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断断续续下了数日,天终于放晴,冬日懒洋洋地照耀着雪白大地。
云啸和鱼文秋出了奉天城,见西去大道上人们三五成群。这些人,都是去参加武林大会的,和云啸、鱼文秋一样,被风雪阻挡,在奉天耽搁了两日。大会召开在即,为免误了期限,天一放晴,大伙便动了身。
雪厚过膝,花白耀眼,北风如刀,寒气逼人,在雪路上行走,的确很辛苦。
一般人绝少在这天气路况中远行,因此这路上走的,几乎都是参加武林大会的江湖同道,碰了面认识不认识的,都会打声招呼。
鱼文秋的脸,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秀目。
两个人骑在马上,说说笑笑,跟着前面的人,咯吱咯吱地缓缓行进。
行不多时,下了个坡道,马儿开始走不稳,貌似地上滑得厉害,就听前方有人喊道:“过武亭川啦,雪底下是冰,大伙小心些!”
云啸和鱼文秋下马步行,见旁边有一小小渡口,小船和栈桥都被大雪覆盖,只露出些船头和木桩。这武亭川宽愈十丈,对面是一片小树林,云啸扒开雪,隐约可见冰下水流,向鱼文秋伸了伸舌头道:“这冰可不算厚,你抓紧我的手。”
两人一马,一步一滑,尚未至中央,忽见数十人从两侧雪中钻出,鱼文秋吓得“啊”了一声,钻进云啸怀中,云啸柔声道:“别怕。”拥着她去马背上取出青铜剑来。
那数十人,均身穿白衣,有男有女。
群豪中有人纵声大喊道:“不好啦,是幽忧谷的人!”
前后的行人均呛啷啷拔出家伙,严阵以待,有人骂道:“他-妈-的,幽忧谷果然卑鄙,竟然半路伏击!”
右侧有一女子越众而出道:“诸位,要想活命,就请乖乖回去,武林大会,还是不要去啦。”看样子,她就是这伙人的头领。
云啸早已打听清楚,这武林大会就是为对付幽忧谷而召开的。
一年前,幽忧谷突然在江湖上出现,其行事作风,与百花门十分相似,只不过手段更加狠辣,如果说百花门杀人是为了惩奸除恶,那幽忧谷杀人则纯粹是为了损坏江湖元气,扬起血雨腥风,有雄霸武林的动机。这一年之中,从西到东,不知道有多少高手名人、大侠豪客死于幽忧谷各种手段下。
江湖上无人知晓幽忧谷主的真实面目,也不知道他或她姓甚名谁,便送了他一堆绰号,其中最好听、不带脏字儿的要算作“丧心病狂幽忧魔君”了。
鉴于幽忧谷已威胁到了自身,西方的昆仑剑派、东方的泰山剑派便联起手来,在中间的岐山血虎帮总舵举办武林大会,召集各大帮派共同铲除幽忧谷。
只不过行事不密,被幽忧谷侦到了消息。
有人道:“他-妈-的,你说回去就回去,那我们这些英豪岂不是很没面子?”
那女头领俏脸一沉道:“好!杀!”
“杀”字刚出口,前方就有人发出了惨叫声,幽忧谷的人,武功实在太高!踏雪飞掠,神出鬼没。
鱼文秋捂住了眼睛不敢看,云啸在她身旁紧紧守护。
论人数,众豪杰比幽忧谷多出不止一倍,后面还有人赶来,可双方武功实在悬殊太大,群豪以三对一仍不是对手,不多时就死了一半,许多人见事不对头,仓惶逃窜。
有位女子杀死了两名豪杰,飞身来杀云啸,云啸只一剑,便将她逼退,那女子一怔,剑走偏锋,抢攻上来,云啸青铜剑摆动,后发先至,刺她脑门,那女子一声惊呼,轻飘飘后跃一丈,云啸道:“在先云啸,我们是去寻人,和他们不是一伙,请让我们过去。”
那女子不与他说话,尖着嗓子喊了声:“秦阵主!”
云啸不抬头,听见左侧有破风声,青铜剑展动,护住了自己和鱼文秋,就听头顶有人清叱一声:“好!”眼睛一花,方才那位女头领已落在了那女子身侧不远处,这便是秦阵主了,两女与云啸呈犄角之势站定。
秦阵主向那女子道:“逸晴,这小子有点儿邪门。”
逸晴道:“所以属下才情阵主过来。”
秦阵主向云啸一仰首道:“喂,你是何人?”
云啸把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秦阵主道:“哼,小小年纪就如此,长大了那还不成了我幽忧谷劲敌?想活命,好!留下双手!”
云啸虽然随和,可见她如此飞扬跋扈,也不由得来气,暗想这幽忧谷果真乖戾暴虐。
他指着鱼文秋道:“这是我未来妻子。”
前后惨叫声凄厉,震慑人心,眼前又立着两个女魔头,虽然模样儿说得过去,表情却如索命罗刹,鱼文秋本来怕得不行,可一听云啸这句话,心头惧意顿时退了不少,她与云啸虽然说过不少甜言蜜语,可哪一句也没这句听着舒心,她满眼柔情地看着这位比她小三岁的大男孩,情不自禁轻叫了声:“云啸!”
云啸转过头来,用左手握住她的右手道:“别怕。”
鱼文秋道:“有你在,我不怕。”
逸晴又尖着嗓子道:“谁有闲心听你们卿卿我我!”说着,又腾空扑来袭击,云啸青铜剑划了一道狐,刚好攻入她的空档,直指她心脏,逸晴连忙一个后翻退回,身法优美利落。
云啸也赞了一声:“好!”
现在云啸出招,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只用基础招式。
芙蓉园大会与那蒙面客首领一战,令他收获颇丰,当时他虽然从基础招式中悟出了许多变化,可由于信心不足,未敢使用,迎敌时,只用最熟练、最繁复的基础招式与人硬碰硬,结果,那人仗着内力深厚令他处处受制,差点取了他性命。
后来他总结经验教训,思量道,自己老仗着精妙招式与人蛮打可不成,须得融入变化,以招拆招,以简应繁,避敌之强,攻敌之弱。
《夔龙乘风诀》关于御武之道的论述,也给了他不少启发。
秦阵主见云啸一招把自己得力干将逼退,也暗暗惊诧,她可不知这已是第三次了。
云啸继续道:“我未来妻子不会武功,请诸位不要伤她。”
两女看鱼文秋怯生生的模样,知道云啸所言非虚,秦阵主道:“我们从不杀不会武功之人。”
云啸道:“那好,我背着她和你较量几招,若我胜了,你放我走,如何?”
秦阵主道:“你背着她?”随即领悟,“哼,你是信不过我们,是吧?”
云啸道:“你们是不会杀她,可万一趁我不注意,拿她做人质怎么办?”
秦阵主和逸晴互相看了一眼,暗想,这小子真是狡猾,竟然看透了我们的心思。
云啸把背上装盘缠、简牍的包袱移到胸前,把装桃枝、衣物的包袱从马上取下,让鱼文秋背上。
秦阵主看了忍不住笑道:“怎么?你还怕我们抢你的东西么?”
云啸道:“那可不好说!”
逸晴又怒道:“你把我们看成什么人了!”
云啸不理她,背起了鱼文秋,猛地斜着窜出,脚不点地,飞奔而去。
周围幽忧谷的人正忙着追杀逃走的豪杰,无人阻拦。
两女纵身追赶拦截,却为时已晚,眼瞅着云啸在刹那间消失于西边树林中,两女何曾见过这等神奇的轻功?互相瞅了瞅,良久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