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血光溅过,在残阳如火的风景里,京城最北方升腾起一阵浓浓的白雾,不!那不是雾,是马蹄弹起的沙尘,阵阵尘沙扬起,迷蒙了那端的世界,一阵喧嚣过后的沉静中,风吹沙落,一整清冷绝世的脸,如同从地狱中走出,带着满身的杀气,飞驰而来。
眼前的血光落地,盛开如一朵红莲,盛世繁华。瞿墨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夜绝尘如天神般策马而来,举剑挥舞着杀出一条血路,直向皇宫而来,明明将夜的黄昏就在这一刻明如骄阳。
“翼王大军已到,将士们,杀啊!”一声高呼,像是给所有人带来了极大的勇气,手下又多了几分力气。
就在这时候,叛军攻打多时的东门终于不堪重击被迫,但是又有什么关系,以往来了,明夜的守护神来了,他们什么都不怕了。守军们骁勇无比的迎上乱军,嘶吼打开。
夜绝尘神祗般悄然来到瞿墨身边,为她挡去敌人的刀剑,低声道,“我来了”。一时间千言万语都化成这一句,在乱世里开辟出一个水润无华的世界。
“恩”,瞿墨重重一点头,却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泪水滑下,洗涤着脸上的鲜血,有股别样的妖娆。
夜绝尘伸手一拉,瞿墨就跃进了他的怀里,所有害怕不安,就这样被他挡在了一臂之外。登上高台,夜绝尘举剑长呼,“左相谋逆叛乱,天犹不容!众将听令,拿左相,杀叛军!杀!”长剑直指向叛军行处,众将受翼王之召,通后来的大军前后夹击,再加上谢长卿的卫队在侧翼攻击,呈三角之势,叛军不多时就已经无力抵挡。再加上这其中很多将士根本不明就离,如今一见翼王回来,弃兵而降的大有人在。
硝烟起,狼烟灭,叛乱终于停息。原本灯火如昼的皇宫,如今是尸横遍野,血满乾坤。夜绝尘扶着瞿墨向皇曦殿走去,这几日未眠未休,再加上极大地消耗,如今已是体力不支,能撑到此刻,已然是个奇迹。半倚在夜绝尘怀里,瞿墨心里一片安宁,苍白的唇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
“你怎的就这么大的胆子?!”夜绝尘低声斥道,领着几千禁卫军,就敢和城外的数万大军抗衡。
“若是不胆大,又怎能替你守住这皇城?”瞿墨仰起头们虚弱的对他微笑。
“你也知道,皇宫有暗道,抵抗不了,你可以护着皇上离开这里的,为什么不走?!万一我赶不回来怎么办?万一我来的太迟怎么办?!输了皇城我还可以夺回来,输了你……上哪里再去找?!”看着她略带斑驳血迹的苍白的脸,夜绝尘几乎声音哽咽,眼眶却是早已湿润,堂堂翼王,何曾就这么害怕过呢。
“你不是来了吗?来的那样及时”,瞿墨柔声安慰着,给他一个最美丽的笑。
夜绝尘心里一紧,再不说一句话,手臂却是一紧,两人向皇曦殿上去。
“皇弟!”夜绝夙早已迎了出来,她身后跟着的是太后,皇后以及其他嫔妃,众人散了一地,看着这两个从血池里走出来的人,几天的惊吓,已经让他们没有了以往的骄傲,木木讷讷的站着。
“臣弟救驾来迟,让皇兄受惊了”,扶着瞿墨的夜绝尘,恭敬而又自责的看着他的皇兄,完全是以往的担忧关切。
“皇弟千里赶来,已实属不易,快进殿休息”,瞥一眼虚弱的瞿墨,夜绝夙赶紧让出道路,身后的一众罗衣娉婷的女子们,也赶紧让出道路来。皇后深深的看一眼瞿墨,神情难辨,但是敬慕之情,却是生生的写在了脸上。
瞿墨是多不想进这座宫殿,可是烈阳宫没了,清心阁也没了,不去这里,他们又能去哪里呢。紧紧拽着夜绝尘的衣襟,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怎么了?”感觉到瞿墨的异样,夜绝尘关心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没有力气,抓紧你,会好些”,瞿墨语气平静的说着,但却是真的抓紧他,才会好些呢。
