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邪恶女巫:血色双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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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莫府就在眼前,望着府门上悬挂的白色布花,端木影心里一跳。

小楼和永瑢跟着下了马车,抬头看着丧布,和她一样愣住。

“难道我们来晚了?”永瑢的眉头蹙紧,忧愁的目光看向车厢里仍在熟睡的允善。

连日的奔波加上他本来伤势严重,以至于回来的途中不断昏迷,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却也让他们担忧不已。

这会儿,该怎么唤醒他?他受得了这份打击吗?

端木影闭上眼睛,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下去,然后躬身钻进车厢,将允善扶起来,轻轻的唤,“允善,我们到家了,快醒醒吧,允善……”

缓缓睁开疲惫的双眼,允善看了她一眼,苦笑着问,“我是不是又昏迷了?这几天老是做梦,而且都是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不断提醒自己要醒过来,不然真怕永远醒不过来了。”

“别傻了,这不是醒了吗?”扶着他起身,端木影勉强冲他微笑,心里却焦虑万分。

她真的很怕允善受不了这个打击,他的身体这么虚,千万不能垮下去!

慢慢的下了马车,允善的头终于抬起,目光落在府门上悬挂的孝布上。

浑身一震,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牌匾上分明写的是“莫府”二字,难道是他眼花?拼命的揉眼睛,他确定那是自己的家后,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未愈,便如飞般奔过去。

“允善,小心点,”端木影咬了咬牙跟上去,在这个时候,她一定要陪着他,在他最脆弱的时候给他温暖。

毕竟,他们是相爱的!

允善推开了浑重的铁门,院子里,赫然摆放着一口狭长的黑漆棺木。

披麻戴孝的人黑压压跪在棺木两旁,落日的余晖洒在莫家的小院里,那般的凄婉和冷清。

“爹!”他狂呼一声,胸口剧痛,然后吐出一口殷红的血。

就在他的身躯往后仰倒时,永瑢从身后及时扶住了他。

与此同时,莫夫人从人群中奔出来,拼命的哭喊,“善儿,你怎么才回来,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见你爹最后一面啊!”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哭了出来,然后悲嚎声,低泣声此起彼伏,整个莫府陷入了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望着眼前混乱的场景,端木影顾不得理会太多,协助永瑢将允善扶到了后院的房里躺下,还打水替他洗了把脸,吩咐丫头将药拿去厨房煎好喂给他喝。

这么一闹腾,不觉天就黑了,守在床边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你什么时候来的?”不知几时,莫夫人进了房间,红通通的眼眸盯着她问。

“莫夫人,我们本来就是一起从江南赶回来的,”无视她眼里的仇视,端木影将允善的被子往上提了提,回头定定的看着她。

“原来善儿不是去江南处理生意上的事务,而是和你在一起?”眉锋扬起,莫夫人的怒气腾起来。

端木影没有回答她,答案已经非常明显,她何必再重复?

缓缓走到床边,莫夫人冷哼,“别以为你缠着善儿便可以攀龙附凤,只要有我在一天,是绝不允许那些低贱的蚁民踏进莫家半步的!”

“京城有权有钱的主很多,莫非夫人以为只此一家吗?”不客气的回敬她,端木影并不打算退缩。当初,她刚刚从现代穿越过来,搞不太清楚形势,便被这位高贵的夫人羞辱过,如今,她不会轻易屈服的!

“你!”莫夫人气的青筋暴起,只差没有出手教训她。

两双血目相对,互不相让。

空气中浮起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闷感和压迫感,便连守在床边的丫头也觉得气氛不对,悄悄退出房间。

允善忽然咳嗽两声,悠悠醒转。

抬头见母亲和端木影对视着,四目似要喷出火来,赶紧想要坐起来。

可是,因为牵动伤口,他再次痛的低吟。

“允善……”

“善儿……”

两个女人同时惊呼,并争着想要将他扶起来。

皱起眉,他的手握住了端木影,有气无力的问,“能不能陪我去给父亲磕个头,上柱香?”

默默点头,端木影见他的目光里满怀忧伤,心也跟着揪起来。

在她的搀扶下,允善慢慢走出房间,向前院走去,身后停留的莫夫人目光渐寒,愤然低语,“端木影,我不会让你的奸计得逞,绝不会!”

可是,她说的话没有人听见,即使听见也许也不会有人理会。

夜色中,前院挂起了数十盏白纸糊的灯笼,照的整个小院亮如白昼,棺木旁围坐了十来个道士,正在敲经念佛,喧闹不已。

拖着沉重的脚步移过去,允善的眼里涌出了热泪。

走到棺木前,他重重的跪了下去。

胸口传来剧痛,却远远没有他的心痛,泪花翻涌中,他郑重的向父亲磕了三个响头,光亮的额头在路面上发出砰砰的响声,震碎了他的心,也震碎了端木影的心。

慢慢跪下去,她已是热泪盈眶,不为别的,只为允善。

虽然没有见过这位莫老爷,但他是长辈,又是允善的父亲,她完全有必要尊敬他。

于是,她也磕了三个响头。

起身时,她明显觉得无数双眼睛盯着她,有猜疑、有揣测、有不屑,也有嫉妒,目光掠过莫府的每一个人,主子也好,奴才也好,她的目光里充满了冷傲。

“爹,孩儿不孝,没能为您送忠,孩儿愧对莫家的列祖列宗,”允善嘶哑的声音响起,掩盖了众人私底下的窃窃私语,“不过您放心,孩儿长大了,今后一定会代替您照顾整个家,让莫家继续辉煌,绝不会让莫家的任何一个人吃苦受累,您放心!”

