嫣然得了赏钱,躬身有礼地离去。门刚关上,杭晋承就不解地问:“我还不曾辨认出来,那个笑嫣然到底是不是她!”

“她怎么可能是,你心里真正爱的人是……”杭晋致喝了几口酒,性子急躁,被杭晋承这样一问,立刻直起身子匆匆回答,未料差点儿说漏了嘴。

杭晋承的眼睛一下子就圆了,一把夺了杭晋致手中的酒杯:“你知道她是谁了是不是?到底是谁,告诉我……”

“你都找不到,我怎么可能找到!”杭晋致猛烈甩着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走离自己的座位,背对杭晋承,“我说,你心里真正爱的人是不可能找到的!五哥,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爱的不过是一种感觉,一个回忆……你再也不可能找到这个女子了。”

杭晋承生出的希望,随着杭晋致的回答破灭,但他竭力否认:“不,我会找到她的,六弟,你等着瞧,总有一天,我会找到她,到时候,什么权势什么富贵,我统统不要,我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就带着她,归隐山林,到时候连皇兄都阻止不了我。”

杭晋承这番话出口,杭晋致却是从鼻中哼出了笑声:“五哥,你觉得皇兄会放过你吗?”

气氛一下沉寂下来,杭晋承的目光黯淡得毫无光泽,只是自己替自己,一杯接着一杯倒酒,一杯接着一杯将酒送入腹中。

展风将杭晋承带回王府的时候,杭晋承已然醉得不成人样,嘴里不住叫嚷着别人听不懂的言语,与之前的冷漠威严判若两人。

回到王府,刚下马车,杭晋承就歪歪扭扭地自个儿走了起来。

“王爷,等等我!”展风连忙追上,再不顾忌杭晋承王爷的身份,紧紧拉住他的衣袖,就怕他乱走。

可杭晋承虽然醉酒,但气势仍在,一挥手,将展风甩开:“给我走,都给我走,不准跟着我,你们都说我找不到她,都不是什么好人,都不准跟着我……”

“王爷不行啊,你醉成这样,展风怎么能不跟着你呢?”展风一下进退两难,跟着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就在展风一时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杭晋承已经歪歪扭扭走出了很远。

“王爷,那是王妃的去处,您的房间不是在那里。”展风急得扯着嗓子高喊。

杭晋承听得清楚,只是脑袋却糊涂,依旧挥着双手赶展风离开:“你走,不准跟着我,这整个王府都是本王的,我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还轮不着你管,滚,不准跟上来半步。”

“唉!”展风急得直跺脚,但命令当前,只能目送着杭晋承的背影干着急。

而冷香阁中,小梅已经早早睡下,只剩沈誉宁独自在房间,不知为何,今日睡意全无,竟比白日还精神些。沈誉宁在屋中来来回回踱了几个来回,最终的目光还是落在角落的那架琴上。

琴身之上,已经覆满了灰尘,她一根一根,细细将那些尘土擦去,想了想,还是慢慢伸出左手,轻轻一勾。

“咚!”声音清脆,惹得沈誉宁嘴角露出一丝笑,闭上眼,开始弹奏。

只一只手,琴音有些断续,但听在沈誉宁的耳中,依旧如当日那样悦耳,她嘴角的弧度不由得越拉越大。

突然之间,门被推开,一阵冷风狂啸吹入,琴声戛然而止。

沈誉宁慌忙转身,借着摇曳不止的烛光,看清来人是杭晋承,眼睛瞟了眼那依旧在微微颤动的琴弦,沈誉宁的眼中尽是惊恐。

但杭晋承的目光之中尽是温柔,手一甩,将门关上,就一步一步朝着沈誉宁走来:“对,就是这首曲子,是你,本王终于找到你了,他们都说本王这辈子都找不到你了,呵呵,可本王相信,既然天意让我们相遇,就一定会让我们相逢,找到你了,真好。”

沈誉宁带着吃惊看向杭晋承,眼眶随着他的话语在渐渐湿润,可杭晋承越近,沈誉宁嗅到他身上的酒气就越浓。方展露的笑颜顿时僵住,带着试探询问:“晋承?晋承?”

