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昏睡了多久,端木影醒来之后嘴唇干的厉害,望着桌上的茶壶,喃喃的喊,“水……我要喝水……”
没有人回答她,似乎这是一间客栈,而她一个人睡在床上。
眨着一双泛白的眼睛,她无力的四肢动了动,却感觉撕心裂肺的疼,难道她的手脚就这么废了?
咬咬牙,她想像着那个女人的样子,总有一天,她会报仇的!
“你醒了……”况无崖提着一篮水果走进来,一见她醒来有些喜出望外,然后快步走到床边。
“是你救了我?”望着他,端木影说不清是感激还是怨恨,她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和冷碧月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那个梦告诉她,冷碧月就是死在他的手上!
“我给你倒杯茶,”他没有回答,却转身倒了杯水递给她,见她喝了又拿出一串荔枝说,“这是岭南的荔枝,水份非常好,我剥几个给你吃吧。”
端木影没有说话,只是用水润了润唇,然后忍着疼坐起来。
仔细的剥开一颗荔枝,挑出核,况无崖眉宇间溢满了关切。
接过他递来的荔枝,端木影凝望着他的双眼,想看清楚他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
如果她没记错,他在那个皇宫里的女人面前自称属下,那就是说,他况无崖是皇后的人,而冷碧月肯定是他们的对手,而且带走了一个小格格,他们杀冷碧月,也是因为那个小格格了。
她思忖着,缓缓将荔枝吞下去。
手臂一疼,险些将荔枝吐出来,望着她痛苦的表情,况无崖的眉蹙起来,沉声说,“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我听义父说你被娘娘抓走后立刻赶去皇宫,可惜还是晚了。”
“你已经救了我的命,否则,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的声音很柔很缓,心里的恨却燃烧到极致。
虽然她不喜欢与人争斗,就像大学毕业刚进保险公司一样,她安分守己,努力做好每一件事,她希望用实力来证明自己。可是,就在她初露锋芒时,惹来很多人的嫉妒,然后冷箭、流言、谩骂、陷害峰烟四起,将她团团包围,从业务经理降到人人唾弃的小业务员,她的自尊与骄傲被一步步践踏,她的梦想与追求被一点点磨灭。
从那一刻起,她决定反击,因为她学会了职场的冷漠,学会了职场的自保。
重新站起来,重新定位寻找依靠,她凭着出色的业绩和交际手腕很快夺回业务经理的职位,还让那些曾经陷害她、诬赖她的人刮目相看,甚至逃之夭夭。
没有人喜欢一直挨打,物极必反。
“你离开京城吧,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救你几次。”况无崖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来,盯着这个男人,她忍不住问,“你认识冷碧月是吗?”
全身一僵,他怔住了。
眼底的忧伤浮起,他偏脸看向窗外,半晌未语。
“你喜欢她?”继续试探,端木影心里有种莫名的快感。
依然没有回答,况无崖的手指却在颤抖。
端木影冷笑,这可悲的男人爱上对手的女人,却不得不听命将她杀死,想必冷碧月跳崖时,他的痛苦并不亚于冷碧月。
不过,那个女人对他不错,也许将来能够助自己反击!
一念至此,她荡出个温柔的笑容,伸出尤在颤抖的手指握住他的手,暖暖的、低低的说,“我虽然不是冷碧月,可是我对你有好感,有没有跟你说你长的很酷?”
“很酷?”他回过头,神色讶然。
“啊……就是很好看的意思,”端木影苦笑,握住他的手却更紧了。
况无崖一愣,脸虽没红,身子却已站起,松开她的手,淡淡的说,“你的伤已经不要紧了,再休息几日便可离去,我还有事要办,桌上的包袱里有些碎银,够你生活大半年,再会。”
望着他的背影离去,端木影的笑容凝固,目光落在包袱上,陷入沉思之中。
伤养的确实很快,十多日的功夫她已经恢复了原状,望着手腕上两道清晰的勒痕,她的目光渐渐寒冷。
没有马上离开客栈,她在等一个人,等况无崖。
想要复仇,她需要经费。
果然,三天后况无崖出现了,他站在客栈的小院里发呆,当端木影出现时他一怔,似没想到她竟然还没走。
“你还在这?”他皱眉,脚步却下意识的移过来。
“我在等你……”端木影换了一身干净的意识,看起来明媚动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必须谢你。”
“不必了,你还是赶紧离开吧。”
见他要走,端木影忽然喊,“无崖……”
脚步骤停,回头看着她,他的目光里闪烁着一丝光芒。
可是,那光芒很快便熄灭,他垂下头看了看腰间的玉佩,小心摘下,然后递给她说,“这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你拿去当了,够你下半生衣食无忧。”
端木影没有接,反而凑近他,贴着他的耳垂说,“我有预感,你很爱那个冷碧月!”
目光一寒,他抓住了她的双肩,抓的那么紧,修长的指甲几乎嵌进了她的肉里面。
一动不动,端木影昂首望着。
她的发丝很香,身上有股淡淡的脂粉味,与冷碧月的确不同,因为她没有碧月的冷,没有碧月的寒,这女子温柔似水,我见犹怜,却撩不起况无崖半点爱意,记忆中那冷如寒霜的女子早已占据了他的心房,再也容不下他人的存在,哪怕是这个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
推开她,况无崖转身便走。
他走得很快,顷刻便将客栈远远抛在脑后。
他的心,却开始痛,痛得不能呼吸。
他想起那个月圆之夜,夜色凄清,他提着剑去魏延中的家,这个老匹夫不断向皇上进言,痛述皇后娘家的不是,惹得皇后娘娘非常不快,不仅如此,他甚至上表要求废后,原因是皇后娘娘不能母仪天下,放纵家人巧取豪夺,无恶不作,有失皇后的典范。
为此,况无崖接到了杀他的命令。
但他不能直接下手,以免引起皇上怀疑。
于是,他先软禁了魏夫人和她来京探亲的表哥,然后制造他们私奔的假象,将魏家的财产席卷一空,魏延中自然报了官府,此事很快一传十十传百,京城人人都知道魏夫人携家产与奸夫私奔,并被官府通缉,亡命天涯。
第二步,皇后娘娘亲自过问此事,还要求官府尽快查出真相,还魏大人清白。
第三步,以魏夫人的性命相逼,魏延中服毒自尽,留书一封,声称夫人令他颜面尽失,丑闻满天下,他无法释怀,只愿了此残生,请世人原谅他夫人的恶行。
然后,他杀了魏夫人及表哥,埋尸荒野。
短短一个月,他便犯下三条命案,而这一切又绝对不会牵涉到娘娘身上,干净利落,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切全落入了冷碧月的眼中。
当他将魏夫人的尸体弃于废坑时,冷碧月远远站着,目光如剑,“不愧为大内第一杀手,况无崖,人命在你眼中便如草根吗?”
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他用铁锹将魏夫人和他表哥蒙进了黄土,然后缓缓走过去,剑如流星罩来。
身形疾退,如翻飞的灵燕,冷碧月抽出了她手中的剑,那如月一般清冷的剑。
两朵剑花纠缠,剑气笼罩着地上的草和周围的树,一道又一道清晰的剑痕赫然醒目。
锵!
冷碧月的剑飞向天空,况无崖的剑却贴在了她的颈边。
闭上狭长的凤眸,冷碧月淡淡的说,“杀了我,技不如人,我宁愿死!”
可是,剑没有刺下去,脚步声却渐渐远去,风中还飘着一股声音,“我没有接到杀你的命令,如果她要你死,你绝不能活!”
望着他飘然远去的身影,冷碧月心下一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