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睿闻到此处,俊颜愈发漠然,他的尊严,原本就是在这等高贵的血统之内衍生而出,但他自问并非不懂男女私情的冷心无情的男人。
南烈羲长声冷笑,轩辕睿的眼界很高,无论男女,似乎都在他的眼下,仿佛整个天下,都只消他睥睨。他未曾得权的时候就是如此,如今两年,更是愈演愈烈。
“只要任何人任何事违背了这一点,你就要拒绝,完全不顾别人的心。你这样做,就不残忍?”南烈羲眯起黑眸审视这个男人,白衣之下的双臂,已然紧绷,胸口的鲜血,仿佛都要倒流。
“韩王,你这样的人说我残忍,过火了。本王手上的鲜血,哪里比得上你亲手了结的性命那么多?”轩辕睿嗤之以鼻,南烈羲的指责,更像是一个五十步笑百步的笑话。
让一个残酷的人指责自己残忍,不好笑吗?
韩王的恶,谁与争锋?
“你果真不记得。”
南烈羲话音未落,已然又一拳头,击打上去,这回轩辕睿没有来得及闪躲,加上他力气比第一拳大了三成力道,他后退不及,身子一斜,摔在一旁的池水中。这池水不深,周遭也无人经过,但已然触犯他的大忌。
“这一拳头,没有名目,就是想打,就打了。”
轩辕睿猝然面色铁青,咒骂出口,再无往日儒雅形象。“混账!”
“如今还在国丧之内,否则,我还会揍你几拳。”
南烈羲转过身去,他已经鲜少亲自动手,但这一次,让他觉得一心痛快。
“南烈羲,你别得意。”轩辕睿眸光猝然冷下去,说的冷漠,却又霸道。“你身畔的女人,应该是我的,总有一日,会把她夺回来的。”
“你还真是个心高气傲的王爷!可以拒绝别人,却容不得别人拒绝你,这就是你——”南烈羲侧过脸,棱角分明的俊颜,宛若雕凿的寒冰。他冷叱一声,将那一句话,狠狠丢下。“不可一世的自尊心。”
“南烈羲,如今得到了琥珀,是开心吗?”
南烈羲的身子一僵,仿佛察觉的到,轩辕睿下面要说的话。
“还是……即使拥着她,也夜夜难寐?会很不安,当年我皇兄没有将已有婚约的真相告知,在你二姐眼底已经是欺骗行径,女人被欺骗之后,是何等的结果?是全然接受以泪洗面,还是跟你二姐那样决绝刚烈一死了之呢?”
轩辕睿的眼底,带着不少莫名的情绪,他望着那个高大俊挺的男人,一字一句,猛地覆上阴暗用意。
南烈羲不再回应,轩辕睿的意思,他全部听的清楚。脚步仓促,他走的很快,仿佛不屑,仿佛不耐,仿佛——不高兴听下去。
轩辕睿冷冷从池水里爬起,身后有吓坏了的公公跑过来,如今他身上的白服被池水沾湿了,拿着脱下的袍子,不发一语往亭子反方向走去,带路太监这才急乎乎追上。
“睿王爷,奴才去准和殿,伺候王爷把这身衣裳换下来,皇后娘娘说要见您呢。”
哼了一声,轩辕睿没有停下脚步,衣袖一挥,满是嫌恶,一身湿漉漉,冬日愈发冷入骨,是最大的难堪。
刚从宫门走出,齐柬已然迎了上去,走到一脸阴沉的主子面前,低声耳语一句。
“爷,你把睿王爷都打了啊。”不过,自己的主子嘴角也有淡青色的痕迹,想必睿王爷也没有傻傻站着让主子出拳,齐柬这么问着,心里有了不少想法。
“打都打了。”南烈羲阴着脸,没好气地说。
“爷,你还真是嫌自己的名声太好呢——”摇头,齐柬无可奈何说道。世人都说韩王不把王公贵族放在眼底,现在有这活生生的证据,连睿王爷都敢挥拳头,他这个傲慢凶恶的主子,到底还有什么禁忌的顾虑的?
“别给我拐弯抹角,有什么事快说!”南烈羲整个人身上,写着暴戾两个字,已然情绪急躁。
这样的面孔,即便是跟了南烈羲几年的齐柬,也不禁暗自倒抽一口气,看来今日当真跟睿王爷闹翻了,齐柬稍稍迟疑了下,才壮着胆子说道。“刚从总管派家奴来跟齐柬说了,王妃来王府了。”
“你下来!”南烈羲瞪了他一眼,已然不悦。
“爷,这是齐柬的马,你的马车不是在这儿吗?”齐柬急忙跳下马背,狐疑地问道。
“少废话!”
齐柬只能将黑色骏马牵到南烈羲的面前,已然看他一跃而起,疾驰而去。
骑马快,坐马车太慢,又不是会见情人,这也太急了吧……
齐柬摇了摇头,对着身后的侍卫冷眼相看,丢下一句话。
“还不给我下马?”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
他也赶着要去韩王府,要想保住自己的宅子,还是早些去巴结王妃吧,一边骑马赶上南烈羲,一边悲叹自己的软弱,这男人要是成了亲有了家室,还真是骨气都没了。看看自己,以前那是刚直不阿,如今呢,不讨好未来主母,也是不行。
韩王府门口。
南烈羲从马背之上下来,将手中的马鞭丢给迎来的门仆,听闻玉儿说她回来王府也才一个时辰,这个时候,正在屋内小憩片刻。
他这才放下心来,到偏厅换下身上衣服,穿了套淡色常服,才穿过庭院,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推门而入。
屋子里有香炉散发出来熏香的气味,很淡,暖烘烘的,让人内心也软化了一样。
踏进内室,南烈羲才看到她,她正躺在榻上而眠,身上的红色锦被几乎坠下腰际,睡得平静。
还未曾想过何时得了空闲去邹国看她,她倒是自个儿来了,简直让他又惊又喜。
不曾惊醒她的安睡,南烈羲坐在榻上,凝视着琥珀的睡颜,径自陷入沉思。
他的手掌,想要触碰她娇美的侧脸,却还是停在半空。
她是他心里的那颗明珠,外表坚韧,但若是生生摔在地面,也会摔得粉碎,尸骨无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