杭晋承的眼前模模糊糊,只有刚刚沈誉宁弹奏的曲子在耳侧不断盘旋回转,所以根本听不清沈誉宁的问话,只依旧步步向前:“不要离开我。”

沈誉宁就此呆呆站立,杭晋承上前,一把将她拥进了怀间,紧得就如怕自己松手之间沈誉宁就会消失不见。

“晋承,你醒醒。”这一刻,沈誉宁清楚地知道杭晋承是喝醉了,左手轻轻摇晃着杭晋承的身躯,想将他推醒。

但杭晋承不但没醒,反而脑袋重重一垂,将重量全都压在了沈誉宁的身上。沈誉宁用一只手强行支撑住杭晋承的身躯,半拖半哄半就,将他一步步往床榻移去。

短短的距离,沈誉宁走得一身是汗,终于将杭晋承放倒在了床榻之上,沈誉宁大口喘气之间,不曾注意到杭晋承忽而清醒了几分,手用力一带,沈誉宁一个站不稳,随着那股气力也跌倒在了床榻之上。

“别走,本王好不容易找到你,不要离开我。”杭晋承的眼睛都不曾睁开,用他残存的意识在沈誉宁的耳边喃喃私语。

而就在这一刻,沈誉宁的眼眸一下睁大,空洞地看着床榻的顶端,嘴角一上扬,泪珠顺着眼角滑了下来。泪落刹那,杭晋承一个侧身迷蒙着目光吻上沈誉宁的嘴唇。

“不……”沈誉宁头一偏,避开了杭晋承的一吻,哪怕知道自己现在说的杭晋承全听不进去,还是边用左手试图推开他边说道,“不,晋承,不是这样的,我们不该是这样的……”

沈誉宁的挣扎让杭晋承不由得皱了皱眉,手上劲道一用,就抓住了沈誉宁准备推开自己的左手,而另一只手,温柔地捧起沈誉宁的面颊,再度吻上,他用舌撬开她的嘴,眉间的皱纹于刹那全都消失不见。沈誉宁停止了挣扎,闭眼应对杭晋承的深吻,耳畔竟然传来了那一日的曲子,琴音和着笛音,缠绕柔和……

杭晋承宽厚的掌心包裹住沈誉宁的身躯,沈誉宁冰凉的指尖划过杭晋承的眉心,烛火摇曳间,满室旖旎。

天亮起,杭晋承的头有些涨,揉着翻身坐起,才吃了一惊,慌忙一看自己的身侧,沈誉宁依旧蜷缩在被中不曾醒来,她呼吸平和,没有了从前咄咄逼人的气势,杭晋承就这样看着她,竟觉她有些那湖心盛开的白莲的感觉。

可一想到柳意、丹娘死去的孩子,转瞬之间,杭晋承就变了脸色,但并未马上动怒,而是翻身起来,捡起地上的衣衫穿戴齐整,才干咳起来。

越来越响的干咳之声终于将沈誉宁吵醒,她睡眼惺忪,慢慢探出身子,待看到杭晋承正瞧着自己,立即用左手将被子拉起,笼住全身,低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眼波流转,只浅浅叫了一声:“晋承。”

“晋承?你倒是叫得亲热。”杭晋承脑袋涨得厉害,但依旧打起精神,带着讥讽说出这样一句话。

沈誉宁一听,心里便了然了大半,带着试探吞吞吐吐道:“昨晚,王爷喝醉……后来独自来了这冷香阁,王爷是怎么过来的……不知……还记得吗?”

杭晋承被沈誉宁这样一问,凝神想了想,可脑中一片糨糊,什么都想不起来。突然抬头,看见沈誉宁正用灼热的目光望着自己,便不再去想,嘴角冷冽一笑:“怎么过来,难道不是你想方设法把我勾引过来?”

正如沈誉宁所料,杭晋承已将昨夜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重重跌倒于床榻,看着自己的上方,傻傻而笑。

可沈誉宁的笑在杭晋承看来,却是达到目的的笑,立即上前一步,从被子中拽出沈誉宁的一只手,带过揣测而道:“你我成婚三年,从未有夫妻之实,你看着柳意怀孕了,看着丹娘怀孕了,你知道杀死她们腹中的孩子不是长久之计,所以你这次是准备自己怀孕,给本王生个孩子好来坐稳你的王妃之位吗?”

被杭晋承拽着,沈誉宁不得不侧着身子,仰着头示意杭晋承放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