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戈低声埋怨,“怎么就不行了?我也是认得字的——”就是有的话看了,也不一定能够领悟罢了,他这辈子,跟那些文人就是犯冲,还不是因为自己看不懂听不懂他们的意思?
“没得商量。”琥珀将册子压在胸口,眼神灼亮。
司马戈也只能作罢,这丫头脾气拗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不就一本书吗?故弄玄虚呢。
“司马将军。”琥珀的眼神幽深,低低地唤了一声,目光落在远方,不曾动摇。
“怎么了?”司马戈走上前几步,他的视线落在琥珀的身上,面色一沉。
“天就要亮了,雾就快散开了。”她抬了抬眉,眉间的轻愁,也渐渐舒展开来。
成败,在此一举。
“一切,都要有结果了。”
司马戈听到耳边的那一声号角声,粗犷的面容上再无任何表情,缓缓点点头,这么回应。
琥珀无声凝望眼前的风景,耳边,似乎已经听到。
杀声震天。
“后面的两千士兵,已经上山了吗?”琥珀站在练兵场的最高点,从一旁的武将手中取来金色的瞟远镜,望向黑山,淡淡问了句。
山脚下,已经不见一个人影。
半个时辰之前,司马戈已经亲自带人上山,阻断他们下山的所有后路。
这黑山他们想爬上很容易,要下山,难。
武将点头回应。
“是。”
琥珀的嘴角,不自觉扬起,如今已经天亮堂了,但山上的雾气缭绕,宛若白色腰带缠绕着黑山山腰,依稀浓重,没有散开的趋势。
她自信满满,这一回,天时地利人和,她已经有九成把握。
已经是稳中求胜的一步,如今老天替她锦上添花,这出戏,简直就是完满。
“雾气越来越重了,先把粮草夺下,若是前方有人察觉的到,赶到后头我们一举歼灭,他们来的人越多,就是来送死。”
老天都帮她了。
雾气只要在半个时辰之后散开,那么,他们足够将后面一半将士杀死,而到时候天亮了雾气散开,前方的人才能有所察觉,到时候才回过头来想要下山,也是为时已晚了。他们即便要垂死挣扎,也只是想要闹个鱼死网破罢了,加上前方还有三百精兵突袭,前后夹击,如果当下不能分割胜负也无关紧要。
就将这些将士困在黑山上整整一夜,军心也要涣散,如若还不肯投降,那就困住他们三天三夜。当然,他们余下的八千将士今日就会有所察觉,但她也早就想好了所有后路,她精简下来还剩五千多将士,而且暗中又调了自己的一千人马,拉住他们负隅顽抗的兵马,多拉住一天,山上的兵士就难熬一天,在寒风凛冽毫无食物的山上,多一个时辰,也会是一种漫长的煎熬。
琥珀将手中的瞟远镜往武将手中一丢,疾步越过他的身子,只是丢下一句话,已然下了命令。
“备马,半个时辰之后,召集所有人准备好,在练兵场上集结。殿下要带着将士去将大赢王朝杀个片甲不留!”
“遵命!”
兵分两头,各个击破。
她倒是要看看,谁才是不堪溃败的那一个。
她倒是要看看,大赢王朝是否还能有救兵!
半个时辰之后,身穿金色盔甲的俊秀少年,身边陪伴着一个英姿飒爽的红衣女子,彼此相望一眼,各自利落地骑上马背。
昭鹤越手中是一把金色长剑,是皇宫的宝物,他举高了长剑,红色流苏垂到他的手腕,他望着身后井然有序的队伍,又望了望紧随其后的琥珀,眼神清亮,高吼着:“杀!”
杀!
杀杀!
杀杀杀!
身后无数个面孔,扯着嗓子大喊,鹤越领头挥动马鞭,疾驰而去,两侧是琥珀跟随几名中年武将,后面是六千多灰衣士兵,一道往前冲去。
无数双靴子,马蹄,踩在黄土之上,扬起很大的风尘。
但琥珀的眼眸,却煽动一抹艳红,宛若一把火焰,在其中炽燃,炽燃,燃烧成熊熊大火——将这世间的世俗,贪婪,丑陋,一把火,全部烧掉,全部毁掉!
离得越近,越看的清楚。
黑山之上。
“幽然关。”
领头的将领抬起头,好不容易走过那一段悬崖峭壁,云雾让将士的步行速度放慢不少,以为要误了时辰,所幸如今云雾渐渐散开了,天气大好,看来,今日的事要成了!
他读着通过木桥才看到对面的那个山道上刻着的三个大字,一脸欢喜,猝然掉转过头去,对面不远处看清了轩辕睿的脸。
“王爷,我们到关卡了!没走错!只要过了这一关,就很快能到达洛……”
洛邑这个字眼还不曾说出口,话音未落,一抹血光冲天。
对面的山道上,猝然出现黑压压不少黑衣人,领头的将领的喉咙被利剑削断,整个人跌落山道,坠下悬崖。
“你们是谁?”
将士们方才的欣喜被眼前的血光生生打断了,一个浑厚的声音赫然怒吼,但命运却是一样。这个士兵,同样被刺中心口,长剑一挑,他从木桥上跌落,摔得粉身碎骨。
两个人的死,造成不小的骚乱。
木桥上还未走过来的将士们,如临大敌,雾气散的很快,长龙一般的木桥之上,已经有一百多将士,幽然关的那个关卡山道上,那些陌生的黑衣人,一步步逼近木桥。
大赢王朝走在前头的将士们,纷纷取出利器,长剑大刀长矛,但木桥上已然太过拥挤,人满为患,哪里能够施展身手?而那些黑衣人,却是缓步走来,特别是领头的那个男人,一身黑衣素裹,手中的那把长剑看起来有些年头,使了一手好剑术,走前一步,便是削了一个人头。
腥风血雨,在那座摇晃的木桥上,发挥到了极致。
“还不后退?”武将大喊着,如今离胜利只剩下一步之遥,偏偏这个关卡,才是真正的炼狱。
前头是一座木桥,下面是山崖,除非能够有一对翅膀,否则,如何走开?后头,大部队也已经差不多上来了,如今后退,自然困难。