声音虽不大,却铿锵有力,莫夫人第一个哭出声来,其余人立即也陷入悲哀之中。

端木影趁乱悄悄退到人后,永瑢和小楼站在一棵树下,也是神情悲切。

“姐姐,我们今晚守在这儿吗?”小楼拉住她,低声问。

端木影点点头,“是吧,我担心允善的身体,他不能伤心过度,会使伤口恶化的。”

“可是……看起来她们不是很欢迎我们。”

“要不,你先找间客栈住下,我明天早上过去找你?”

“不,她一个女孩在外面不方便,去我的王府暂住一晚再说吧,”永瑢提议,目光转向小楼,有期盼也有忐忑。

“也好,有贝勒爷照料我更放心,等明天天一亮我就去找你!”悄悄握住小楼的手,端木影冲她点了点头。

无奈之下,小楼只好听从。

永瑢向莫夫人辞行后,与她一起离开了莫府,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端木影回到允善身边,见他仍然长跪不起,目光低迷,沉声相劝,“死者已矣,你小心自己的身体要紧。”

一言不发,允善的神情那般悲凄。

这巨大的噩耗使他心思紊乱,什么也不太想理会。

端木影见他如此只有无奈的叹气,然后静静的陪在他身边。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夜色深沉后,莫府的人渐渐散去了,只剩两位夫人和未出阁的五小姐还守在棺木旁。

道士们早已念经念的乏了,有的打盹,有的小声议论什么。

院里寂静下来,偶有几只飞蛾飞过,却又很快飞向天边。

“大姐,洁儿困了,要不我们先去睡觉吧,”二夫人忍不住打了个呵欠说。

严厉的目光掠过她们母女,莫夫人嗯了一声,“你们娘俩去睡吧,我和善儿会在这给老爷守灵的,老爷生前为了咱们这个家奔波劳碌,如今去了,我们怎么都要送他最后一程。”

二夫人的脸一阵发白,想说什么终于忍住,拉着女儿匆匆离开。

冷冷的瞟了她们一眼,莫夫人缓缓跪在棺木旁,然后不停的往火盆里扔纸钱,嘴里小声念着什么,谁也听不清楚。

端木影见允善还是痴痴的样子,揉了揉太阳穴,正想去方便一下,却不妨莫夫人忽然说,“善儿,你爹临终前一直放不下你,说没有看见你成家立室,始终是最大的遗憾,还要我务必去请皇上为你指一门婚事,娶个娴良淑德的大家闺秀,也不枉皇上对你的一番喜爱。”

她停下脚步,冷冷的目光移过去。

莫夫人瞟了她一眼,继续说,“你一向很听你爹的话,再说你也不小了,不如就顺了你爹的意思,早点说一门亲事,也好让你爹含笑九泉才对。”

允善仍然一言不发,仿似雕塑一般。

端木影见状心下隐隐有些不快,虽然知道他突然丧父,心情不是很好,但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他怎么可以惘若未闻?难道他忘了对自己的承诺?

“善儿,我已经替洁儿许了一门亲事,本来红白不能相冲,可是你爹走的时候坚持不肯延迟婚期,说是不能因为他耽误儿女们的终生幸福,所以娘想过了,过几天你就去一趟城东的朱孝德大人家,将聘礼送过去,也算是我们履行诺言,啊?”

允善点点头,仍然面无表情,也不知是不是本能反应。

似乎甚为满意他的表现,莫夫人得意的看向端木影说,“既然你是善儿的朋友,也就是莫家的客人,我让下人替你收拾一间客房,你便先住下来。”

“不劳夫人费心,小女子有地方歇脚,”甩了甩近乎僵硬的腿,端木影笑颜如花,“我家不远,就在西街上,号称潇湘茶居便是了。”

“潇湘茶居?”莫夫人的目光一沉,“可是那个男女厮混,不成体统的茶舍?”

“夫人,那是以诗会友,以文会友,品茶畅聊,共谈诗文,莫非夫人以为是什么肮脏的去处?那你可就错了。”

“哼,我只听说不少女人去那找丈夫,难不成你就是那个狐狸精?”霍然站起,莫夫人的两道柳眉高扬,目似喷火般炽热。

慢慢走过去,端木影笑的更甜了,“夫人以为小女子有那个本事吗?”

“你有没有我没空研究,不过只希望你离我儿子远点!”

“不知道夫人知不知道什么是尊重,你如果尊重你儿子,就应该认同他的做法,而不是在这胡乱猜疑,不是吗?”

“你……”莫夫人为之气结,胸口剧烈起伏,“我儿子生性善良,不知人间险恶,你想盅惑我儿子,我不会让你得逞的,管家,送这位姑娘回府!”

连忙应声,胖胖的管家奔过来,向着端木影做了个请的姿势。

回过头,她见允善仍然没有任何反应,难掩心头的失落,缓缓转身,她听见莫夫人冰冷的话语,“姑娘,别说我没提醒你,自古竹门对竹门,木门对木门,我们善儿要找的肯定是大家闺秀,似你这种风尘女子,别说我不会让你进门,便是当今皇上也不会为你们指婚,你还是死了这条心,离我儿子远点!”

双脚一僵,她闭上了眼睛,心里却似有什么东西一直沉,一直沉。

踏出莫府的那一瞬,她听见身后铁门关上的声音,那一刻,她的心仿佛碎了。

也许,在这个时代,她和允善根本是有等级之分的,即使她不去想这个问题,也不可能允善不去想,即使允善不去想,她也不可能融入莫家这个家族,不可能让莫家的人接受她,除非,允善放弃他的家庭,但怎么可能呢?

寒夜里的风吹过来,冰冷刺骨,她长吸一口气,慢慢的踏上了返回潇湘茶居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