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忧谷众人所居之处,是一座世外桃源一般的山村,梅花处处可见,犬吠马嘶时闻,一栋栋青石房屋因地制宜,依西侧山岭而建,层层叠叠,错落有致,每条道路都用鹅卵石铺就。
村落中央,有一栋稍大一些的房子,那是谷中议事之处,被唤作“聚忧院”。
王雪颖、李红荃、逍遥阵主花远秋引云啸、鱼文秋进村。
云啸提出要拜见谷主。
王雪颖道:“不瞒少侠,谷主云游在外。”
云啸心想,这谷主还真放得下,眼看都要谷灭人亡了,他还在外面逍遥快活。
是夜,幽忧谷在聚忧院的忘忧厅设宴招待云啸、鱼文秋,菜以素为主,酒是谷中自酿,味儿破寡淡。
众人见云啸、鱼文秋言行亲密却相敬如宾,男的脸庞俊秀,温文尔雅,少年老成,女的容貌秀美,气质清雅,温柔体贴,都对这对儿小男女感到好奇。
席间,云啸问起百花门仇人之事。
李红荃道:“一年半前,我在熊耳山被永宁永乐帮五位高手围攻,差点没死在永乐帮帮主陈多山的燕尾梭镖之下,幸亏谷主从天而降,制服了那五人,把我救了下来,问他们为何偷袭我,陈多山回答说,他知道我是百花谷余孽,所以才一路跟踪,伺机除去。自百花门被灭之后,我便流落江湖,查访仇人,整日里魂不守舍,所以未发觉后头跟着小人。唉,说起来,也真是惭愧。”
“陈多山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当晚追我的人中,还真有一个使双枪、发燕尾梭镖的。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我问他:‘灭百花门的主使之人是谁?’哼,这帮瓜怂还死充好汉,我又是砍手、又是跺脚、又是捅人,无论如何威胁,他们总是不说,谷主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去就在其中一人的大椎穴上拍了一掌,那人立时在地上抽搐起来,嘴里像野兽般嚎叫,那惨相,看得我都心肝发颤。”
“谷主道:‘你们不说,就跟他一样!’陈多山虽然硬气,却也被那人惨相吓得脸色苍白,便供出了北辰剑派掌门人皇甫劲松。当年师父与他闹了矛盾,一赌气离开了北辰剑派,他怀恨在心,便偷偷摸摸召集那些跟百花门有过节的人,趁我们开迎秋会时,卑鄙无耻地偷袭了百花门。”
“如今百花门仅存的除了我和洛师妹之外,还有三位,五人逃窜奔波,飘零江湖,这两年多来,我一直在寻她们,可屁大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幽忧谷众人遥想百花门人惨状,均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云啸沉吟道:“照李姐姐这么说,皇甫劲松为泄私愤,筹划二十年,最终杀了凌前辈,毁了百花门?”
李红荃道:“他哪里筹划二十年?他是五年前才上北辰剑派掌门的,顶多筹划了两三年而已,不当掌门人他哪来那么大能耐?”
王雪颖道:“姐姐,云少侠说他筹划二十年未必是错的,说不定之前他就一直在谋划,当上掌门人之后才付诸实施而已。”
王雪颖听李红荃说话有些冲,怕云啸生气,连忙出言缓和。
云啸当然不会在乎李红荃的语气,说道:“我听说北辰剑派与少林派并列,被奉为名门正派之首,要说,偷袭百花门的行动组织得如此成功,我觉得也只有这两派能够办到。但愿洛姐姐别冒险去北辰剑派报仇。”
李红荃道:“去是肯定回去的,只不过这丫头精得狠,你也不必担心,你是怎么和她认识的?”
云啸道:“两年前的中秋,我在家乡颖水畔的一座高岗旁放羊……”
王雪颖突然打断他的话道:“颖水畔?高岗……”待看到众人都面带惊奇地看着自己,又连忙道:“云少侠,你……接着说。”
云啸看了她两眼,接着道:“老远看见洛姐姐骑着马过来……”一来二去,他大致说了颖水畔洛清雨遇险和后来传授自己武功的经过。
李红荃道:“洛师妹天赋过人,是百花门中的佼佼者,教出来的徒弟都这般厉害,哼,要说她私自传你武功有违门规,不过,她若不传你功夫,今日幽忧谷和我十有八九要像百花门那样,从江湖上消失了。”
花远秋道:“这就叫做天命使然,因果相循。”
鱼文秋道:“花姐姐说得是,若不是云啸遇见洛姐姐,小妹我今日还在长安宜春院接客卖曲呢。”
花远秋道:“妹妹是教坊中人?”
鱼文秋道:“正是,多亏了云啸,才得以脱离苦海。”
花远秋道:“这里许多姐妹,也都曾在教坊中受苦,被谷主救出来的。”立刻有不少女子点头附和道:“没错。”花远秋继续道:“我们谷主游遍四方,遇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了许多受苦受难之人,像我们这些无处可去的,便跟着他来到了谷中。”
玄幽阵主方可雄道:“我们谷主可厉害了,不但武功高绝,而且琴棋书画、奇门遁甲样样精通,六幽剑阵就是他创下的。两位尊者和逍遥阵主的武功是我们之中最高的,可要跟我们谷主比起来,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王雪颖笑道:“我们这点本事,怎么能和谷主相比?那不是拿萤火之光,去比日月么?”
一个岁数较小的男子问道:“方才李姐姐说谷主拍那人大椎穴的那一掌,是不是‘万忧掌’?”
李红荃道:“一掌透髓,万针穿身,不是‘万忧掌’,是什么?”
那男子道:“真是神奇!可惜我还未亲眼见谷主用过。”
方可雄笑道:“放心吧,总有一****会见到的。”
云啸暗叹,天下竟然有这么厉害的掌法!实在闻所未闻。听他们说得热闹,对这位谷主也生出无限敬佩之情,问道:“敢问贵谷主尊姓大名?”
王雪颖、李红荃、花远秋三人互相看了看,面露犹豫之色,云啸道:“若不便相告,那也没什么。”
王雪颖微微一笑道:“少侠是幽忧谷恩人,跟你说了也无妨,我家谷主姓崔,名无意,为谷主安全虑,二位别向他人提起就是了。”
云啸道:“承蒙信任,敬请放心,我与文秋将谷主大名记在心里,决不向外人透露。只可惜在下福薄,不得瞻仰崔谷主风范,实在引以为憾。”
鱼文秋道:“可不是么?看到诸位哥哥姐姐风仪非凡,便可想见谷主定然惊为天人,文秋亦渴慕一见。”
众人听他二人如此说,很是高兴。
王雪颖道:“且不说少侠对本谷恩德,就是二位这一表人才,这一腔侠义,我家谷主见到你们也定然开心。”
吃罢晚饭,已是月过中天,众人都已疲惫不堪,各自回去歇息。
王雪颖、李红荃送云啸、鱼文秋到客院,那是幽忧谷特意为他们二人布置的一座静雅小院。踏着月色,来到院内,王雪颖问:“少侠,方才我听你说起颖水畔的高岗,你,你可是来自项城大王庄的那个云啸?”
云啸惊道:“你是?”突然大喜过望,上前握着王雪颖的手道:“你是王怀礼爷爷的女儿!兴羽姑姑!”
鱼文秋、李红荃相顾惊诧,惊诧中带着不解。
王雪颖眼中含泪道:“没错,没错,我就是王兴羽!我爹,我娘……他们还好……吧?”说到最后,她泪水哗哗而下,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云啸也泪珠滚滚道:“爷爷他老人家,好着呢,奶奶,她五年前,过世了。他们……常念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