夜绝尘听闻此言,嘴角一翘,一弯身就将瞿墨打横抱了起来,大步向前走去。
“放我下来,这么多人……”
“这么多人又怎样,迟早都是我的妃,她们又不是不知道”,说着,夜绝尘开心的大笑。
瞿墨却是脸颊羞红,使劲将脸藏埋在他的怀里,夜绝尘见她这样,笑的更大声了,“孤守一座皇城你都不怕,此刻你倒羞起来了”。
爽朗的笑惹得侧旁的禁卫军们也嗤嗤而笑,只是,有人的眼睛里却是隐痛难掩,夜绝夙看着他俩的背影,久久不肯眨眼,“皇上,能放就放了吧,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抓住只会平曾苦痛”,皇后悄悄行至夜绝夙身后,低低声婉转的说。
夜绝夙回头定定看她半晌,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最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转身进了大殿。
皇后痴迷的看着那挺拔伟岸的身影,眸子里噙上一丝苦涩。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瞿墨他们,所以并未有人发现皇上与皇后的对话,更为看到皇后痴怨的眼神。
有些爱,注定无法得,有些人,注定只能付出,就像皇后。做的再多,也留不住夜绝夙的一个驻足。
——
叛军平定以后,必定还要有许多的后事处理,于是每天的议事是必不可少的。瞿墨借口自己身体不适需要多调养几日,便躲在宫里再没有出来过,原因只有一个,她不想见到夜绝夙,宫门事变以后,夜绝夙也未再提以前的事,平静打也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面对夜绝尘的时候,也是一如往常。
瞿墨不知道经过这次事变之后,夜绝夙会不会有所改变,至少如今,他不会做什么对夜绝尘不利的事情,这样她就放心了。只要不伤到夜绝尘,其它什么都好。
这样想着,心境明朗了许多,漫步行走在凤翎宫中,欣赏着无边的美景。磬莲宫是夜绝尘母亲的宫殿,他母亲在世时,极喜莲花,又生性清灵,幽远如莲,深的先帝喜爱,特别为她建造了这座磬莲宫,其形似莲,檐角正像是四散开放的青莲,坠上白玉琉璃宫灯,更有莲出新荷的意蕴了,尤其在夜里,整个磬莲宫像是朵晶莹的发着光的莲花,将宫里的一切拥入怀里,静谧而又温馨。
瞿墨行至莲池畔,随意的坐下,让自己的双脚浸在凉凉的湖水里,风吹过湖水,微微荡漾着,想一双极细腻的手,缓缓拂过她的脚底,足腕,说不出的惬意,湖里的话还未开,却是婷婷的叶子迎风招展,一层层推开去,像是在互相诉说着悄悄话。瞿墨止不住的露出舒心的笑。
“墨姐姐,你怎么又在水里了,天气还不是很热,你这样……”紫雩远远的跑来,一路上话也不断。
瞿墨转过头去笑道,“你怎么越来越啰嗦了?事情怎么样了?”自从上次莫名失踪几天,紫雩就对她小心又小心,几乎什么事情都要管了。
“好像很安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也没有见她和特别的人走进,太正常了”,紫雩夸张的摇头。
左相叛乱,怎么会跟太后一点关系都没有,难道他们一直的猜测是错的?左相叛乱以后,瞿墨就命紫雩在暗中监视太后,当初是怕他们有个里应外合,那他们就真的无力招架,谁知太后竟然一点动作都没有,好像外面谋乱的根本就不是她的哥哥一样,不心疼,不求饶,不劝降,完全置身事外。现在大臣们再商议她的家族的命运,她竟然还是没有半点动作,当真可疑,她越安静,就越可怕。
“继续监视!”瞿墨弯腰掬起一鞠清水,从脚踝滑下,凉飕飕的柔软。
“墨姐姐,你就让我回来吧,太后那里有没有什么动作,要不,我隔天去一次?”紫雩像是想到妙计一样,眼睛放光。
