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哐啷一声,又被人猛地推开。
缓步走进来两位三十多岁的女子,一人穿绿,尖下巴,大眼睛,两颊长着微麻;一人穿红,圆脸蛋,杏眼桃腮,嘴角两个酒窝。两人姿色虽不算上等,却也各有风韵,各提一把长剑,左侧穿绿的那位,还是左撇子。
两人眼神灼然,大致打量一遍院中人,目光所及之处,令人感觉到一股深深寒意。
群雄不知他们在搞什么玄虚,因此只拿眼睛盯着他们一举一动,都不说话。
红衣女子道:“‘青蛇门’掌门人马彻、‘帮源洞’洞主张清福、‘神鹰会’总舵主万齐梁、‘海宁帮’帮主薛铜、副帮主洪端、嵩山剑派‘嵩云剑’周缤、‘嵩风剑’聂彧……”她就这么如校场点将一般叫了下去,那些被叫到名字的英豪均心中一凛。
她一口气叫过二百多个名字,终于停下,顿了顿又道:“方才我叫的这些人,都到了么?”
不少人大声道:“老子到了,有何指教?”
还有人道:“你又不是老子相好,叫老子做甚么?”
红衣女子不理会众人喧哗,兀自缓缓道:“诸位都是‘百花门’灭门案的参与者,我叫你们名字,是想让你们死个明白!”
她声音不大,众人却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安静了下来。
云啸听了心中一动,暗喜道,看来这女子与“百花门”有渊源,她定然认识洛姐姐。
聂彧哈哈一笑道:“没错,剿灭‘百花门’妖女,老子也参与了,你这妖女,想必就是‘百花门’余孽。”
绿衣女子一挥手道:“摆剑阵!”
一百多人齐声喊了声:“是!”飞落在院中空地上,长剑指天,齐刷刷一招“仙人指路”。
姜偲暗自后悔方才命人撤去了闲置的桌子,给幽忧谷留出了摆阵的空间。
六幽剑阵可大可小,小则六人,大则三二十四人,小阵不用阵主,大阵每五十四人都需有一位阵主压阵,大阵可根据需要随时拆解为小阵,反之,亦可随需合并,大阵固然变化万端,威力巨大,小阵亦十分厉害,不可小觑。方才逼退杨法栋、霍启仁用的就是六人小阵。
瞧眼前幽忧谷人数,应当会摆出一百零八人大阵。
群雄也大张声势,准备迎战。
霍启仁道:“诸位,今日一战,关于武林正派的名声气运,大伙戮力同心,灭了幽忧谷!”
群雄异口同声,连喊数声道:“灭了幽忧谷!”
双方剑拔弩张,幽忧谷众人拍好阵势,就等群雄来攻,而群雄也只等杨法栋、霍启仁一声令下。至于那些受伤不能战的,早已躲到客厅里去了。
就在这当口,忽听一人喊道:“慢着!”
两方数百双眼睛都朝喊话那人瞧去,要看看是谁如此嚣张,胆敢教数百名威震江湖的英雄豪杰“慢着”。
竟是一个孩子!
这孩子正是云啸,他见众人都注视着自己,朗声道:“我们是来寻人的,待会若动起手来,会死好多人,因此,我想趁诸位都活着的时候,打听两个人,幽忧谷的诸位,你们可认识洛清雨?在场的诸位,可有姓云的在?”
水成灵、戚成风见他在众人虎视眈眈下说话不卑不亢,稍不变色,不禁暗暗佩服他的胆量,岂不知云啸经历过数次大场面,已经算是历练出来了。
幽忧谷红衣女子面带惊奇之色答道:“洛清雨是我师妹,你认识她?”
同时,群雄之中也有人道:“老子姓云,你问这做什么?”
云啸先向红衣女子道:“洛姐姐在何处?你知道么?”
双方竟然无人出声,安静地听他们对话,或许是在享受大战之前的片刻安宁。
红衣女子道:“不知道,‘百花门’被灭之时,我们失散了,从那以后各无音讯。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云啸道:“两年前她在我家做过几日客,后来不辞而别,我特地出来寻她。”
红衣女子道:“噢,原来如此。”便没了下文。
云啸又向那姓云的道:“敢问云前辈大名?”
姓云的道:“老子云妙生是也!”
云啸道:“我叫云啸,正在寻我失散多年的父母,前辈也姓云,可曾听说过相关消息?”
云妙生道:“我周围也有几位姓云的,可没听说有谁丢失孩子的。”
云啸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讯息,颇感失落,怅怅地道:“我的话问完了,你们接着打吧。”拿起包袱,牵着鱼文秋的手就往外走。
戚成风道:“云兄弟,今日正邪之战,你要置身事外?”
莫成骄道:“他一个小孩懂什么?你理他作甚?”
云啸道:“戚大哥,我只想找人,不想卷入这些是是非非。”
逸晴却尖声道:“小子,你走得了么?”
云啸对她的尖刻无礼颇有些反感,沉声道:“我要走,你拦得住么!”
绿衣女子道:“一个个啰嗦什么?动手!”
那边霍启仁也怕拖太久会消磨群雄的士气,长剑一抖,喝道:“杀!一个不留!”
喊杀声顿时响彻云霄,在岐山中回荡,紧接着便是兵刃相碰声,再接着是惨叫声。
群雄良莠不齐,又各自为战,不像幽忧谷众人个个武艺精湛,又有剑阵辅佐,一接仗便有十多人被杀。六幽剑阵一经推动,群雄虽然人数众多仍招架不住,高手如杨法栋、霍启仁、聂彧、青玄子、灵飞子者,也都被纠缠住了,难以施展自己本领。
这剑阵,完完全全就是为杀人而设计,凶狠残暴之极,阵中各人互相接应掩护,人人出招时都不在意空档,因为会有同伴补上,即便没有人补,也没什么,因为他们抱定了与敌人同归于尽之心。每个人的招数都十分简单,绝无花哨,因其简所以能快,因其快而求其效,剜眼撩阴,剖腹砍腿,再阴险的招数,他们都能毫不犹豫地使出。
以平均实力而论,假如单打独斗,群雄三人对幽忧谷一人都未必能胜,更何况此时又陷入这杀人剑阵?
顷刻间,呼喝惨叫声、骨头断裂声、兵器入体声、身躯扑地声,声声不绝于耳,残肢和头颅齐跳,血肉随刀剑共舞,其惨烈程度,足使鬼神落泪,阎罗自悲。
红衣女子、绿衣女子,在阵中纵横来去,替遇险的同门解围,她二人武功比起霍启仁、杨法栋尚有不及,可是招数怪异,令人防不胜防,红衣女子时常会使百花剑招,不过全然没有了百花剑那光明正大的味道。
云啸保护着鱼文秋往外走,并故意挡住她视线,以免她被这惨烈场面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