“不行!”瞿墨坚决否决。
“你就让我回来吧,墨姐姐,我想待在你身边……”说着,像只猫样的靠在瞿墨身上撒娇。
瞿墨用湿漉漉的手点点她的小鼻子,“这么爱撒娇,以后谢将军哪里受得了”。
“啊,墨姐姐你说什么呢!”紫雩瞬的羞红了脸,捞一把水就向瞿墨撒去。
“呀”,脸上猛地冰凉,不禁让瞿墨大叫出声,“你这坏丫头!”说着也捞起水反击,大片的水花溅开,两个人就在池边展开一场水战。
“救命啊”,脚在水里的瞿墨,哪里打的过紫雩,她可是满池边的乱跑,手下却是一刻也不留情,还没心没肺的看着瞿墨的狼狈样子大笑。
“我来救你!”一声好听的男声远远传来,抹去脸上水珠,瞿墨看到夜绝尘向这边飞奔着跑过来,脸上还带着开心的笑。
“王爷!”紫雩一看到是王爷,赶紧行礼,吓的直吐舌头。
夜绝尘一个漂亮的转身,“哗”的一声水波荡漾,瞿墨就已经被他捞在怀里。瞿墨只觉得头顶阳光闪烁翻转,下一刻自己就已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眼前是那张灿如夏花的笑脸,温暖的笑,像是阳光摄入眼睛,耀的她睁不开眼。嘴角,却也溢出一抹笑。
“你真美!”夜绝尘像是着了魔一样的看着瞿墨说道。
从来没听他这么说过,瞿墨脸上一红,挣扎着就要离开。
“别动,让我好好看看你,这么美的女人,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看着她红了脸,夜绝尘反倒更加戏谑的说。
“尽说些胡话”用力推开他,瞿墨赶紧转过脸去,心却像是跳出来一般。
这时候的紫雩早已经远远的退开了,抿着嘴偷笑的她,在看到谢长卿的时候却变了脸色,急急转了方向向别处行去。
“紫雩姑娘,紫雩姑娘……”谢长卿突然见她不理自己,当下有些急了,看一眼瞿墨他们,匆匆追了上去。哪知他越追,紫雩走的越快,两人都是习武之人,真正快起来哪里是常人的速度能及的,生生的将往来的太监宫女们惊得忘了自己的方向,张着嘴巴看着风一样从眼前“走”过的两人。
瞿墨看到大名鼎鼎的长光将军,竟然这样大失将风的在一个女子后面又喊又追的,着实好笑,“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你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夜绝尘深深的看着她,眼睛里的温柔水一样缓缓化开。
从身后抱住瞿墨叙叙的说,“那日回来的途中,我听闻左相起兵,心里就像是被千古寒流侵袭的一般,漫体冰凉,我最担心的不是皇兄,不是皇宫,而是你,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拼死守护这里。”
“那么我最有可能失去的……也是你,害怕铺天盖地的袭来,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我无法想象失去你以后我该怎么办”,夜绝尘声音紧涩,手下将瞿墨抱的更紧了。
“满脑子想的都是你,一刻也不停的想,我疯了一样打这飞光向回冲,生怕……生怕我会迟一步,生怕我会就这样失去你。”
“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夜绝尘一边又一遍的说着,脸埋进瞿墨如云般的长发里,眼角湿润。
“没事了”瞿墨拍拍抱在她肩上的手安慰道,将他所有的柔情悄悄收进心底,安抚自己同样害怕恐惧的心灵。
项上一凉,夜绝尘的唇轻轻触碰着她晶莹如雪的肌肤,他的呼吸渐渐沉重,耳边的热气袭来。
瞿墨只觉得心神一荡,顺着他的手臂缓缓转过身去,滚烫的气息迎面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